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那个年长姑姑的介绍,才知道贵妃娘娘姓上官,名字叫做明歌,与柳如眉的母亲上官寄欢是亲姐妹,她出事那会儿,明贵妃当时也在宫中受苦,若是换做现在,哪能让柳如眉受那苦。
柳如眉本想带着听荷回府,可明贵妃执意让柳如眉陪着。
贵妃虽然想拉着柳如眉一起走,奈何有陛下在身边,也不好给柳如眉找为难。
贵妃和陛下并肩而立,身后跟着的柳如眉却浑身冰冷,冷汗直冒,因为身边还跟着一个楚归鸿。
若不是明贵妃和当今天子在,柳如眉怕是离楚归鸿要多远有多远。
众人落座,柳如眉选了个最下面的位置,离其他三个人都有些距离。
“如眉,你怎么坐的如此远?”
贵妃开口打破平静。
“回贵妃娘娘,娘娘与陛下还有镇北王殿下身份尊贵,臣女远离都城多年,早已忘却礼仪,臣女惶恐,还请贵妃娘娘陛下恕罪!”
柳如眉起身施礼。
“现在礼数这么周到,行的礼也比之前要规范啊,看来,北凉城你真没白去啊!”
一道沉重的且带着威慑力的声音自上方传来。
说话之人是当今一国之主。
“是,陛下说的是,臣女当年确实年少轻狂。”
柳如眉如今低眉顺眼的模样在楚归鸿眼里只觉得她与那年认识的人不一样了,多了一分沉稳,身上还有着淡淡的忧伤。
“罢了,坐下用膳吧!娘娘一会儿还要去看孩子,今日宫里贵妃设了宴,你无事儿可与镇北王在宫中四处走走逛逛。”
虽然桌子摆了几盘可口的佳肴,还散发着热气,其中也有柳如眉最喜欢吃的素烧鸡块和蝴蝶酥,可柳如眉始终心存芥蒂,外加上她今日确实是不舒服,这些年身上伤病日夜折磨,久而久之吃的也少。
“今日膳食不可口吗?柳小姐怎么不动筷,贵妃的厨子是全宫里最顶尖的。”
天子子衡问道。
“回陛下,臣女方才晨起,我们府里是不做早膳的,久而久之也就习以为常,娘娘宫里的蝴蝶酥味道可口,臣女吃了不少。”
柳如眉起身有礼的说道。
“那怎么行,早膳都不知,好在本宫吩咐他们做了红豆粥,给你补气血的。”
明贵妃示意那位姑姑把粥送过来,那位姑姑把粥放在柳如眉的位置上,那姑姑注意到柳如眉苍白的脸色以及额头上沁出薄薄的一层汗珠时,立刻退后在柳如眉身后,附耳说了几句话。柳如眉示意听荷扶她退席。
“姑姑,劳烦您转告娘娘,我吃饱了,撑了我带着听荷四处走走,宴席开始我在回来。”
柳如眉看着那姑姑,拉着那姑姑说。
“柳小姐不必客气,那话是主子转告您的,还请您仔细考虑一下。”
柳如眉颔首之后便朝着外面走去。
“小姐,刚刚那姑姑与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她说想让我回北安城住一段时间,毕竟那里碰不上..........”
碰不到楚归鸿吗?可人人皆知北安城现在是他镇北王的封地,在他的封地上,他应该会嫌弃自己污了他那一片好地方吧!
“不重要,前面是书斋,那里面什么书都有,我长这么大,也才去这一次呢!反正时间还早,我们去瞧瞧。”
柳如眉看着左前方的那个阁楼,听荷扶着她,过了一个小拱桥,来到了阁楼前。
“不为斋。”
“得到了并不会过分的欢喜,失去了也不会感到失望和遗憾,得不为喜,去不为悲,是为不为斋。”
柳如眉抬起眉眼,望向书斋的第二层。
“你把我扶到二楼上,那里有扇窗户,书比较全,然后你在一楼随意,不用管我,宴会之前来寻我。”
柳如眉提起裙摆,往楼上而去,数层台阶上去之后,柳听眉气喘吁吁,可反观听荷,只是额头上有一层细汗之外,也没有喘,呼吸平稳。
“好了,别看我了,我是受过训练,这种事,小菜一碟,我去一楼了。
看着听荷提起裙摆又向楼下跑去,柳听眉向后靠着一会儿,叹了口气。
“果然这身体愈发的差了。”
缓了一会儿,起身朝那个窗口处走去,微风拂面,吹动了她脸颊两侧的碎发,她正好看见初升起的太阳。
柳若眉觉得此处观景还算不错,俯瞰整个宫城,看着来来往往的宫女,奔忙的跑向各个宫殿,就好像看到了在北凉城的自己,不禁搬了把椅子,把靠窗的那个书案推到一边,把椅子放在窗户那椅子够高,柳听眉刚好可以撑着身子,歪着头看向宫道,但在那隐秘的拐角处,一个威武且穿着铠甲的男子在角落不停的徘徊着,好像在等什么人。
在柳如眉的视角,刚好可以看见一个穿着宫女衣服的女子见到那铠甲男子,激动的上前投入那男子的怀抱里,而那男子好像抱紧了那个小宫女,那小宫女从腰间掏出了一个什么物件,大致看不太清,只见那男子和那个小宫女相视而笑。
虽
说看不大清,也能感受到他们的快乐,思及此,居然也笑了起来,殊不知这一抹笑容被楚归鸿捕捉到了。
说来也巧,楚归鸿觉得心静不下来,便想找几本书籍看看,谁料能在这遇见柳听眉。
在他眼里,柳听眉的姿色当年虽不是倾国倾城,但勉强也算是个美人,但现在看来,当年自己纯粹是看走了眼,柳听眉稍稍打扮如同出淤泥而不染的小仙子般。
柳如眉知道她身后有人,却以为是听荷上来了。
“听荷,你怎么来这么快,快来,你看,这有对鸳鸯,你来看看,你快来。”
柳如眉也没发觉站在身后的人不是听荷。
很久之后,才发觉不对,转过头,发现身着紫色长袍的楚归鸿,马上站起来,倚身一福,嘴里说道。
“臣女见过镇北王殿下,殿下万福。”
行礼过后,楚归鸿盯着柳如眉迟迟没让她起身,柳如眉从看见他那一刻,便浑身不自在,双手蜷缩在广袖之内,双手的指甲马上都掐进手掌的肉里了,楚归鸿观察她的神色,发现她在躲避他的眼神,她的身子还在微微颤抖着,额头上都出了一层细汗。
柳如眉在怕他?
