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好的白玉铺造的地面闪耀着温润的光芒,远方似有袅袅雾气笼罩着不真切的宫殿,檀香木雕刻而成的飞檐上凤凰展翅欲飞,青瓦雕刻而成的浮窗玉石堆砌的墙板。瞭望远处,时不时有些许仙鹤飞过,灵气甚佳,适合升仙修道之人在此提纯仙灵之气。
殿内的金漆雕龙宝座上,坐着一位睥睨天下的王者。底下,歌舞升平,衣袖飘荡;鸣钟击磬,乐声悠扬。台基上点起的檀香,烟雾缭绕。
“君上,您这涅槃的最后一劫乃三界头等大事,千万不可怠慢啊。”一位老臣卑躬屈膝地在这人旁边款款忠言。
“老东西,我自己到是无妨,如若是你们这些管事的害得我渡劫失败,那就等着黄泉路上去找你们的魂魄去吧!”
“君上息怒,老奴不敢!”一声哀嚎,全宫殿上上下下的臣子全都跪下。
陵时不耐烦地将诏书狠狠地摔在地上,“一群没用的老东西,都给我滚!”
众人愤愤地退下,只剩陵时一人空对庞大冷寂的宫殿。陵时皱着眉头揉了揉眉心,“这莫大的天庭,我拥有无上的权利,还有花不完的钱财,为什么我这般无趣呢?”
……
“听说了没?君上又在议会上将各路大臣劈头盖脸地训了通,好不可怕……”
“听说了,这般无理取闹的君上究竟是如何登上三界之主的位子的?”
这两位仙姑聊得火热,一时竟忘了今日当差值守的是陵时亲封的太傅,不料一抬头,与这位“冷面冰山”刚好碰个正着。
“见过忍冬仙上。”两位仙姑被撞破了不好意思,匆匆行了礼便离开了。
“陵时,真是屡教不改。”忍冬闭上眼,强忍冲动。
“看来是得想些法子治治他这身臭毛病了。”一个女声传来,在幽静的氛围内显得有些突兀。
“夜合?”
没等忍冬发问,夜合便走上前来,“不止是你哦,本公主也觉得皇兄需要治治病,而且是得好好治治。”
“唔……夜合……你不要贴这么近。”忍冬平时性情冷不近人情,无论面对谁都一样。
但夜合性情却恰恰相反,她对任何人都是热情似火,见面不到几个时辰她都可混成好朋友,对她来说,这个距离说话很正常。
“近吗?好吧……”夜合挑挑眉向后迈了一步,“现在可以了吧。”
忍冬没说话,冷着个脸道:“你皇兄的事我会替你去劝,你不必为此事烦心。”
“那不行!本公主是他妹妹自然了解他更甚,就你这万年老冰山去非得和我哥打起来不可,本公主可不放心你一个人去以身犯险。”夜合说得字字珠玑,也不是没有道理可寻。
“夜合,不要胡闹。”忍冬在面对一些非职守在内的工作时,总会不知所措,一时无计可施。
夜合咂咂嘴,“先说好,本公主可没有胡闹,是在替你这个做朋友的替你主子想办法。不如这样,咱们一同前去请神医扶惜怎么样?此女医术高明,一生医德仁厚,救人的英雄事迹被天庭众人津津乐道,本公主相信她定会治好我皇兄的焦躁之症的。”
“如若治疗无法,那本公主这天庭的日子还怎么过啊……”
“说吧,今日你们二人前来,到底有何阴谋?”陵时百无聊赖地横躺在大殿的龙椅上,同他们说话时还时不时用仙术撩拨下自己额前的碎发。
“阴谋?”夜合噗嗤一笑,“怎的有阴谋一说?”
忍冬面对昔日交好的朋友亦不想拘束,但顾及到身份尊卑,他还是行了个规规矩矩的屈膝礼,“参见主上。”
“行什么枯燥的礼数?现在是闲暇交谈,非天庭议会。”陵时下座将忍冬扶起,将这二人领到了平时唠嗑谈心的绝佳去处,也是平日里三人的秘密基地。
“那个……哥哥。”夜合扭扭捏捏的姿态让一旁喝茶的陵时差点没忍住,“夜合,你怎么和个娘们似的?”
“我……”夜合一时语塞,果然,死性不改。
忍冬轻咳一声,“陵时兄,我与夜合赠予你一份大礼,不知您喜不喜欢。”
“大礼?什么时候?我怎的没见到?”
夜合神神秘秘地打了个梆子,“放心,您看了包您满意!请夕句上来。”夜合冲身旁的士兵吩咐了下。
“传扶惜仙官——”
忽然,一股清香萦鼻间,不似玫瑰郁,也不似雏菊雅,却使人感到舒畅、惬意。抬头一看,一位着着淡绿色素衣的女子便迎了上来。
“参见君上。”扶惜毕恭毕敬地行礼,显得有一丝突兀,行礼的姿势不标准不说,这女子还带着一层蒙人的面纱。
陵时更感兴趣了,“免礼,你为何要戴着这碍事的东西?”
