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人要走,楚秋伸手拉住余夏的书包带子,把人勾回来,“哎,先别走。”
余夏被楚秋拉着,动作间牵动到伤口,没忍住嘶了一声,楚秋见状直接把书包从余夏身上摘下来。
书包里装着几本教辅,楚秋拎在手里掂了掂,有些重量。
余夏突然感觉腹部有些凉,低头去看,楚秋伸手掀起了他的卫衣下摆,白皙的腰上横着一块不规则的青紫。
看到这里,楚秋的脸上没了笑容,嘴角下拉,眉宇间仿佛聚集了一团积雨云。
余夏很奇怪,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生气。转念一想,十八岁的楚秋还当他是邻家的弟弟照顾,看到从小带到大的弟弟搞成这样,会生气也是在所难免的吧。
腹部还有未干的汗水,夜风吹过来,有点凉。
余夏扯了扯衣服下摆,遮住裸露的腰腹。
楚秋嘴角绷着,把两个包背在身上,空出来的手拉住余夏的手腕。
他的掌心很热,若即若离的贴在余夏的腕骨上,温热的体温传过来,余夏不自在的动了动手指。
月光下,两个影子一前一后,时而贴近,时而远离。
从后面看,相较于余夏单薄的身躯,楚秋的背部已经初步有了成年人的雏形,他隐隐约约的肌肉线条埋在板正的校服下。
打开大门刚好撞到楚老爷子出门倒水,余夏礼貌的打了招呼。
“是夏夏啊,来找小秋玩的吗?饿不不饿啊?我去给你们热宵夜。”楚老爷子捏着眼镜腿,看到门口进来的两人问道。
“不用爷爷,我等会儿就走了。”余夏回道。
楚秋站在旁边等了一会儿,见他们聊完了,重新拉住余夏的手腕,对楚老爷子说道:“爷爷,我们先上去了。”
楚老爷子哎了一声,说:“你们别玩太晚,明天还要去上学!”
“知道了爷爷。”楚秋说着拉着余夏上楼。
橘黄的暖光灯照在坐在床上的余夏,夜风徐徐从半开的窗户钻进来,医药箱摊开摆在圆凳上。他的衣服被人掀开,温热的毛巾按在淤青上。
余夏吸了口气。
楚秋睨着他的样子,拇指故意用了些力按在淤青上。腹部的肌肉随着呼吸起伏,因他的动作微微抽动,余夏闷哼一声,低头瞪着他。
“原来你也会痛啊,我当你是沙包呢,上赶着挨揍。”楚秋抬起手,把毛巾搭在一边。
“你真是坏心眼。”余夏双手搭在床沿上撑着身体,不满道。
楚秋笑了,把红花油涂在掌心揉搓,“对,我就坏心眼。”掌心贴在淤青上,用力按压,“你要不要求我一下。”
余夏的十指扣住床沿,腹部剧烈的起伏。
“原以为你至少会避开些,没想到你倒好,一处没少,全接下来了。”楚秋虽然说着,手上的力气却放轻了。
余夏没吱声,从他的视角看下去,能看到楚秋浓密低垂的睫毛,这是他重生以来,第一次认真的观察楚秋。
其实他的五官算是硬朗,眼窝深邃,鼻梁高挺,眉骨也平整,这样一张脸,有种冷峻的帅气,不过他平日里总笑着,反倒显得亲切了。
和余夏不同的是,余夏的脸型相对柔和,没有那么强烈的攻击性,嘴角下方还有一颗小痣。许多时候,他就站在那里,哪怕什么也不做,也能令人心生好感。
腹部相贴的手掌移开,渐渐的挪到了后腰上,余夏这才发现,后腰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一块淤青,已经有些发紫了。
想来应该是被王硕撞倒的时候摔的,除了这两处,右手肘上,肩胛骨上或多或少都有些大大小小的淤青或是擦伤。
衣服堆在后颈,余夏看不到他,只能凭感觉感受他的动作,冰凉的药剂很快被掌心捂热,指尖轻触在后颈,有些痒。
后颈的部位对他来说比较敏感,余夏无意识的绷紧了身体。
他突然发现,他的身体不仅不排斥,甚至是十分习惯,就好像这种事情已经发生了上百次一样,可在他的记忆里,除了九岁那年从自行车上摔下来,再没有受过类似的伤了。
余夏苦思无果后只能放弃,回过神发现药已经涂好了。楚秋坐在椅子上看着他,表情算不上好,但也不算太坏。
余夏突然想,或许问问楚秋能有所发现,于是他试探性的问,“我小时候经常受伤吗?”
