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月迷津渡 > 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八章

    “给我杀,荡平这里——”

    袁悬手中提着剑,声嘶力竭地嘶吼,身边的士兵大声应和。

    他带着五千多人在外头守了一日,天黑时分又发起了猛攻。于白鹤在前头抵挡着,虽然都是精锐,毕竟人数相差太多了。舅舅带人守着后面的山道,山上堆满了石块,若是有人趁夜摸上来,便让他们有来无回。

    袁窈在前头看了片刻,心中不安,自己死不足惜,但不能让母亲身陷险地。他快步回到山谷里,叫了袁啸过来道:“你先带母亲离开,回水月谷去。”

    袁啸皱眉道:“说好了要一起守住这里的,怎么遇到危险你让我们先走?”

    袁窈道:“娘的身体不好,受不得惊吓。你带她走就是了,我们不会有事的。”

    袁啸知道他存了拼死一搏的心,更不能留他一个人在这里,道:“我就不走,要死就死在一起。区区一个袁悬,老子岂能怕了他!”

    他说着一手扶剑,大步往前头奔去。袁窈喊了两声,他头也不回,死也要死在最前面。谷口又传来了厮杀声,袁窈把心一横,大不了死在一起,也赶了过去。

    黑夜中,到处都是窜动的火光。袁窈提剑杀了两个士兵,脸上溅满了鲜血,神色极其凌厉。于白鹤喊道:“三公子,你去后面,这里交给我们!”

    袁窈扬声道:“不用,我也能杀敌。”

    袁悬在人群中看见了他,如同饿极了的狼见了肉,眼里顿时亮起了精光,大声道:“袁窈在那边,谁杀了他重重有赏——”

    士兵们顿时提着刀朝他冲了过去,袁啸被人群挡在远处,挤不过来,急道:“保护我哥!”

    于白鹤吼道:“保护三公子!”

    云骑尉冲过来护在他身边,跟袁氏的人马厮杀在一处。袁窈被困在中间,火光缭乱,耳中满是喧嚣。他砍倒了一人,把剑从那人身体里拔出来,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那种粘滞的感觉让他觉得恶心。他的力气几乎已经耗尽了,脚下踉跄了一步,仿佛能听得到自己呼吸的声音。

    一人提着刀朝他砍了过来,袁窈想要抵挡,却慢了半分。风声朝他掠过来,袁窈一瞬间有些恍惚,下意识想起了那个人,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若是知道自己死了,他会有什么反应。他会哭么,还是会长舒一口气,庆幸那个总是骗他的人终于死了。

    他觉得有些惋惜,自己这一生只喜欢过那一个人,可最后一次见面时,他居然还是恨自己的。

    “嗖——”

    一支箭猛地射过来,正中那人后心,刀当啷啷地落在地上。袁窈抬头望去,就见一队人马像洪水一样冲过来,带头的人身披银色的铠甲,腰间挎着流光追星剑,手里的弓弦还在不住颤动。

    火光映亮了他的面容,竟是萧浚野来了。袁窈几乎不敢相信这样的奇迹,萧浚野的目光锐利,放声吼道:“保护百姓,诛杀袁悬!”

    他带来的人齐声应和,提着刀剑朝袁悬的人冲过去。两队人马交织在一起,如同两股洪流相撞,激起剧烈的浪涛。袁悬的人马本来就是败兵残将,根本不是朝廷精锐的对手,很快就败退下来。袁啸从人群中挤过来,把袁窈护在了身后,道:“哥,咱们去后面!”

    袁悬见势头不妙,转头就跑。萧浚野骑马朝袁悬冲过去,一剑斩过去,把他从马上掀了下来。袁悬滚在尘埃里,生怕被他杀了,放声惨叫道:“别杀我,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他觉得自己是镇南王的儿子,还有无尽的富贵荣华,岂能这么容易就死了。

    萧浚野一把将他提了起来,越看越觉得这人獐头鼠目的,生得面目可憎。萧浚野恨声道:“我大哥萧禹泽是不是你害死的?”

    袁悬浑身发抖,不敢承认。萧浚野一拳打在他脸上,怒道:“说不说?”

    袁悬的脸都被打歪了,鼻血淌了出来,道:“别打,我说了你别打我!”

