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都被抽空了。
而人在缺氧的状态下，大脑是空白的。
朱利安支起身体的时候，艾薇都没有知觉。她甚至没能意识到这个吻是在什么时候结束的，花瓣需露珠滋养，因此被吻攫取揉贴的唇瓣，也会泛着些许滋润的水泽。他们温存了一会儿，艾薇将脸埋入了朱利安的颈窝。
她闷闷地呢喃着：“该回家啦，我们……”
“好，我们回家。”
朱利安先站了起来，他对着艾薇伸出手。
艾薇将指尖落下，搭在青年的半只手掌。青年将她从雪地中带起，可直到艾薇站稳，那份牵扯的力量都没有削减变弱。
她见着朱利安弯下腰，将她整个打横抱了起来。
“呀！！”
艾薇惊呼了一声，腿弯被爱人卡入手臂。她只好抱住朱利安的脖颈，贴住他的面颊：“怎么突然抱起我呀……”
“原来那束手捧花，不是为了获得艾薇的庆贺吗？”
朱利安眨眨眼，故作疑惑：“我想要抱起属于自己的“礼物”，也算是法律上也同意的事情吧。”
“什么嘛……”艾薇的声音更小了，像坩埚中被炖煮的草莓果酱那样冒着甜蜜的热气：“法律上才不会写这样的事情呢。”
朱利安，笑而不语。
※
这里离家不远，没过一会儿导航便提示“您的目的地已到达”。
回到家，他们将购物袋一起放回了地上。
“现在，该装扮我们的家了！”
距离圣诞结束，还有三个小时。
朱利安拎起了其中一只购物袋，同艾薇说：“我把食材放进冰箱里，顺便制作一下圣诞烤鸡。等开始烤制的时候，我来帮你一起装扮圣诞树。这样安排可以吗，艾薇？”
“当然！”
艾薇，也拎起了自己的袋子。
和他们的日常一样，家中劳务的分工是明确的。
艾薇与朱利安回自主的挑选自己该做的事情，再等忙完之后帮助另一个人。无论是去往厨房还是客厅，两人都会路过饭桌。朱利安和艾薇不约而同地，将小猫与小狗放在了餐桌前。家中用于装饰的玩具茶杯，被艾薇摆在了玩偶们面前。朱利安站在一旁，听艾薇煞有介事地说：“今天在外面玩了一天，也辛苦你们了！等烤鸡端上来之前，就请在这里耐心等待吧。这是热红茶，请用——”
朱利安被爱人可爱到了，伸手狠狠地揉乱了艾薇的头发。
艾薇弯腰抗议，弓着身子就从朱利安的臂弯中逃跑了！
手中的塑料袋随着艾薇的动作上下晃动，也是白色的，感觉像是艾薇的猫尾巴。
如果现将彩球挂上圣诞树，那么之后装点彩灯时，很可能会因为树枝被灯线下压，而导致球体掉落！几番衡量之下，艾薇决定先将灯线挂在树上。她在购物袋中翻找了一通，终于找到了缠成一团的霓虹灯！只是霓虹灯的零售是散买的，柜台上一团的灯中随机抽取一挑交给客人，并不存在精美整洁的包装。所以艾薇从购物袋将它拿出来时，这些灯都是缠绕在一起的。它们到处打了结，环环相扣。
“要怎么解开呢……”
艾薇盯着这些密密麻麻的结扣，有些无从下手。纠结一番后，她还是决定从第一个结开始逐一攻破！用指尖一点点松开密实的绳结，让它们变得松散，能够从彼此的纠葛中解出。可随着线灯越来越长，艾薇也越缠越乱了。那些长线，一开始只是落在她的腿面，后来又慢慢挂上了她的脖颈与手臂。到了最后，艾薇发现就连她自己也被缠在里面了！
她心中一惊，连忙停住了自己越忙越乱的动作。她立刻，对着厨房的方向喊道：“朱利安——！”
总之，遇事不决找男朋友！
