砰的一声,二楼栏杆断了,木头杆子与一个人影一同摔在地上。
整个春风楼安静一瞬。
“天尊。”寂静中,端着酒的修士看着地上掀起的尘埃发出一声感慨。
扬起的灰尘飘扬,一女子身形显现。
兰濯池从二楼轻功而下,居高临下看着地上哀嚎的人。
那人身上金饰玉佩叮当作响,此刻全都七零八碎散在地上,玉佩四分五裂。
“咳咳……你知道我姓什么吗?”那人脸色苍白,疼的不知道该抱哪里,像个搁浅的鱼,被太阳灼伤地活蹦乱跳。
兰濯池翻了个白眼,暗自腹诽:“管你姓什么。”
他颤颤巍巍站起来,恢复神志,哆嗦着指向兰濯池:“我可是青州谢家人,我叔叔是如今的家主。”
兰濯池平淡点头,“知道了。”姓谢怎么了?我爹还跟当今皇上一个姓呢。
谢呈风剧烈咳嗽几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你不怕么,我动动手指就能让你一辈子待在牢狱中。”
兰濯池:“……哦,好厉害。”
“你们怎么能打人呢!”谢呈风的狐朋狗友围住兰濯池,几人还殷勤地扶着一身木屑的人。
兰濯池摊手,无辜道:“是他先动手的。”
“是啊,这位公子蛮不讲理。”叶栖风从楼梯下来,撸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的红痕,朝师妹使了个眼神,“我不同意与他饮酒,他就动手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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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只有她们师姐妹一桌客人,刚刚谢呈风端着杯酒叮当作响,三步一晃,最终停在二人面前。
“烟雨配美人,二位可否与谢某共酌一杯。”谢呈风眯着眼,语气轻佻,手还不安分探向叶栖风。
酒气熏人,叶栖风眼底结霜,直接打掉他的手,“让开。”
醉酒的人目光透露着赤露露的玩味,他长长的哦了一声,从手指上脱下一枚金戒指。
叶栖风冷笑一声:“你这是做甚。”
谢呈风笑得浪荡,把戒指丢进酒杯里,目光放肆又露骨地扫过二人,“当然是买姑娘们的一夜春宵。”
“喝了这杯酒,戒指就归你们。”他举着酒杯,晃了晃,杯中酒洒落几滴,“但你们……”
他话中话外满是暧昧:“要陪我……”
话未道完,兰濯池接过酒杯,毫不留情泼向他,戒指砸到他脸上,掉到地上滚远。
“公子可真小气。”兰濯池冷笑一声,松手,酒杯摔在地上瞬间四分五裂。
“你——”谢呈风第一次让人拂了面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以前每个人都会围着他转,阿谀奉承地喊着谢公子。
他拍桌子站起来,怒火中燃。
兰濯池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公子还有事?”
退一步海阔天空,谢呈风退一步恼火动手,却不想被兰濯池反应更快,一掌拍到肩上,他不受控后退几步,脚踩到戒指跌落在地。
谢呈风脸上的青白化成红,他招来佩剑,起身直冲兰濯池去。
“师妹,小心!”
“打扮的花枝招展,出来不就是勾引人的吗,装什么贞洁烈女,喝杯酒交个朋友都不愿意。”谢呈风冷哼,“装什么清高。”
剑刃在前,兰濯池还抽空与叶栖风对视一眼,两个脸上都明晃晃写着无语凝噎。
任谁看两人都沾不上花枝招展这四个字,皆是天一宗统一弟子服,甚至兰濯池头上的发簪都还是她随手折的竹枝。
兰濯池长叹一声,本意不想跟他打,但碍不住对方嘴贱。
她暂且躲开,估量对方修为。
这一剑松松垮垮,显然是个草包货。
“躲?你看不起我。”谢呈风面目扭曲。
兰濯池歪头撇眉,这是什么逻辑,他是不是还没开蒙?
