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房间的何觅啪一声关上门，接着弹跳着把自己摔在床上，跷脚玩手机。
她先打开微信，给庄靖宇回消息。
【何觅：朕自有定夺。】
接着开启他的消息免打扰。
她左划离开聊天界面，在通讯录里翻呀翻。
不会吧？没有那人的好友？
何觅苦恼的想了一阵。
她立马戳戳班级群，在群成员中翻翻找找，只发现了一位叫做“刘”的同学。
细看发现，“刘”同学的微信头像是一条小河的风景照。潺潺流水贯通其中，两岸是郁郁葱葱的河岸，绿意盎然。
何觅眯眼放大，草丛中还有一只侧躺晒太阳的小黑猫。
整张看起来很有生命力，但也很像何觅父亲之类的中年男士群才会使用的头像。
何觅脑海中出现刘冠玉撑着脑袋做题的画面。墨眉朱唇，碎发点在额头，长而骨感的手指无意中点在颊边。抬眼，是毫无情绪的双眸和闭合的双唇让他像那立在石砖上的雕塑人像。
何觅怎么想都感觉不搭，但不管三七二十一，拇指先摁下【添加好友】键。
几乎是一息之内，界面就刷新出发送信息的条框。
通过了？
何觅立刻点击发送消息，啪啪打字。
【何觅：晚上好～请问是刘冠玉吗？】
那边静默了半分钟，才回。
【刘：是。】
【何觅：想找您帮个忙。】
接着她精心挑选了几个双手合十的表情包。
刘冠玉顿住，擦湿发的毛巾被他攥在手中。
房间的灯光不胜明亮，老旧的灯泡只是发出黄橙橙、让人误以为没有撑开眼皮的昏暗黄光。室内虽小却干净整洁，一张行军床，一张木书桌，一柄板凳。刘冠玉坐在书桌前，白色毛巾搭在肩上。
他静坐着，盯着手机半响。
【刘：可以。】
临发送，他指尖悬停，没几秒又删去了字，重新打。
【刘：什么忙？】
那边的人像是一眨不眨的握着手机似的，立马就发来：
【何觅：帮我补习数学！我正常给你补习费呀~】
后面跟着一只毛绒狗狗正脸表情包。
刘冠玉指尖在这只黑色眼睛的狗狗上，抽动了下，像是在抚摸。
他也没注意到，自己嘴角勾起，凛冽的眉眼也浅浅弯着。高个子的青年在这个小房间蜗居着，这时脊背却放松的坐在书桌旁，电子屏幕的白色光线洒在他脸上。
【刘：可以，但不用补习费。】
那边立刻回应。
【何觅：那怎么行！那你说个我补偿你的方法吧。】
他慢慢打字。
【刘：给我带酸奶？】
【何觅：当然可以！！！】
他隔着屏幕似乎都可以感受到她的雀跃，于是他也跟着笑了下。
聊天结束。他从书包抽出试卷，米白色的纸张从书包中抽出。一个不查，书本隔页夹着的纸张从其间掉落，梭梭的飘了满地。
他于是低下头去捡，却愣住。数张卷面都满是铅笔勾勒的女生侧脸。
他望着这一幕，喉结滚动了瞬。
深夜寂静，老小区里几乎户户熄灯，萦绕着令人沉睡的困意。却有一户依然亮着灯，窗下书桌前有人影，大概又是挑灯夜战的学生。
他吞咽下呼之欲出的喘息声，紧咬牙根，浑身紧绷着，控制呼吸恢复平缓。下颚微仰着，肩颈肌肉突出，他眼尾漫上晕红，平日微凉的瞳孔似乎重影。良久，他抬起颤抖未平的指尖，捞过一旁崭新的试卷盖住有铅笔画的纸页。
凌晨，洗浴间再次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你在发呆？”发觉手肘被戳了戳，刘冠玉立刻回神。
“抱歉。”他道歉。
何觅好奇地歪头，眼睛瞧着他：“我昨天上课也发现你走神诶。”
她，昨天，注意我？
“嗯。看题。”刘冠玉没说什么，只提醒道。
他视线定在试题上，右手握着笔，整个人冷淡而专注的答题。
“哦。”何觅托腮的手移至额头，挡着窗户斜射进的阳光。
不久，何觅却发现不晒了，侧头一看，发现身旁的人已经挪了个位置，阳光尽数洒在他背上。
何觅：“刘同学，你真是个好人。”
她继续感慨道：“只需要酸奶就答应了给我补习的请求。看来……”
刘冠玉视线依旧冷淡的凝结在书页上。
她将尾音拖长，饶有其事的说出自己的猜测：
“你真是个无私奉献、乐于助人的好同学啊。”
刘冠玉终于瞥她一眼，无语又无奈的嗤笑声，握笔的手点点她的桌面，像在警戒。
“你是来补习的吗？还是来逗我玩的？”话音含笑，听起来没有生气的含量。
于是何觅立刻坐直低头。认认真真的开始写他勾的题。
