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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撞鬼

    阴雨天气,屋檐落水成串,打在方石砖上,溅起的水花映出苔绿色。

    白墙绿瓦,水渠青灰,风过雨隙,带起的雨花斜飘进伞下。

    青年灰衣灰裤,撑一把黄格蓝纹的伞,修长笔直的手骨节分明,手腕向前偏了偏,挡下了不请自来的雨。他环顾四周,看着陌生的街道,略一蹙眉,抬脚迈步向街道深处走去。

    窸窸窣窣的交谈声从远方传来,青年穿行于街巷间,脚步声在静谧中显得越发清晰,颇有股清冷疏离的感觉。裤脚被细雨和水花沾湿,破坏掉了长发青年的不染尘埃感。

    语声渐近,转过巷角,一户敞着木门的大院出现在眼前,院中三人环桌而坐,正闲散地聊着天,余下一个石凳映着门,像是正等待着青年的到来。

    正对着门的先生察觉到了来人,抬头向青年问好:“哎,这边,等你将近半个小时了,快点的。”

    青年仰头看了眼门上的牌匾,跨过有些腐朽的门槛,进门落了座。

    牌匾上写着两个字,荷欢。

    不是什么什么府宅,不是表示吉祥如意的贺语,而是“荷欢”。

    院子很大,露天,但离奇的没有雨落下,像有个无形的屏障,把雨水格挡了开来。东西厢房灭着灯,只有北屋明明灭灭点着烛火,布局像个四合院,不过没有红墙红柱子,南方园林风格,有种文化被迫扭曲组合的怪异感。但一路走过来,华常知道这可不是什么四合院,这是方圆几十里密密麻麻一大片宅子用迷宫一样的巷道藏起来的正门,白墙绿瓦围了不知多远,走了十数分钟,他竟只见过这一扇门,若不是循着声音来的,怕是连这一扇也找不到。

    另三人也不算熟络,都是初次见面,但面对这种在街上走着走着,忽然移情换景的状况却都不是头一次了,招呼他进来的先生姓王,第三次像撞了鬼似的进了迷之桃花源,左侧小姐姓郑,叫郑娴,是第二次,另一侧的林先生是第四次。

    很好,一二三四,齐了。

    郑小姐初一来也是惊慌的,毕竟撞一次鬼就算了,还来第二次就有些不道德了。不过还好,有院子里两位自来熟的大爷在,心情很快就平复了。

    但可惜,第四位是个不爱说话的主,冰块入水,不仅没让热水捂化,反而在热水脸上撒了一碴子冰。

    几次交流失败,两位大爷干脆就不带他了,自己聊自己的,留冰碴子四号默默地听,当然,他自己也乐意。

    半晌,苏华常从三个人的交谈中提取出了些有用的信息,这是个七天一次的撞鬼游戏,没有你情我愿,全员强制性,有多少人参与不知道,看它随机,什么地点,什么场景,全都看鬼心情。至于鬼是谁,请先有命玩游戏,玩完如果还有心情探究鬼是谁,那你随意。

    苏华常现在很想骂娘。

    别人第一次都是街上走,后几次熟了就乖乖待在家里,哪也不去安静做准备。他倒好,从客厅去卫生间的路上,一眨眼,直接瞬移。

    他气得想打人。

    在俩大爷一大妈谈天谈地马上要开始讨论人生的时候,北屋的烛火晃悠几下,灭掉了。上了红褐色防朽漆的木门被一双瘦骨嶙峋的手推开,皮肤褶皱如枯木,指上还染了蔻丹。门缝拉大,露出门后女子的脸,肤白如凝脂,唇上一点红润,眼眸含光,轻眨一下,仿若蝶翼翩跹,动人心魄,细长的眉弯出恰到好处的弧度,像是细心雕琢过一般,与那双垂暮老人般的双手极不和谐。

    竟是个年轻貌美的姑娘!

    姑娘见门外有如此多人,像是被吓到了,忙退了回去,猛关上门,停了几秒才在门后细声问到:“几位是府上的客?”

    沉默片刻,王先生先开了口替四人把话应下:“姑娘,真不好意思,我们误入了您家廊道,又逢下雨,转了半天也不知怎么出去。”

    “正巧见着您家福宅,想敲门问个路,结果您家大门忽然敞开了,我们以为是您要接客的意思,所以不请自来了,多有冒犯。”

    这是实话,王先生那爪子还没碰上木门,门自己先开了,他敢保证,当时虽然在下雨,但是绝对没有一丝风。至于为什么要进来,可能是因为他又出去转了三圈,圈圈转回来,意思很明显了,滚进去,坐下,等着。

    “这样,没事,不冒犯的,既然家门自开,那便是有缘分,反倒是我待客不周,还请见谅。”

    女子再次推开了门,这次苏华常清晰地看到,她推门的手纤细光滑,像是把那层松松垮垮的皮在这关门的几秒钟内又穿了回去。

    “入巷即是客,雨大风寒,屋里有热茶,几位还请到里边稍作歇息。”

    简单翻译:问个屁的路,进来了就别想跑,跟爷走。

    借口恰当,用词委婉,这姑娘很有素养了,你若是非要跟她客套两句,她估计会说点“这里有待客规矩,你若走了便是要我坏规矩”或者“这边轻易走不出去,晚上还会发生什么什么事,没个落脚地不好、不安全”之类的话。

    标准的诡异副本任务NPC,事件中心人或旁观者,适合套话、挖信息,说不定还能提好感,但惹到了也可能提关注度,如果是个含恶意的,可能就会杀人先杀你。

    但这些苏华常都不在乎,他勇敢上前,大胆发问:“麻烦问一下,洗手间在哪边?”

    王、郑、林:?

    NPC:?

    苏华常:尴尬……算了,忍了。

    那姑娘愣了下,似乎是在思考这个程序外的问题该怎么回答,片刻后她得出了结论:“茅司在屋内,随我来就好。”

    管他的,先往屋里拐就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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