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防风府。
防风意映自花灯节落水受惊后,便被心疼女儿的族长夫人要求在房中静养。
其实那日她只是受到了惊吓,身子并无损伤,她私下试过,如今依旧可以拉满弓箭且百发百中。
防风氏以高超的剑术传家,族中子弟都很善于射箭,意映更是年轻一辈的翘楚,被誉为大荒第一神箭手。
这名头自然不是空穴来风,她自幼习箭,天赋极高,又勤勉用功,在旁人无法看到的地方,她付出了百倍千倍的努力,方成为众人眼中那个箭无虚发的神箭手。
族长夫人要意映静养,意映却闲不下来,是以第二日她便到她的密室中偷偷练箭了。
这夜,意映照旧到密室中练习箭术,她身后的置物架上放着一面镜子,它看起来很普通,镜中的鬼方无聊地看着意映射箭,意映射箭时很有威势,也赏心悦目,但再好看看了十年也不想再看了。
自从十年前被这个小姑娘带到密室里,鬼方就再也没有见过其他活人了。
偶尔鬼方也会想起那个与祂相伴四十年的少女,当年祂推演得出她平安的结果后就作罢了,她来不来履行诺言,鬼方都是无所谓的。
*
此时,避开守卫来到防风府的阿念和相柳出现了分歧。
“向左,存放冰晶的库房在左边。”
“向右,我感到在右边。”阿念眉心的流云印记显现,相柳觉得这印记很是古怪,他完全感受不到印记上的灵力波动,可它确实是凭空出现的,皓翎有哪个氏族有此徽记?
二人一直僵持不下,眼看守卫就要巡逻到此处,阿念竟然上前拉住相柳的手臂,轻轻摇晃道:“相柳,你相信我,我们向右好吗?”
相柳轻咳一声,道:“好吧。”
于是阿念在前面带路,相柳紧随其后,二人到了一颇为雅致的院落。
院墙上,一身黑衣的相柳看着同样一声黑衣的阿念:“你确定没走错?”根据他们前几日的探查,此处应该是大荒第一神箭手防风意映的院子。
阿念点点头,“没错。”她能感受到,鬼方镜就在这个院子里。
看阿念一脸确信不疑的样子,相柳只得相信阿念。
“千万小心,据说她的箭术很厉害。”相柳对阿念道。
阿念闻言心中不知为何有些酸溜溜的,转念一想相柳是在关心自己,轻声对相柳道:“你也是。”
相柳闻言心中欢喜,柔声道:“好。”
二人潜入院中,转眼已摸到了意映的闺房前,看着禁闭的房门,二人面面相觑。
阿念率先道:“相柳,你一个男子,到女子闺房中去是不是不太好。”
相柳毫无愧色:“你虽同为女子,却不请自来,好像也不太好。”
最终,二人自然决定一同进入,相柳已经无暇顾及会不会冒犯到防风小姐,他得亲眼看着阿念才放心,毕竟如若防风意映的实力真如传闻所言的话,以阿念目前的修为很难对付她。
二人从窗口翻入房中,房内却空无一人。
明明已经感到鬼方镜离自己很近了,却怎么也找不到。
阿念心中焦急,突然想起鬼方曾言十丈内可跟祂对话,不若试验一下,于是在心中道:‘鬼方,鬼方,你在哪?’
密室中,鬼方本以为今夜又是一个无聊的夜晚,没想到却来了有意思的人,祂也不急,只悠然道:‘小王姬,你终于想起我来了。’
阿念闻言心中顿感愧疚万分,但她也不后悔先送毛球回辰荣义军。
自己确实来得太晚,又不想拉下面子道歉,于是只得强行转移话题:‘先告诉我,你在哪里?’
鬼方其实也只是逗逗阿念,并没有生气,便也回道:‘你已经到了防风意映的房中?’
阿念见鬼方不再追究先前之事,松了一口气,道:‘对。’
鬼方回道:‘她房内有个密室,机关你自己找罢。’
“密室?!”
相柳见阿念神思不属,未被面具遮住的半张脸上表情变化莫测,不知在想些什么,又突然蹦出“密室”二字,他略一思索,问:“你觉得她的房中有密室?”
阿念毫无愧色,点点头道:“对。”
二人便在房中找起机关来。
为避嫌,相柳并没有去翻防风小姐的床榻和衣柜。
阿念拱到防风小姐的床榻上,左右摸索,突然在枕边摸到了凸起,她小声对相柳道:“相柳,相柳,我好像找到了!”阿念一时激动,手下用力,床板竟然从中间打开,阿念猝不及防掉了下去。
相柳见阿念从床上掉到了机关里,连忙提速到了床榻边,找到了阿念刚刚所言的开关,紧跟着跳了下去。
阿念先前毫无防备,半道上找回心神,于是也平稳落地。
落地是平稳了,可这密室颇小,她一落地便被防风小姐发现了。
此刻,一身夜行衣,一看就不怀好意的阿念与举着弓箭,一看就正气凛然的意映面面相觑。
阿念正打算露出善意的微笑,说明来意,以期防风小姐对她放下戒心,相柳便从天而降。
相柳一落地,就拉着阿念到处打量:“你没事吧。”
阿念一见到相柳,心中就轻松许多,有相柳在,防风小姐若不相信我,还可以强抢,于是欢欣道:“我没事。”
意映见这两个歹人全然视自己于无物,拉着弓箭的手又加上两分灵力,出言道:“你们二人为何鬼鬼祟祟夜探我府?”
相柳闻言这才发现这个大荒第一神箭手居然是他那日所救的红衣女子,不过他倒是没有打算挟救命之恩要对方回报,那太麻烦了,他估摸了一下对方的实力,可以强抢。
相柳运起灵力正要动手,阿念见状,率先出声:“防风小姐,我们没有恶意,我们此来是取回一重要之物。”
“取回重要之物?”意映没有放下戒心,她仍旧举着弓箭。
相柳也是一副随时准备战斗的姿态。
阿念见状点点头,眼睛也不眨地道:“对,那是一面镜子,实为我二人的定情之物。”阿念指指相柳。
相柳心中酸酸甜甜,面上云淡风轻微微颔首。
意映听到镜子二字时,心中已经信了一分,那镜子确实有可能是男女定情信物,问道:“你二人的定情信物为何会在我防风府?”
阿念继续胡诌:“当年,我们二人吵了一架,我一气之下把镜子给扔了,现在重归于好了,所以想要把它找回来。”
“何时丢的?”
“一百年前。”
“何处丢的?”
“极北之地。”
意映仍旧举着弓箭,心中却又信了三分,对阿念道:“在我身后的置物架上,你自己去取吧。”
她当时留下镜子,是鬼使神差,是莫名其妙,但实际上,她并没有很看重它,它看起来确实很寻常。
阿念闻言与相柳交换了一下眼神,动身往置物架走去,意映也调转方向,弓箭一直对着二人,相柳紧跟阿念,与阿念形成背对的姿势,以防意映的突然袭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