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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的“Luck”,被抛弃在大屿山,藏进货车才回到了市区,一路辗转奔波,千辛万苦回到家就看到这一幕,怎么让“他”不愤怒?
然而,跟“他”截然相反的,邱刚敖第一次感谢另一个自己,如果没有“他”打搅,他不知道自己会怎样。
名为庆幸的石子抛落心湖,沉底,湖面泛起失落的涟漪。
轻撩,不被承认。
不过,即使如此,在小狗咆哮着冲向自己时,邱刚敖还是做出了防御动作,没打算为着这点感谢就将身体拱手让人。
然而,听到声响的凌之也着急行动,慌乱中拌倒,连累到邱刚敖,两个一起跌落地。
小狗抓住了时机狠狠变道撞向邱刚敖的额头——
还没回过神,凌之已被抱紧,克制憎恶的竭息在她耳畔缓和、再缓和……生硬演变出平和:“有没有事?”
有没有事?
……
回过神,凌之躲了躲小狗热情的舔脸,拍拍它的头,将它搂进怀里,而手上动作未停,按出另一则号码,那号码已经许久许久未曾被她拨过,于是,手指缓慢地在键盘摸索,仿佛拭去记忆里的灰尘。
号码播出,凌之鼓起勇气问候:“你好,方医生……”
外行人再怎么了解,都不如咨询专业人士,而方凝真就是一位曾经给凌之很大的帮助的心理医生。
怀中的小狗听着她跟电话里的人沟通交流,内心莫名地有些烦躁。
交换身体这么诡异的事,他不想她卷入来,尤其是她这样查下去,很可能激怒到另一个自己。
不过,思绪再度发散:如果有一日,这件事被彻底解决,他又要怎么面对她?
蓦然地,他又想起了那个吻,体内不由自主分泌出过量的喜悦躁动,催促他、逼迫他——
他不能再屈服下去。内心涌起羞耻对抗,小狗挣脱凌之的环抱跳下地去。
凌之也没有太在意,毕竟,长长的狗绳还牵系着彼此。
犹如外置的脐带,一头不吝赐予,一头注定接受。
……
【文可慧意识到不对赶去了学校,然而,还是迟了一步,杰仔已经被浸入福尔马林池里,成了他自己最后的标本。
到底是遗漏了哪一点?
“真可惜,他这个game就快拿到满分登顶了。”孟远拿起证物袋向她晃了晃的画面忽然之间窜出脑海,她明白了……】
凌之停笔,长长吸气后呼出,好几下后才安抚了胸口闷窒,她刚刚写得太认真,竟然忘记呼吸。
“写完了?”忽然,有声音自身旁响起,凌之身体条件反射打了个冷颤。
她写的太入神,不止忘记了呼吸,也没有察觉邱刚敖的到来。
“嗯……”她的手动了动。有些想要遮掩桌子上有关人格分裂的资料,但考量一番还是放弃了。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她没有做什么坏事。
不止如此,她还同他介绍:“这个不是之前那个故事,是新写的。”
话出口,她心里已经接下了预判:他会感兴趣的,无论如何。
果不其然,邱刚敖喉间发出轻哼,将椅子拉近,方便牵起她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为她按摩手掌松弛。
接下来,是故事的时间。
一个讲、一个听,培养出来的习惯两方都遵守默契。
她不再总想缩回手,他不再强硬拉着她不许缩回,当角力不复存在,两个都可以将更多心思摆在故事上,共享故事的时间。
凌之的新稿只开了一头,并不长,讲述了警察主角文可慧正在侦查一起标本杀人狂魔的案子,案子的杀人手法诡异骇人,并且在调查过程中,她总是隐隐感觉不对劲,整件事仿佛在被什么人操控着,而在她的身边愿意相信她的只有她的同期孟远,于是,他们开始一起协力调查这件事……
故事讲完,惯例地,邱刚敖从专业的角度给凌之一些意见,至于采不采用,如何平衡真实性与故事性,那就是凌之要决定的事。
接着,邱刚敖拍了拍桌子上的素材资料,随口问道:“这个故事,是你看了这些资料来的灵感?”但刚刚的故事里并没有相关元素。”
凌之点头,虽然是为了邱刚敖的异常才查的资料,但作者的本能令她在消化这些资料后起了灵感,于是,心痒难耐地写了新故事。
她回答道:“要在之后用。”
在她的大纲中,文可慧会发现一系列罪案是同一个人策划的,就像莫里亚迪那样,而她发现了他,他也同样发现了她,两个开始斗法,期间,文可慧跟孟远也因为生死与共产生了超出友谊的感情。但真相是,孟远就是那个策划者,不过他并非故意如此,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件事,因为做这些事的是他另一个人格。
这些,凌之就没有再透露给邱刚敖知晓,无关他的异常,而是一个作者的小心思,她希望这个谜题能够保持到它应该揭晓的时候。
故事暂且告一段落,照理来说,邱刚敖也该告辞离开了,但他没有,他仍稳稳当当坐在凌之对面,勾握着她的手,漫不经心地摩挲。
他还有什么事要跟自己说吗?凌之不确定,拿起水杯喝水,杯子里的水不多了,抬升倾斜的角度需要她仰起脖子去接,短暂几息,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脖子上,接着,缓慢上移,定格——
凌之咬唇,久违的,无形的侵占刺激再度向她裹挟。
不,她不会再害怕了。凌之松唇,握紧了邱刚敖的手,关心地问:“你在想什么?”
她不怕他了,多有进步呀。邱刚敖认知到了这点,却没有进一步的愉悦感产生,他很想装作若无其事的,跟往常扮的那样,但,到底还是在意。
“没什么。”他淡淡说,即使凌之握紧了他的手,他却像不在意一般没有给予回应,只是任由她握着。
表面平静之下,是火药味十足的心绪:到底他做得哪里不对哪里不好?难道他连自己也扮不对吗?为什么她从来都没有那样主动亲近自己?那样的话,他一直隐忍等她适应又算什么?笑话吗?他跟“他”到底有什么区别?凭什么她对“他”就是不一样的!
这些晦暗的心绪投入肝肺,预备不定时爆出怒火令器官烧出艳丽颜色。
凌之怎么会感觉不到呢?
她抽离了自己的手。
果然——
邱刚敖自嘲的笑才刚挂起,就看到她的手抬起抚上了他的脸,没有视力做准头,一开始还先碰到了他的耳畔。
“你不开心?”她不再问他具体发生了什么。
“是。”他收敛了表情,盯着她,不错过她任何反应。
来吧,给他同情吧,给他开解吧,大概他配得到的仅此而已。
凌之微微叹息,她还抚着他的脸,以此定位,于是,她的下一个动作并没有失去准头——
自伤的家伙得到了一个毫不犹豫的吻。
“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会陪着你的。”凌之完全摸清了邱刚敖的别扭是为了什么,并且,她愿意给付。
因为,她是他的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