朱利安急急忙忙出来的时候，还围着围裙。他看清艾薇的现状时，免不了愣住。艾薇坐在地毯上，身上到处都是长长的绕线彩灯，整个人茫然又无助地朝他看过来。少女的手指们晃了晃，她可怜巴巴地说：“朱利安，我被圣诞节的妖怪抓住了……”
朱利安想要保持严肃，可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他打趣道：“都说守株待兔是世界上最完美的不劳而获，可艾薇却想让我更轻松一点呢。就连“等待”的步骤都省去了，竟然喊起来坐享其成的。”
“呜呜！”
她轻哼了两声，撒着娇，身体也想不倒翁一样来回摇晃：“快点来救我啦，来帮我啦朱利安——”
“好。”朱利安同样坐了下来，他对着艾薇笑容更甚：“我来救你了。”
其实绳结都解的差不多了，只是因为它实在是太长、太长，才会让艾薇把自己缠绕进去。朱利安拎起绳子挂在外面的一段，帮艾薇一圈一圈地解开了。
帮艾薇解开的绳子，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重新落在了朱利安的身上。
因此解救艾薇的行动到了一半，朱利安竟也深陷囹圄。两个人都把彼此缠绕在一起，艾薇叹了口气，对着朱利安好气又好笑：“现在，圣诞节的妖怪抓住我们两个人了！”
“嗯……”朱利安故作苦恼，乖乖认错：“是我学艺不精，等回去之后，我会再努力磨练身为勇者的技艺的。请原谅我吧，艾薇公主。”
说着说着，他们开始对视。在对方的眼睛里。艾薇与朱利安都看到了此刻狼狈不堪的自己…于是，两人忍不住共同笑了起来，笑声就好像拨开柑橘时会溅出的汁水，落在了心中的潭水，涟漪不断。
将松塔、姜饼人和彩球挂上树梢，是一项很快就能够完成的工作。
好在灯带也足够长，就算是在两人身上缠绕了几圈，余下的部分也够布置圣诞树了。艾薇与朱利安绕着圣诞树各转一圈，将灯带绕在了树枝上。原先说的各装饰一边，到了最后，装饰品也都混杂在了一起——质朴的方块字母边上，都会点缀着一些小小的笑脸和卡通剪纸。看着原本朴素的小树，一下子华丽大变身啦！艾薇不由得神气十足地插起腰，被满足感占据了内心。
“终于，完成啦！”
艾薇自言自语地感叹完，便转过头对着男友说：“辛苦你啦，朱利安！”
可说到这里，她话音又是一转：“只是我们两个，今天也要成为两棵小小的圣诞树了……”
“听说圣诞老人是根据圣诞树给礼物的，说不定看到家里有三棵圣诞树之后，他会给我们三份礼物呢？”
朱利安拽了拽身上的彩灯：“你也辛苦了哦，圣诞树艾薇。”
他说罢，也将指尖靠近了少女的脸。艾薇不由得放缓了呼吸，目光不住地闪烁着，以为朱利安要抚摸她的脸颊。可青年，却没有如她想象中那样做。朱利安错开了艾薇的面颊，捻过了她的发丝。
“闪粉。”
面对艾薇困顿的目光，他将指腹展示给爱人看：“沾上了。”
认真而正经的回答，戳破了艾薇心底的粉色泡泡。她也说不清自己失落在哪里，只好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干巴说着：“谢谢哦，朱利安。”
她低下了头，所以没看到朱利安脸上带着些“坏水”的笑容。为了不让艾薇发现自己的预谋，他也就转过身去道：“我去关灯。”
圣诞节，还有两个小时就结束了。
随着客厅内的灯光……被熄灭，同一时间，圣诞树顶上的星星和身上的彩灯，代替了原本客厅内的灯光亮了起来。拉开了窗帘的落地窗，将城市的灯火归作沉底的鹅卵石。仿佛万家灯火的铺陈的路，也是通往两人家中的道路。灯光在枝叶上闪烁，像是打起的火花，从墙角滑落，流下道道派对礼花般的光痕。