“起来吧,柳小姐今日好兴致,柳小姐还真让本王刮目相看,本王怎么不知你与贵妃还有些来往。”
楚归鸿嘴角邪魅一笑,可他这一笑不要紧,这笑如同那天一般。
柳如眉皱着眉头,眼睛不眨的看着楚归鸿,那日被绑在刑架上,他拿着带倒钩的鞭子,他的手钳着柳如眉的下巴时,露出的笑容和这个笑容一模一样。
柳如眉站在椅子旁边她却慢慢的往后退,可楚归鸿却一步步逼进她,说真的柳如眉是真的害怕,如此喜怒无常的楚归鸿,比那年看着更加害怕。
她与楚归鸿近在咫尺,心里拔凉拔凉的,在心里祈求听荷的快点来。
“怎么,等你那个小侍女啊!方才本王见她机灵的很,让她休息了一会儿!”
“她与那件事没关系,殿下不要难为她!”
柳如眉用颤抖着的声音祈求他不要伤害听荷。
楚归鸿看着柳如眉,害怕他的样子,心底生出来一种莫名的感觉。
“哼,那件事儿你也知道与旁人无关啊!明日,来本王府里领人。”
楚归鸿提起柳听眉的衣领,在她耳边用磁性的声音说。
说完又把她用力推了一下,谁知这一推便差点让她丢了性命。
只见她的半个身子已经悬空,下一秒就要摔了下去,可她却以为那人是头也不回的便走了。
直到她整个人都掉在外面,她的手抓着窗沿,这一刻,才发觉,无论何时何地,自己都是被抛弃的那个,是他头也不回的就舍弃的人本来身子虚弱,如今还遭此横灾。
“你们看,那是谁,怎么……”
柳如眉看着宫道上聚集的人,都在议论自己。
“这不是原来镇北将军的小姐吗?这怎么……”
一个宫女指着在窗外挂着的女子。
“可怜她一个孤女,现在还要撑起一个家。”
“我跟你说,你可别可怜她,就她做的那些事,都够她死几百回了,咱们圣上仁慈,镇北王殿下顾大局,不然凭她孤女的身份,进过诏狱的,恐怕早已不是……,况且又去过北凉的,又被流放,这种罪大恶极的人,心疼她做什么,要看你们自己看,我先回去了!”
那名宫女看着年岁也不大,但是说的话却是尖酸刻薄的很。
任凭他们怎么议论,柳如眉都不在意,命都快没了还在乎这些。
“你们看,她的手是怎么回事?”
又一个宫女指着柳如眉的手,众人看去,柳如眉的手臂上有一个很长的烙伤疤,从手腕处一直延伸到手肘处,柳如眉平日从未在人前漏过疤,这件事连跟着她最久的听荷都不知道。
而楚归鸿看向她手腕上的疤也是很震惊的,按照当时的大诏诏狱来说,并未设立这个刑罚,这个伤究竟是如何来的。
柳如眉此时冷汗直冒,众人都觉得她死有余辜,谁也不会出手救她。
柳如眉撑不住想放手,正当这时,那个药效可能也过了。
柳如眉一阵干咳,牵动整个肺部都疼,嗓子一阵发痒,一口血从唇边溢了出来。
她已经放下了那个带疤痕的手,还有一只手指尖都已经泛白了,她以为今日也是要掉下去的,谁知下一刻。
“小姐”
是听荷,听荷探出脑袋看向了柳若眉,柳若眉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了。
也许听荷刚被唤醒,力气完全没有恢复,拉了一半竟然险些没救到柳如眉还把自己搭上了。
可事情总是事与愿违,就差一步,柳如眉重心不稳,听荷力气没恢复,柳如眉的手没有抓住听荷。
柳如眉坠下去了。
耳边的风呼呼的吹个不停,也听不清听荷在说什么。
柳如眉其实也觉得,死去并不是什么令人害怕的事情,只是别人以为她够坚强,其实她内心深处也是有很多委屈不能说出来,万般苦都要自己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其实她自己从来没有外面传言得那么不堪,今日之事,都是因为那个人,因为恨,因为那个不知真相的谜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