    萧浚野喘着气,极力遏制着自己的怒气道:“你说。”

    袁悬犹豫了一下,看自己的人都在远处,没人来救自己。他道:“我父王养了一支军队,扮作土匪劫掠百姓,当时那支队伍归我管……朝廷派你哥剿匪,他对我紧追不放,我逃到昭通的时候,他被来接应我的人杀了,我没动手……”

    他话音刚落,胸口已经被萧浚野一剑捅穿了。他睁大了眼,口中咯咯作响,血沫从嘴里涌了出来,哑声道:“你答应……不杀我的……”

    萧浚野恨声道:“我只说不打你,没说不杀你这畜生。”

    袁悬抽搐了一阵子,睁着眼就这么死了。月亮升到了中天,远处的厮杀声渐渐停歇了,萧浚野大步奔回来,地上横七竖八都是袁氏士兵的尸体,袁窈朝这边奔过来,他的脸色苍白,见到了他眼里仿佛就有了光。

    袁窈到了近前又有些情怯,仿佛怕他还生自己的气,渐渐停了下来。

    萧浚野浑身都是血,静静地看着他道:“小骗子,我就知道你又骗我。”

    袁窈的心猛地缩紧,霎时间泪如雨下。萧浚野张开双臂,紧紧地把他抱在了怀里。他的铠甲冰冷,呼吸却是灼热的,身上带着尘土和汗水的气息。亲兵送来的信里什么也没说,萧浚野却觉得不对劲,一问才知道袁悬的人已经把月照山围起来了。

    萧浚野心急火燎的,连忙带人赶了过来,数千人奔行了一天一夜,总算来得及时。

    他低头蹭了蹭袁窈,心里后怕的厉害。之前就算再难袁窈都撑得住,可不知怎的一见到萧浚野,他的心防就轰然崩塌,一时间只觉得痛苦、恐惧、悲伤交织在一起,如当头一道大浪扑了过来。

    他哽咽道:“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萧浚野道:“我只是把云骑尉借给你,又不是跟你两清了。你欠我这么大人情,是不是得好好还我?”

    袁窈没说话,只是把他抱得更紧了。两人融在夜色里,风凛凛吹过,依靠着彼此也不觉得冷。袁窈记得他应该在南夷追叛贼,道:“狄彤昀呢?”

    萧浚野扬起嘴角道:“已经逮住了,在南夷被我打得丢盔弃甲,跟孟昔一起押送到长安去了。”

    他在南夷打完仗,马不停蹄就赶过来了。袁窈心里一暖,道:“恭喜你,大获全胜。”

    萧浚野道:“我把袁悬杀了,祈族人以后再也不必担惊受怕了。”

    袁窈点了点头,长舒了一口气。袁啸等人站在远处,仿佛也有些感慨,提着染血的兵刃站在凛凛夜风中,静默不语。

    经此一战,袁氏的叛贼只剩下袁驭恒了,他老奸巨猾,早已经不知所踪了。在玄幽山给他修地宫的监工听说袁氏兵败,生怕被株连,一夜之间逃得一个不剩。被关在玄幽山修陵寝的祈族人终于获得了自由,砸碎了身上的镣铐,扶老携幼回到了月照山。

    月照山中聚集了大量的祈族人,离开了这么久,他们终于回到了故乡。有人被掳走的时候还是青年,此时头发已经斑白了,他们的身上、手上都是伤痕和老茧,被摧残的几乎不成人形。他们与家人抱在一起,放声哭泣,发泄着这些年来积压的痛苦。女娲像垂目看着他们,像是终于等回了离家的孩子。

    春风和煦,回来的族人渐渐恢复了正常的生活,不少人在山谷里来来往往,用小车推着石料和木头修建他们的新房,也有人抡着锄头开垦田地。姜缈的身体好了起来,袁窈陪着母亲出来散步,远处的白兰花开了,温柔的香气弥漫在空气里,让人身心舒畅。

    姜缈看着复苏的月照山,再也不会有人来伤害他们了,他们有了自己的家,这么多年她做梦都在盼的情形终于实现了。她露出了微笑,眼里却生出了泪光。风轻轻吹过山坡,两人停在了老族长的坟墓前,她把一束白兰花放在墓碑前。