她在自己的世界不学数学已经蛮久了，尤其是高中数学，长久没练简直如陌生人相见。但再怎么说她也是毕业的大学生，相比周围同学而言她已经学过一次这些知识。现在的补习对她来说只是复习，用不了多久就能重新赶上。
她来找刘冠玉补习只是为了逃避她哥蒋恒，因为若是必须得选一人给她讲题，她选择看起来危险指数较低的刘冠玉同学。毕竟他看起来也就是一幅面瘫冰块脸，比蒋恒笑眯眯的压迫好的不是一星半点。
铅笔在题目后打上勾，唰唰的笔尖磨着纸张声颇为悦耳。
刘冠玉：“和你讲过一遍的题都做对了。”
何觅看不出得意的影子，只是托着腮对他说：“小心下次我接替你年级第一的位置哦。”
刘冠玉很配合地颌首：“我会小心的。”
何觅捞起自己的书包，把课本练习册一股脑塞进去，再抖抖，挎在肩上。
“走吧。”她说。
他们找了个空教室补习，此时正是午休时间，走廊上没什么人。
他们在走廊上悠悠的走。刘冠玉走外侧，何觅走里侧，她落后他一步，正好能用他的影子遮阳。
“你为什么这么香？”后侧的何觅好奇的看着他背后，他走过的地方似乎都留有一股淡淡的皂香。不知道是他的衣服的洗衣液味，还是他身体的味道。
刘冠玉的身体不自觉僵了刻。
“你都不出汗的吗？”何觅又追问道。
刘冠玉侧头，张嘴想回答什么。
“诶诶，你别说什么心静自然凉之类的话。”她连忙打断。
他头又转回去，也就在这刻，他们发现旁边的楼梯间似乎有隐约的对话声。
刘冠玉步伐微顿，消防通道的门留有一丝缝隙。
男声颐指气使：“我可没怎么样你啊，谁知道这大中午的楼梯间还有人。”
女声似有泣声：“你踢我的事我要告诉老师。”
又有几道男声反驳：“你有本事告啊。再说谁踢你，这么黑我们只是不小心碰到你而已啊。这么暗的地方……谁知道你在等什么人。”接着是男生的哄笑声。
刘冠玉听此皱眉，不耐烦的想踹门。
却在此时发现，旁边的身影已经唰的一下上前推开门，窜到他们之间。
走廊刺眼的阳光由此射入楼梯间，里面的人齐刷刷的抬手遮眼。
一道强势的女声骤然插入：“你们有病？不小心碰到别人就道歉，而不是仗着自己眼瞎还要欺负受害者。”
有了光线，何觅看清了前方男生的脸：“是你？上次篮球场那个男生？”
那个男生依旧很傲：“是啊，你什么知道我？”
何觅嗤笑出声：“我怎么知道你？就你天天喜欢顶着张丑脸霸凌别人，上次被人说丑人多作怪你是不当回事啊。”
丑男立刻愤怒：“你谁啊你……”后方的几位男生也向前一步。
何觅感觉旁边有人凑近，半身挡在她前方。心弦一紧，却看见是刘冠玉冷漠的侧脸，于是放下心。
刘冠玉：“找事？”
众人看到对面还有一位高大男生，顿时小声了很多。
何觅的眼神意味不明的在他们身上转了几圈：“你们几个男生，又趁着中午没人来这干什么也不知道，哈。”
这嘲讽与暧昧意味浓厚的一席话立刻让众人的怒火升腾。
丑男：“你怎么还造……”
何觅打断：“你什么你，被人捅出来羞愧难当了吧。”
刘冠玉也接话：“你这样的估计只有这几个不嫌弃你了吧。”
何觅举起手机，气定神闲道：“刚才我在外面看到的已经录下来了，不想被人看到你这副嘴脸就快滚。”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不情不愿面色青黑的走了。
何觅立刻扶起那名女生，她小腿有着黄紫色淤血的痕迹。
在何觅还在俯身查看她伤口的时候，女生迟疑地问：“……我们昨天是不是在食堂见过？”
何觅点点头。
她感到一股难以言说的热潮在眼眶里翻涌，栗色头发的女生感激道：“感谢你……不然我自己一个人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何觅抿着嘴角笑得腼腆：
“唉呀没事，但如果有下次你一定要大声反抗，这种人大多数都欺软怕硬。”
“嗯。”女生用力点头，最后又想起什么似的，转头对何觅后面静静站着的男生补充道：“也谢谢你。”
刘冠玉视线凝在蹲着的女孩身上，只是随意嗯了声。
最后，她看见的是两人远去的身影。
男生高大的身影为女生挡住阳光，手腕提着一只浅黄色书包。
何觅疑惑：“我的书包什么时候到你那去的？”
刘冠玉：“你英雄救美的时候，把书包落下了。”
不一会，他问：“你什么时候录的视频？”
何觅理直气壮：“哎呀我唬他们的，我哪拍的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