“不经常。”楚秋低头收拾药箱,“你小时候身体不算好,有危险的事情尽量不让你碰,非要碰的话,也有我陪着你。”
这就非常奇怪了,既然他几乎不受什么伤,那这种熟悉的感觉又是从何而来呢?
卡扣入槽,余夏看着他将药箱收好放在书桌上,书桌上堆了很多书,大多是课辅与资料,最多的还是各科的试卷,散乱又整齐的码在一旁。
想起自己书包里还有几张没完成的试卷,余夏起身告别。
夜幕沉沉,余夏写完最后一张试卷,趴在书桌上,突然发现对面西侧的房间也还亮着。
余夏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超过午夜十二点了,也不知道对面那个还要熬多久。
楚秋取出一本新习题,刚做到选择第二问,放在书堆上的手机突然亮了一下。
深海小鱼干:还要多久?
楚秋透过窗户看了眼对面的房间,拿起手机打字。
CQ:还剩两套习题。
状态栏上反反复复的闪了几次对方正在输入中,等了好一会儿才有消息弹出来。
深海小鱼干:哦。
楚秋闷闷笑了起来,继续打字。
CQ:你呢?
CQ:可以陪我一起吗?
余夏趴在书桌上看信息,手边放的是刚写完的作业。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感觉手肘上的淤青好像小了一圈。
手指按在淤青上,有点痛。
好歹他今天还帮我上了药,陪一下也没什么的吧……
余夏想着从书架里抽出一本新买的套题。
深海小鱼干:还剩一套。
深海小鱼干:都行。
大概又过了一个半小时,楚秋发来信息。
CQ:我好了,晚安。
以前从来没有熬到这种程度,余夏早就困得眼皮打架了,看到楚秋的消息,倒头就往床上扑,消息都忘了回,眼睛一闭就睡着了。
周五休假,昨晚熬的太晚,下完学余夏就直奔房间补觉。
睡了大约半个小时,房间里突然响起急促的电话铃声,余夏从被窝里钻出来,人还没有清醒,说话的声音都是哑的。
余夏:“喂?”
陈奕:“我去,兄弟。你这声音,你在干嘛?”
余夏清了下嗓子,问:“什么事?”
陈奕:“不管了。兄弟,速来,救命。”
余夏一下子清醒,坐起身对着话麦问:“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喂?”
不等他问完陈奕就挂断了电话,余夏抓了把乱飞的头发,飞速换好衣服。
王硕的事情不是解决了吗?怎么还会出事,难不成王硕他不讲道理?不对啊,记忆里王硕虽然爱装逼,爱惹事,但是很守信。不是王硕又会是谁,难道既定的事实是无法改变的吗?
余夏突然急躁起来,同时伴随的还有深深的无力。
如果既定的事实无法改变,那他重生的意义是什么?难道又要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去死吗?
他们这边不方便打车,要打车得去下一个路口,余夏想也不想,一路跑过去,气还没喘匀,拦下一辆车就往里钻。
“夏夏?”
楚秋惊异的声音传过来,余夏这才发现原来自己跟楚秋上了同一辆车,左右看不到别的车出入,余夏对楚秋说:“你要去哪里?急吗?”
“不急的。”楚秋说。
“那行。”余夏对司机说,“师傅,去四方城。麻烦快一点,我有急事。”
跑的太急,热气蒸上来,余夏出了汗,衣服贴在皮肤上不太好受。
楚秋不知道从哪变出来一包纸巾,递到余夏手里。
余夏没动,纸巾被攥在手里,心里想着陈奕的事,别的事情就顾不上了。
车停路边,余夏付完款就往出走,留下楚秋在车里。
司机通过后视镜看楚秋,问:“小伙子,你还走吗?”
“不了,就这里下吧。”楚秋从车里下来,看着余夏离开的方向关上了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