    姜缈道:“爹,窈儿他们赶走了敌人,夺回了月照山,咱们的人都回家了。”

    长草在风中轻轻摆动,仿佛回应她的话。姜缈擦了擦墓碑,像个小女孩似的靠着墓碑坐下了,就像靠在父亲身上。她回想着儿时无忧无虑的时光,雪白的衣裙在风里微微摆动,神色怀念,又有些忧伤。

    袁窈陪她站了良久,道:“山上风大,咱们回去吧。”

    姜缈跟他一起往回走去,山脚下站着几个人。袁啸拼好了他的木牛,骑着来跟萧浚野炫耀。萧浚野拍了拍牛头,又伸手一扭牛舌头,木牛头也不回地往小溪里走去。袁啸吓了一跳,伸手够不到嘴,连忙跳下来阻拦。木牛的两条前腿已经走进了小溪里,终于咯吱咯吱地停了下来。

    “哎我的牛,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袁啸把他的牛推回岸上,扭头冲萧浚野嚷了几句,抱怨他把自己的牛弄湿了。木头上还没刷清漆,弄湿了很容易发霉的。萧浚野自己笑呵呵的不生气,专门气小舅子。袁啸打又打不过他,一天到晚被他搞心态几乎要崩溃了,也不知道哥哥是怎么受得了他的。他捂着脑袋道:“你好烦啊,到底什么时候走啊!”

    萧浚野对别人是天崩地裂鬼见愁,对袁窈却体贴温柔得无人能及。他双手抱臂道:“打仗的时候求我来,打完了就让我走了,你也太没良心了吧?”

    袁啸回头张望,朝廷军队的帐篷在远处若隐若现的,旗帜在风中猎猎招展,大军在这里休整好几天了。他道:“不是,这么多人还驻扎在这里呢,朝廷不催他们回去吗?”

    萧浚野是打算这两天就走了,但以后的事还没问过袁窈的心意。他抬头看着山坡上的人,袁窈一身白衣在风中猎猎飞舞。他招了招手,袁窈露出了笑容,一看到他心里就充满了宁静。

    舅舅走了过来,跟萧浚野站在一起,道:“有什么打算?”

    萧浚野想了一阵子了,道:“我这几天就回去复命了,下次来的时候,能不能让阿窈跟我一起回长安?”

    姜樵道:“窈儿自己怎么说?”

    萧浚野自信道:“他愿意。”

    姜樵道:“你问他了?”

    萧浚野没问过,但就是觉得他会愿意。他扬声道:“阿窈,我要走了,你跟不跟我回长安?”

    他这么大大咧咧的,也不在乎别人的眼光。袁窈笑了,没有回答他,心里却有些甜。这段时间以来,萧浚野对他的好姜家人都看在眼里。姜缈抬手捋了一下头发,轻声道:“窈儿,娘现在很幸福,也希望你能幸福。”

    袁窈抬头看着母亲,心微微一动。他本来还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没想到母亲已经想好了。姜缈温声道:“一辈子说长不长,你已经为身边的人做了很多了。娘希望往后的人生你能做喜欢的事,跟喜欢的人在一起。”

    袁窈心中一阵感动,哑声道:“谢谢娘。”

    两人走到了山下,萧浚野想带他回长安,又怕朝廷容不下他,打算先回去探探口风。若是求不到恩典,自己就跟他在水月谷过一辈子。他道:“等我把兵带回去就来接你。以后咱们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从前袁窈或是受父亲胁迫,或是为了家族,很多事都身不由己。如今劫难都过去了,他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以后的人生想为自己而活。袁窈看向了姜樵,认真道:“舅舅,我以后想跟他在一起。”

    萧浚野露出了笑容,把手跟他握在了一起。姜樵还有点舍不得,道:“好好的一个孩子,就让这个臭小子拐走了,我们怎么办?”

    袁啸巴不得这鬼见愁快走,道:“山谷里的活儿我干,有事我出头,都交给我就行了。让我哥把哥夫带走,赶紧的吧!”

    姜樵有些无可奈何,萧浚野一笑道:“舅舅放心,长安离这里不远,有事捎信,我们随时都能回来。”

    长安城中,皇帝的寝殿里灯火昏暗。师不疑躺在明黄的幔帐中,竭力喘着气,就像个拉不动的风箱,任何人都看得出来,他的生命已经走到尽头了。他的脸色蜡黄,嘴唇干裂,一双眼睛却凸出来,紧紧地盯着床前的人,沙哑道:“李颐,仗打得怎么样了?”