彩灯还绕在他们身上，两人都没能解开，挣脱束缚。
朱利安走到哪里，灯线便跟随他到了哪里。光流的另一端，总有艾薇在等待。
朱利安借着暗光翻找，最后取出了一张胶片进行播放。
当属于圣诞的歌曲开启播放时，朱利安来到艾薇的身旁。家里的灯光不比商场，比起的光亮，黑暗占得更多。大多数阴影压住了少女与青年的脸，只有眼球才能透光，因此他们的双目炯炯炙热。
面颊，被温度贴住了。
艾薇，能感觉到朱利安的指腹正在摩挲着她的脸颊。
青年问：“艾薇会期待这样的发生吗？”
原来刚才自以为粉饰得当的失落，完全没能骗过朱利安敏锐的眼睛。艾薇有点无措，更多的是内心中隐晦的期待，被点明挑开的羞赧。
面对朱利安，她没有口是心非的必要。
艾薇，用掌心叠住了朱利安的手背。
朱利安偶尔也会觉得艾薇，是一个矛盾的人。她经常感到害羞，会因为言语的撩拨轻而易举地脸红，无措。可她又很大胆，会主动在氛围黏稠暧昧的情况下，更进一步。艾薇蹭动着朱利安的掌心，软着嗓音回应：“我，很期待唷……”
青年向她俯首，他的发丝比窗外的夜色更深。艾薇晕眩地坠入他的怀中，唇齿都如蜜糖般消融了。
与雪地中克制的亲吻不同。他更热情，更放肆了！朱利安的吻，足以点燃烟花。
艾薇闭上眼睛，却仍能感觉到霓彩在眼中炸开来。脚下的地面开始异变，到处都越发柔软，像融化的蜡烛，汇聚成为蜂蜜的泥潭，拽着他们轻飘飘地下陷到另一个只有黄昏的世界。在那里言语消失了，目光也寻觅不到踪迹。只剩下对方，只剩下彼此。
圣诞节，好像就这样要过去了……
——但是情意绵绵之际，艾薇却忽然闻见了一丝不对劲的气味。带着些烟熏味，嗅进鼻腔里有着浓郁的烟感，让嗓子与喉咙变得干燥，舌根苦涩。
那个味道的方向，好像是……
是厨房！
她还记得，厨房里有烤箱正在运作呢！艾薇猛地回神，她推开了朱利安，眼神虽茫然着尚未回神，口吻中却惊慌地说着：“朱利安，你有没有闻到？烤鸡是不是要糊了？！”
朱利安抽动鼻尖：！！
毫无疑问，的确是蛋白质被烧焦的气味。
艾薇，感觉身前有几道残影闪过。朱利安视灯线如无物，三下五除二，便轻松地挣脱开了彩灯。
朱利安，转过身朝厨房奔去了。
艾薇：等等，原来可以挣脱开来吗！？
艾薇这才发现朱利安只是故意被绑。
她一怒之下，变得毛茸茸了。艾薇站在原地跺了跺脚，难得大声喊起了男朋友的名字：“朱利安！！！”
青年没有回头。
朱利安脚下慢了一瞬，很快又提速跑了起来。
好似生怕慢了半步，圣诞的结尾就会上前来将他追上。
也不知道是真的没听到，还是得逞后故意的忽视呢！
艾薇气鼓鼓地坐到了餐桌前，将猫猫和小狗，一左一右地放在了桌面上。她趴着手臂，用指尖戳了戳两只玩偶的鼻尖道：“朱利安有时候也和小孩子一样，对吧？”
“怎么可以和他们说我的坏话呢，艾薇——”
朱利安的声音，身后传来。赶往厨房的时候，朱利安抢在事故发生前的最后一秒，成功营救下了烤鸡。他将食物放在托盘上，也顺手将小狗抽走。
他说：“对妻子使用花招，可不是什么坏心思。我想，就连小狗都认同这一点。你说对吗，没有坏心眼的狗狗朱利安？”
艾薇被逗笑了。
因为朱利安操控着小狗点了头：“汪、汪！”
他用玩偶遮住自己的脸，假装是小狗自己发出的声音。
冬日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