“回禀君上,小女子年少时曾经历过火刑,这烙印在脸上怕吓着您和各位上仙。”扶惜看着这位世间传闻脾气火爆的君上,觉得倒也挺好相处,不过他面相如死灰,毫无灵气,印堂发黑,皆为不祥之兆。
扶惜顿了顿,“我看君上面色红润,气质不凡,小女子略懂些医术,斗胆想为您把上一脉。”
陵时想都没想,“本君准了。”
一旁的夜合和忍冬见情况暂时顺利松了口气,但他们亦为扶惜捏了把汗,这话如何说得隐晦,而又能起到提醒的作用,是个该思考的难题。
扶惜将三指指腹置于陵时的手腕经脉之处,虽说早已有了前面面相观察的加持,但扶惜还是决定给这位被两位上仙说成“病得不轻”的君上好好探个究竟。
突然,扶惜“嘶”了一声,三人的心立刻便揪了起来。
陵时紧张地发问,“怎么了?”
扶惜感叹:“君上这个是三界都不曾拥有的脉相啊!”
陵时不解,“这是何意?”
“沉稳、平和、流畅。不要太小,不要漂浮或下沉,此乃祥君之脉啊!不过……”扶惜顿住,不再往下说。
陵时急忙催促,“不过怎样?”
“小女子医术不精,不知是误诊还是会意错了,您这脉还有个特点,不知该不该说。”扶惜神神秘秘的。
“但说无妨。”陵时有些倦了。
“您这还有一隐藏的脉象,脉形在筋肉之间,用手按时脉来坚硬,连续三五下后出现较长时间的一次停歇,断断续续,毫无冲和之气,是脾绝之脉,《医宗金鉴》云:四日无救。但这只是初步的诊疗,小女子无法下定医嘱。”
陵时被扶惜说得一愣一愣的,“那这脾绝之脉该怎么治?”
“其实您也不用害怕,顶多让您多付出点代价。”扶惜越发觉得有趣,逗这个傻乎乎的君上真的是件有意思的差事,不枉当时大公主求她时南坞还劝她来着。
“代价……”
陵时眉角抽搐,“什么代价?说来听听。”
“脾绝之脉虽然罕见,但也并非不治之症。若是修为足够高深,即使无法根除,但至少可以压制。小女子建议您最近一段时间先静养,等到了某月某日,自然会有转机。”
听了这话,陵时稍微松了口气。他刚登基时便有人告诉他他的体内有着一道隐患,只是那道隐患并未伤害他,但却阻止了他的修为增长,甚至有种慢性毒药的味道。
但他从未听过有人敢跟他这般说话,不管怎么样,陵时还是对这个扶惜刮目相看了。
夜合适时地接上了扶惜的话茬,“君上不必担忧,扶惜仙官擅医理,且精通草药文书,可保君上性命无虞,且能让君上修为尽复!”
“哦?当真如此?”陵时眼眸闪烁。
夜合取出了几瓶丹药,递送到了陵时面前,陵时打开闻了闻,发现居然全都是上品的药丸,还发出一股淡淡的清香。他不由瞪圆了双眼,惊讶地问扶惜,“这些丹药都是你炼出来的?”
扶惜颔首,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陵时不由啧舌。
“小小成就,不足挂齿,希望这些丹药能用来济福天下苍生。”扶惜慢慢道,“时候也不早了,小女子告辞,便不叨扰了。”
夜合将扶惜亲自送出了殿门外,“扶惜,此番辛苦你了。”
“没什么,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嘛,我们各取所需,公主要你的皇兄安康,我要我的云璃花。”扶惜笑道。
……
陵时坐在软榻上仔细翻阅着扶惜临走前给他的几瓶丹药,一边翻着翻着,他忽然注意到了一抹熟悉的光晕。
陵时眯起双眸,将那抹亮色凑近了一瞧,只见瓶底赫然写着三个字:七叶莲。
陵时嘴角扬了起来。
“这扶惜真是有点意思,这七叶莲生长于海拔1800m至3200m林下,虽说采摘对我来说不是太艰难,但她一介女流是如何采到的?”
夜合送完扶惜站在门槛外,正巧将陵时的话听进耳朵里,“皇兄,这是扶惜姑娘自己采集来的,她说是她自幼就在山上学习采摘之术,这一片地域,她闭着眼睛都能找出来。”
陵时不解,“真有这么神?”
“信不信随你。”夜合耸肩。
“霍,我看你这胆子是越来越肥了,又想吃禁闭了吗?。”陵时挥了挥袖。
夜合翻了个白眼,骂骂咧咧地走了。
陵时将丹药放入怀中,盘膝坐在榻上。他闭上双眼,默念了几遍功法,渐渐的他进入了状态,浑身毛孔像是通风散热了一般,整个人的皮肤泛出莹莹白光,一圈一圈的,如同水波荡漾开来。他的肌肤逐渐透明,仿佛一缕烟雾飘向远方。
陵时睁眼看到的景象与他在镜花水月中看到的场景重叠,他缓缓地抬起手来,掌心里凭空出现了一团白色的雾气,雾气凝聚不散,化作半虚幻的花影,栩栩如生。
“这是……茇华之花?我的真身?”
陵时皱眉,伸出手指轻触花瓣。
这时候,花瓣的纹路清晰起来,陵时瞳孔微缩,他轻轻用手触碰了一下花瓣,这茇华花竟骤然凋谢……
“这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