    丞相道:“陛下放心,咱们的军队在武关大获全胜,狄彤昀逃到了南夷。咱们的人在南边活捉了狄彤昀,连孟昔一起押送到长安了。”

    皇帝露出了一点笑容,随即又紧张起来,道:“袁驭恒呢,抓回来了没有?”

    李颐有些为难,道:“袁驭恒老奸巨猾,不知逃到什么地方去了。他的两个儿子袁斌和袁悬都死了。”

    师不疑的目光黯淡下来,显得很失望,恨声道:“最该死的没死,留着他,春风吹又生……”

    李颐躬身道:“臣等还在追查他的下落,一定把他缉拿回来。”

    师不疑哑声道:“快,朕没多少时间了……”

    他说着又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呜呜的,嗬嗬的,有种喘不上来的急促感,让听的人都感到一阵窒息。他低着头,呕出了一大口血,淋淋漓漓的溅得到处都是。太医和宫女、太监慌忙围了上去,七手八脚地给他擦血,号脉,一群仓惶的影子像死亡悄然伸出的爪牙。

    孔皇后在外头看着,神色越发阴沉。皇帝的情况越来越糟,再这么等下去,孔家就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她深深看了幔帐中的身影一眼,悄然向外走去,这座靠山即将倾颓了,为了孔家的未来,她必须做些什么。

    静王府中,师无咎睡到半夜,忽然听到前头传来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哐哐哐哐哐哐,急的像是来催命的。师无咎披衣坐了起来,向外望去,道:“大伴,怎么回事?”

    太监赵峥穿上鞋出去,去前头看了片刻,快步回来道:“宫里来了一队人,孔玉屏带头,孔武也在,传旨让您进宫。”

    皇帝病重,现在是最敏感的时候,无数双眼睛都盯着他,就等他做错事。师无咎这几天听徐子章的话,称病闭门不出,谁来也不见,没想到宫里来了人。师无咎皱起了眉头,道:“有圣旨?”

    赵峥忧虑道:“口谕,我看他们没安好心,就是拿圣旨来了也不能去啊!”

    来的都是孔家的人,存了什么心已经昭然若揭了。师无咎沉默着坐回去,心里还有些惶然。老管家白叔在前头应付,只说王爷病得厉害,不能奉诏。

    外头传来了孔武的嚷嚷声:“他有什么病,一年到头都没见他咳嗽过半声。陛下叫他入宫,他敢抗旨不遵?”

    外头吵吵嚷嚷的,非要让他出去不可。师无咎心中焦躁不安,正不知如何是好,忽见小厮来报:“王爷,徐先生来了,车在角门外。”

    师无咎心中一轻,如同等来了救星,道:“快迎进来!”

    徐子章身上披着黑呢子披风,穿着一身水蓝色的锦缎衣袍,快步走了进来。他身后还带着二百个侍卫,悄然从角门鱼贯而入,迅速把院子守卫起来。

    徐子章答应了要帮他,时刻关注着静王府的情况,得知孔家带人来传静王进宫,心知宫里那位多半是要不行了。孔家必然是要骗静王进宫,给他扣个逼宫谋反的帽子,直接把他斩了。到时候师家没了继承人,只能从旁支找个孩子,大权就真的落到孔家手里了。

    师无咎心中感激,一把握住了他的手道:“先生,你来救我了!”

    徐子章的神色严峻,透着一股让人镇定的力量,道:“你在王府里待着,半步也别出去。有云骑尉在,就算他们硬闯也不怕。”

    传闻中风一吹就倒的文弱书生,此时却可靠得如同一座坚实的山岳。有他陪着,师无咎就像吃了一颗定心丸,渐渐没那么慌了。此时约莫丑时,两人坐在房里,看着浓浓的夜色,有种一眼望不到头的不安。徐子章淡淡道:“赵公公,泡壶茶来吧,沏酽一点。”

    这时候着急也没用,就看谁能熬得过谁了。赵峥在隔间烧起了水,茶香弥漫开来,透着一股让人平静的气息。外头闹哄哄的,管家已经关了门,不理外头的事了。孔家等了片刻,知道静王是不肯就范了。一名侍卫骑马赶过来,到跟前滚鞍下马,在孔玉屏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孔玉屏的脸色凝重起来,道:“皇帝不行了?”

