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年寒假的三十,方至青在中午就已经被灌的有些醉意。他执着的要拉着我去压马路,晒太阳,美其名曰给他醒酒。我懒得动,却又不想拒绝他。
为了避免再发生像七岁那年和他还有表哥表姐一起去捉鱼,我妈找不见我急得差点报警的情况,我问了我妈能不能去。得到她肯定的回答后,我才和他出了门。
我本来只挽着他的胳膊以防他摔倒,他却伸手紧紧牵住了我的手。十指相扣间,我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哥”“嗯?”“你怎么还不找女朋友?”“着啥急嘛,找什么女朋友,还是要先好好工作赚大钱,然后过年给你发大红包。”“我此刻宣布,你是我最喜欢的哥哥。”
他脸红了,不知道是因为喝了太多酒,还是这句话的意思来的太过明显莽撞。
“以后考上大学还回来吗?”“回呀,我特别喜欢安康,真的。”“都是山有什么好的?”“你别嘴上逞强了,要是觉得不好,你回来干嘛?这的节奏就要慢很多,会让人听见自己内心真正的声音。”我侧过身和他对视,“我现在就听到了,它说,我将来一定会回到安康的。”“好,一言为定。”“拉勾。”
当时的他已经是安康市邮政总厅里一个不小的官,我很喜欢看他穿邮政的制服。利落的衣型,板正的军绿色,给他整个人平添几分正气和挺拔。
那天,我趴在他的背上看到了日落,说是给他醒酒,最后却是他背着熟睡的我回家。等我再醒的时候,他已经带着小江去稻草街上买烟花。
说不担心是假的,路本就盘山而建,都是大转弯,更何况有一小段路没有路灯。不过好在我没有担心太久,刚刚吃过饺子,听完长辈的故事,他俩就敲响了门。
“小姨,出来放烟花。”“早点回来,别老叫人家名字,就叫人哥哥呗,多没礼貌这样。”“哥哥太多了,不这么叫分不清。”我的声音混在了关门声里。
他熟练的把仙女棒塞进我手里,用打火机点上。“你别拍我,不好看。”“谁说不好看?多漂亮,你动动它,别老放在那。”“方至青,你现在拍我的丑照还有姿势要求了是吧?”我咬牙切齿的说。
就在前几天,我才发现他手机里有一张我坐在柴火堆前还没睡醒的照片。我让他删掉,他不仅没有,还当着我的面存进了云盘。仙女棒燃尽,我从小到大唯一敢玩的项目结束。他和小江开始热火朝天的摆弄一些我没见过的烟花。
我拿起手机开始录视频,小小的屏幕里装下了烟花和他穿着黑色长款羽绒服的身影,像要和夜幕融为一体。巧的是,我也随手套了一件黑色的长款羽绒服,我看了眼屏幕上方的时间,刚刚好零点。
“方至青”,他扭过头,不知道是在看手机,还是在看拿着手机的我。“新年快乐”“新年快乐,囡囡”家里很多人都这么叫我,可这两个字,唯独在他嘴里念出来格外缱绻。
我想,我可能又要喜欢他一年了。
“不是,咋没人跟我说新年快乐?”小江站在正在燃烧的“银色喷泉”旁幽怨发问。“小江新年快乐。”“大淇,来来来,新年快乐,明年更帅昂。”方至青有些贱兮兮的卡住小江脖子。“小姨新年快乐,小叔你快点放开我。”
我看着打闹在一起的他们,不远处枇杷树底下表哥表姐们围在一起抢着红包。堂屋透出暖黄色的光,隐隐约约还有母亲和其他长辈的交谈声。
幸福是什么?我想,此刻就是幸福。我偷偷许了新年愿望,希望以后的每一年,我们都能这么幸福。
要离开安康的那天,我从起床就没看见过他。一直到我打开车门,他才急匆匆从自己的车上下来,手里还带着好几份蒸面。
“阿姨,等一下嘛。”
他把手中的蒸面递给我,又跑到屋里拿出来一大袋已经装好的零食和饮料。“至青,你不要老是惯着她。这家蒸面人多多啊,你早上几点去排的?”他挠了挠头,“也不早,我六点半去排的,她想吃就给她买嘛。”
我压抑住想哭的冲动,扭头紧紧抱住了他。他愣在了原地,因为从我十二岁以后,我们再没有过如此亲密的举动。他终于紧紧回抱住我,我的头埋在他肩上。“至青哥,我会很想很想你的。”“好。”我们就此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