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1是这层最大的房间，由许多功能房组成，最基础的麻将、台球、游戏，还有小型室内温泉和高尔夫。

    此时大部分人都分散了，唯有七个人聚集在酒吧，其中包间的主人占据长沙发的中心，和他一起的是两男两女，左右两边的卡座里，分别坐着两个女生，其中一个女生坐得离人群各外远。

    方云将他们要求的酒一一调好放在推车上，一步步靠近，他们的对话声变得清晰。

    “哇，你新搞的这个真上头诶，爽飞了。”

    “真的，劲大了好多，这不会有副作用吧？老头子的钱没花完，我还不想英年早逝哈哈哈。”

    方云借着端酒的动作往桌面上看去，明显桌上的棒状物并非单纯的香烟，而是别的什么。

    坐在中间的男人大概和他差不多年纪，五官深邃，有混血气质，脸色却有些发白，眼下更是深深的青黑，他得意地笑道：“放心好了，从可靠渠道拿的新药，小白鼠测试过了，对人体没什么危害啦。”

    方云一一扫过，每个人的面前都有用过的残留物以及莫名刺鼻的气味，直到放下最后一杯酒时，才闻到只有面前的女生抽的是真正的香烟。

    女生穿着白色宽松连衣裙，长发又顺又直地披散在胸前。她身形瘦小，翘起二郎腿，一只白皙纤细的的手搭在膝盖上，食指一下一下地有节奏地点着，似乎是无意识地跟随了房间里面播放的爵士乐曲。

    “喂——”

    方云心跳的节奏被这一声不满的叫喊给打乱了一瞬，他很快反应过来，收起托盘，直起身往说话的人那边看去。

    傅之钧表面上是和他周围一圈的人聊天，其实今天从始至终眼睛都没离开过坐得离他们都遥远的林羽行。

    见其他人都在药物作用的余韵后，对药物赞不绝口，他这才装作无意地开口：“羽行，你来都来了，不一起玩？”

    “就是说啊，很舒服的，你也应该试试。”

    “别再抽你那女士烟了，多没意思。”

    “你们别搞事了，谁不知道我们羽行家里面管的严？”

    “下次再多带点，羽行不要就给我，哈哈哈。”

    有人应和，有人接茬，气氛逐渐热烈，每个人脸上露出难以言喻的怪笑，即使看上去各说各的，瞟过来的余光都有着隐秘的期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其中一个男生按耐不住，居然直接拿起一根伸手递到了她面前。

    方云没再呆下去，转身将托盘放在推车上，准备回到吧台。

    “啪——”

    清脆的一声，将其他人怪叫、起哄、说笑的声音全部压过了，好像一切动静都瞬间消失，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一个人身上，这样的氛围，就连方云都感到了窒息。

    林羽行用夹着烟的那只手推开了挡在面前男生，原本清澈透亮的琥珀色眼睛里面充满了厌恶和不耐烦。

    男生一时清醒过来，表情慌乱地解释到：“羽行，我、我刚刚有点上头，不是逼你——啊嘶——”

    滚烫的烟头慢慢地碾在他拿着药的手上，她的手指用力地往下摁，另一只手死死掐着男生的手腕，直到最后一点火星也变成了黑色的烟灰。

    男生的神色由慌转怒，抽不出左手，另一只手高高抬起，就要往她脸上抽。

    “够了——”傅之钧站起来呵斥，“闹什么？好不容易聚一次，羽行你不和我们玩就算了，干嘛动手？”

    “是啊，没必要。”其他人也纷纷劝说。

    男生回头看了一眼傅之钧，没继续下去，只是把手挣脱出来，气呼呼地走了，他的伙伴后知后觉地追了上去。

    “傅之钧你上次的教训还没吃够，刚解封就搞事？“

    林羽行将烟随手一扔，施施然站起身，眉毛飞扬，气势凌人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我是看在你哥的面子上才来的，不然你配吗？刚刚你不叫停他，你看他敢动我一下？我说没说离我远点？一身磕药的脏臭味，要是被我哥闻出来，我才被你们这群脑子里只有吃喝玩乐的蠢货连累死。”

    她停顿了一下，扫视一圈，轻蔑地笑道：“你看看你现在身边围的都是些什么没名没姓的阿猫阿狗，也配叫我的名字，看来你是真的被你爸给放弃了啊，真可怜。”

    “你——”傅之钧越听呼吸越急促，双眼通红，青筋在太阳穴暴起，林羽行长相清纯可爱的脸像是被打碎的镜子一样变得扭曲恶心。

    他身边的女生拉住他的衣袖，虽然脸色也很差，还是劝说：“别冲动，之钧。”

    林羽行嚣张的嘲讽惹了众怒，但他们的确家世、能力都不如她，谁也不敢出头骂回去，反倒是还要稳住傅之钧，不让他发疯。

    傅之钧有过把人打进医院的前科，要是真动了手出事，他们根本担不起责任。

    傅之钧一副随时冲上来的样子，林羽行才不在乎，她捡起桌上的烟盒，塞到了他的胸前口袋，轻拍了两下。

    “之钧，还是乖点吧，你不适合玩那么危险的，看在一起长大的份上，姐姐以后还能时不时来给你捧个场。”

    说罢，她也不管其他人作何反应，径直走了。

    方云在一旁默默观察全程，旁边的常勇也松了一口气。

    他本来还在帮客人调试游戏机，方云突然在耳机里说这几个小姐公子哥起了争执，吓得他赶紧过来看看情况。

    那女孩子个子比傅少爷低一头，看起来就柔柔弱弱的，他是真怕对面忍不住动手啊，只一拳女孩子估计就要晕了。

    林羽行走了，傅之钧气不过，把自己摔在沙发上，一脚把沙发前的玻璃矮几踢开，酒杯叮叮咣咣倒了，酒水洒了一地。

    其他人也不自讨无趣地凑上去。

    其实他们也是最近才和傅之钧一起玩的，正如林羽行所说，傅之钧被圈子里的人排挤了，“降级”到他们这一层。

    本来就是一个小派对，傅之钧能邀请到林羽行，他们还以为这两人交情不错呢，这才试探起哄。

    谁愿意和看不起自己的人玩啊，刚刚林羽行说那么多，傅之钧一脸被戳中痛处的样子，没维护他们一句，再加上傅之钧的狗腿子们被气走了，这下大家也没人乐意上去巴结他了。

    方云和常勇见状上去收拾。

    傅之钧沉默了许久，再抬起头时，脸上已经恢复了之前那副轻松、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摊开双臂搭在沙发靠背上，撇了一眼方云，对常勇说：“把我存在这里的酒拿出来，要最烈的那几瓶。”

    又转头向众人道：“对不住大家，请你们喝点好酒，当做陪罪。今天是出来玩的，别把那个疯女人放在心上。”

    “好的，傅先生。”

    常勇恭敬地鞠躬，随即通过耳麦联系其他服务生送酒过来。

    方云则是默默将地上的酒杯一个个拾到托盘上，他低着头，眼神在触及某个地方时微微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