    孔武也听见了,急道:“那怎么办?”

    皇帝一死,大位就真的落到静王手里去了,必须让他死在皇帝前头。火光烧得夜色缭乱,孔玉屏的心沉了下来,为了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他豁出去了。

    所有人都看着他,等他的吩咐。孔玉屏的手微微颤抖,眼神却异常阴狠,挥手道:“静王蓄意谋反,我等奉命捉拿反贼,动手——”

    外头传来一阵阵撞击声,大门被撞得不住摇晃。这样下去坚持不了多久,赵峥焦虑起来,去院子里张望。片刻他回来道:“整个王府都被他们围起来了,这帮人疯了不成?”

    静王拿着一串一百零八颗的金刚菩提,垂着眼对外物不闻不问,只是轻轻拨弄珠串。母亲从前常常拿着这串菩提念经,出来建府时,怜妃把它送给了儿子,希望他能健康平安。静王竭力稳住心神,为了母亲也要活下去。

    轰地一声,大门塌了下来。孔玉屏带着徒兵冲了进来,吼道:“给我搜,抓到了重重有赏!”

    徐子章厉声道:“保护王爷!”

    云骑尉拔刀冲了上去,跟对面砍杀起来。三十来个人护在静王的屋外,无论如何也不让敌人靠近半步。

    厮杀声越来越激烈,师无咎的手微微颤抖,已经有些撑不下去了。徐子章出声道:“王爷,我陪着你。”

    夜空中响起一道雷声,小雨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空气中布满了清凉的雨气,又一队云骑尉赶过来,与王府中的人汇合在一起,渐渐调转了局势。厮杀声尚未停歇,刀剑上的血被雨水冲刷下来,渗进王府院子的泥土里。

    厮杀了半个时辰,天色渐渐发白,一队人从宫里赶来,见了那血流成河的情形大为震惊,放声喊道:“陛下驾崩,遵奉陛下遗命,召静王入宫继位——”

    师无咎站了起来,看着茫茫的雨幕,心中一阵恍惚。无数云骑尉浑身湿透,都松了一口气。吕得容赶来传旨,没想到却遇上了这等情形,登时喝道:“孔玉屏,你敢谋害亲王,简直无法无天。来人,给我把他及党羽拿下!”

    宫中侍卫一拥而上,和云骑尉一起擒住了孔玉屏。七八柄钢刀架在孔玉屏的脖子上,把他压得跪在地上。孔武也被一脚踢翻在地,浑身沾满了泥水,恐惧地睁大了眼。

    说好了富贵险中求,孔家生死荣辱在此一举,没想到还是赌输了。孔武慌得六神无主,竭力扭头看着身边的人,道:“二叔,怎么办啊?”

    孔玉屏扬起嘴角,凄然冷笑,喃喃道:“天不佑我孔家,还能如何。”

    吕得容已然道:“把人拿下,押送入宫!”

    侍卫将孔家的人带了出去,院子里安静下来。吕得容来到静王面前,恭敬道:“王爷,咱家接您入宫。”

    师无咎仿佛还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轻声道:“入宫,干什么?”

    吕得容已经把他当成了九五至尊,拿出了对待皇帝的恭敬,低下头轻轻道:“为陛下主持丧仪,继位为君。”

    羽林卫的大队人马在外面等着,徐子章点了点头,示意他危险已经过去了,不必害怕。赵峥打起了伞,送他上了轿子。

    方才的厮杀声还在耳边,师无咎的衣服上还染着潮湿的血腥气,这一晚竟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又直上青云。他迈步上轿的时候还有些恍惚,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一个宫女的儿子,有一天竟然也能继承皇位。

新书推荐: 罪欲同歌(陆沉&你) 《横扫虫族,做回自己》 最强兵王 开局就送伪人老公 万人迷人生模拟器 当美妆博主在年代文里做反派万人迷 被迫当男主狗腿的那些年 时光里的旧诗与新章 雨霖铃·此去经年 乱麻里摘花[出租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