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日,程昭都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夜以继日的练字。连周晟带着一起玩的小伙伴而来找她他都闭门不出。
杜琴不知道自家女儿这是在忙什么,但看她一直在写字,大约也是心怀愧疚,一直就由着她了。
“杜姐!门口来了几个当兵的,看上去气势汹汹的!说是要找你!你是不是惹了什么大麻烦!”
李大壮着急的跑过来,顾不得太多,直接冲进了房门,扬声说道。
“什么!”
杜琴今日早早做完活,就赶回家开始纳鞋底,准备再给程昭昭做双鞋。此时听到外面的呼声,针直接扎进了手里,立马冒出一片血红。
程昭也顾不得继续练字,拿着手上的毛笔跟着杜琴就赶紧出去。
“会不会是弄错了...”
杜琴强装镇定,眼里却满是慌乱,只是拉着李大壮衣摆的指节已经微微泛白。
“千真万确!他们现在已经带人往这边来了!”
“要不先去我那躲躲!”
李大壮说着就要招呼杜琴和程昭去自家辟祸。
“不...不...不能连累你...既然是当兵的,多半是他爹之前得罪的人...”
杜琴听着李大壮的话拉着李大壮衣摆的手却慢慢放下了。
“昭昭,你走,娘留下来看看!你回卧房的箱子里拿上咱们剩下的钱,去后山找个山洞躲躲,明日再回来,若是...我不在了,你就拿着这钱想办法去县城里...这些当兵的去县城里总要忌讳些。”
杜琴脸色煞白的安排着一切。
“不,娘,我不走,我要跟你在一起!”
程昭眼眶微红,发髻凌乱。拉着杜琴的手却格外有力。
“听话!你一个姑娘家!”
“那我一个姑娘家一个人去了城里,同样也有危险!”
程昭声音微抖,她当然知道留下来意味着什么。她也不觉得自己留下真的有主角光环,几句话就能够让人放过她们。
她们孤儿寡母,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家里的钱财被洗劫一空...若是坏的结局...程昭抖了抖。
可她不愿离开杜琴,这半年来杜琴对她的好历历在目。尽管杜琴身上有着这个年代女人身上特有的传统,但对她也算是倾尽心力。
杜琴听了程昭的话,推她离开的动作一下子顿住了。
“也是...”
“杜姐,快跟我走吧,他们不会想到你是跟我走的!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李大壮着急到。
“不用了,老李,这帮当兵的性子冲,你也先回去躲躲。”
杜琴说着拉着李大壮往外走。
眼见着外面已经隐隐传来汽车的轰鸣声,李大壮咬咬牙终究是走了。
“昭昭,别怕,一会儿有事娘会尽量保护你的。”
杜琴将程昭紧紧抱在怀里。
“娘,我不怕。”
程昭一边说着,脑子里飞速转动着,想要想一个办法脱身。
“杜琴就在这家?”嚣张的声音自门口传来。
程昭感觉杜琴的手越发冰凉。
柳河镇岳镇长无奈点头。“...”
又有些紧张道:“长官,其实这家人活的可怜...您能不能高抬贵手...”
“谁说我是来找麻烦的?嗯?”
身着灰色棉质军装的男人哼了一声。
听见外面的声音,程昭的心里定了定。看来并非是过来寻仇的。
此时众人也都涌进了杜琴小小的院子里。
杜琴忍住有些颤抖的双腿走上前:“长官是...”
“我姓铁。”
程昭瘦小的身体被众人挡在身后。此时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这一行来人。
面前为首的军官虎背熊腰,身高足足一米八,在这个缺衣少食的年代实所罕见。
身上的军装明晃晃的表示着面前的大汉应该是个少校。
倒也不怪连镇长都要给他面子。
此时黝黑宽厚的脸上尽量笑着,但配上身上的气势到颇有几分狰狞的味道。
“铁长官,不知道您找我什么吩咐...”
杜琴虽然恐惧,但到底见过的当兵的也算不少。此时还算冷静的问道。
程昭也很好奇。他们没有任何身份背景,居然能够引得这样的大人物登门。
“我这次来只为还个人情。你就是杜琴?”
一听这军官居然是为了还人情,跟着进来的人都惊呼出声。
“这杜琴岂不是要走大运了?这当兵的一看就了不得!”
“谁说不是呢!”
连带着镇长在看向杜琴的眼神里都带着几分光彩。
“是。”杜琴轻声道。心中也是一松。
“你丈夫可是程昌树?”
男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说是还人情,却叫人没感觉到什么尊重。
“是。亡夫已经去世四年...”
“那就没错了。”军官哈哈大笑道。
“你既然是程兄弟的遗孀,那也就是弟妹了。当年程兄弟是为保护我而死,我自然也要让他的家人衣食无忧才是。”
这下众人也都明白了这位铁少校的意图所在了。
程昭目光微冷。
都四年了才想起来报恩,当年的抚恤金甚至都没发下来,如果运气不好些她和杜琴怕是尸骨都凉了。至于此番会想起来报恩,恐怕也是另有所图...
“程兄弟的儿子呢!快叫出来给我看看,我给他一份前程,也算是报了程兄弟往日的恩情!”
“营座,这程昌树当年也不过只是个小班长,哪怕是保护您那也是他应该做的!这会不会过分抬举他了?”铁少校身边的中年男人皱眉道。
“当然不会!老子的一条命这还抵不上了?我才升到这个位置,若是这救命之恩我都不能报答!以后下面的人谁还跟着老子好好干!”铁少校不悦呵斥道。
程昭闻言,心下了然。这位长官过来是为拉拢人心。从前地位低下不顾程父的恩情便也罢了,如今得居高位自然是要让下面的人看看他的情义才会真心实意为他办事。
“长官,我与亡夫没有儿子,只有一女,昭昭!上来见过长官!”
杜琴眼眶微红,忙招呼着程昭上前。
“居然没有儿子吗?”
铁少校愣了愣。沉默一会儿。
“倒是我对不住程兄弟了...竟是没留下个子嗣...”
“营座,怎么会!现在哪里还在乎这些,新学堂里都说了,男孩女孩都一样!”先前出声的中年男人谄媚道。一边说着一边给镇长使眼色。
“就是,长官,昭昭虽说是个女孩子,但是很聪明,可要比不少男孩子还机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