她赤手空拳而上,一手画阵,一手与他过招。就这样心分成两半,谢呈风还只是跟他打个平手。
“凝气,不要犹豫。”叶栖风端着杯茶,从容不迫指挥兰濯池。
兰濯池是个悟性很高的人,叶栖风指出的缺点她能立马改正,她掌心带力,打在谢呈风的手腕,继而迅速接住脱手的剑。
说实话,谢呈风功夫是真的差,剑舞的像面条,身形笨重。
兰濯池抬手下压,月白色阵法浮现地面,以她为中心迅速扩散,剑柄敲在谢呈风肩膀,他踉跄两下,跌倒在阵法中。
阵法中,谢呈风动弹不得,灵力尽失。
“你这是什么邪术!”他
兰濯池蹲着他旁边,用剑拍拍他脸颊,笑笑:“眼睛不好就去治,不会说话就去回炉重造。”
“你……”
兰濯池打了个响指,阵法的光芒更盛,她命令道:“闭眼。”
兰濯池扔下剑,站起身来,缓缓道:“强抢民女,恃强凌弱,公子真是好品性。”
记忆复现阵法里,往事一一再现,一帮大家族的纨绔子弟嚣张跋扈,无恶不作,为首的谢呈风猖狂,得意。
被他欺凌的多是一些弱者,手无寸铁的女子,年迈的老人,穷苦的流浪汉。
事后,他们扔下几枚铜钱宁事息人。
兰濯池微微合眼,退出法阵,抬手随意改动几笔法阵,阵法颜色瞬间化为暗红色。
“观之过往,临之深渊,历身阵开。”
历身阵,可以经历别人的过去,好的坏的,都会如亲身经历一般。古籍中记载有该阵法,但早已失传,如今这个阵法是兰濯池根据书中描述自己琢磨出来的,只对一些识海未开的人起作用。
“这没问题吧?”叶栖风凑过来,看着地上翻滚的谢呈风,全然没了刚才的吊儿郎当。
“应该吧。”兰濯池托着下巴,说:“我第一次用这个阵法。”
“这个阵法真的可以看出他的过往吗?”
兰濯池点头:“可以,但只能看出最近几个月的。”
叶栖风了然点头,说:“几年之前我遇见过他,也是如今日这般勾搭人,但被我悄悄揍了一顿。”
“原来是惯犯。”
目光重新落回到历身阵上,谢呈风满地打滚,忽然,他站起来,只冲向栏杆。
他曾逼迫了一个女子,那女子不从他,受尽凌辱后绝望地跳了河。
兰濯池眉心一跳,迅速收起阵法,从二楼跳下去。
叶栖风扶额,听见下面吵闹声,眼珠子一转,往自己胳膊上狠狠掐了几下,着急忙慌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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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栖风哭诉,半真掺假地讲完二楼的事情,她还拉住兰濯池的手,挤出两滴眼泪:“你看我可怜的师妹,被好生欺负。”
谢呈风回忆起阵中经历的一起,身上冒出一阵冷汗:“一派胡言,刚刚是她打的我!你们是信我还是信她!”他看着身旁的狐朋狗友,大声道:“她们刚刚用邪术!”
“邪术?”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谢呈风自以为占到舆论先机:“她们下手可狠了,我要替天行道,教训她们!”
一群人亮出法器,群起而攻之。
叶栖风变了脸色:“就这水平还替天行道,呵。”
她召出一把无弦琵琶。
“是音修!大家捂好耳朵!”修士中有人提醒道。
兰濯池夺过最近人的笛子,一脚将人踹到桌子上,桌子瞬间散架,瓷盘菜品翻了一地。她回头看叶栖风,真以为她要奏乐攻击,结果她却不出常理的捉住琵琶琴头,一抡一个准。
以为是个音修,结果是个体修。
发出提醒的人怔愣一瞬后,直接被叶栖风一琵琶抡飞,“不自量力的东西。”
兰濯池轻笑一下,掂了掂手中的玉笛,不满的啧了一声。
打坏了我应该要赔吧?
没等她思考,就被横来的灵力打断,她凝神聚力,将自己灵力汇聚到手中玉笛,一下便打散这些看似华丽唬人的灵力。
灵力四散,如雨点般落在地上,均匀分布在兰濯池周围。
这是要画阵?她挑眉,掏出袖中的符纸,甩向人群之中,看似事不关己,实则是画阵之人。
那人动作定格在抬手的时候,兰濯池拿笛子挡住谢呈风的剑,抬脚将人踹出门口。
虽然瞬移到画阵人身后,将人一把推到她原先站的地方。
“替天行道?我从来不从天道。”兰濯池看着这群草包修士,勾唇,“三生万物,开阵!”
灵力的光芒照亮阴暗的世界,顺遂拂过春风楼中的物什,人,烛火通通定格一瞬,耳边的声音消失。
风声雨声再度响起时,修士无一不躺在地上哀嚎,求爷告奶地打滚。
“姑奶奶放过我们吧,我们都是受指示的啊!”
“我要报官!”谢呈风趴在门槛上,面目狰狞“我要让你们在里面待一辈子!”
他指着瑟缩在一旁的店小二,嘶哑道:“她们砸了你们的店,打了我的人,还不去报官?”
见人没动,他扒下手上的玉戒指:“去!”
兰濯池挪到叶栖风身边,叶栖风安慰道:“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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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西山,雨后初霁,晚霞似泼墨般染红未散去的残云。
“她们什么时候回来。”宋鹤眠蹲在丹炉前,拿着蒲扇心不在焉地扇着风。谢知勉在一旁摆弄灵草,最后灵草被搞烦了,长腿跑了。
“欸,我好不容易逮到的!”宋鹤眠瞪了一眼师弟,“改天赔我一株。”
谢知勉讪讪收回手,远远就看见一匆忙的身影进了是春居。
是执法司的人。
谢知勉与宋鹤眠对视一眼,暗道一声不好。
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