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3,美国,“代达罗斯”酒馆
斯坦.林赛的直觉告诉他,表弟的死不正常。
马克.林赛是个百分之百不含水分的纯种混蛋,他确实很蠢,但这不代表他蠢到会给自己一刀。
违禁药品,加上他本身多少存在的精神问题,他出现了幻觉————在和并不存在的猛兽搏斗时一刀捅进了自己的颈动脉。
条子是这么说的。
他们唯一的证人是马克的儿子。以及听到了声音却没敢出来看看的邻居。
马克在这条街上的名声很差,没人敢在他发疯的时候靠近。
但他的儿子似乎却相当招人喜欢。
斯坦可不相信什么幻觉能让人刚好把自己捅死。
“所以,你怀疑是那孩子干的?”吧台后性感的女人一边漫不经心地擦着杯子,一边问道。
“你也知道,那小子没有老婆,我也从来没听说过他和哪个女人好上了,可他却有个孩子。”斯坦没碰女人递给他的酒,接着说,“我打听到,马克曾经有一次喝醉了之后,说他儿子是恶魔崽子,他母亲是个怪物,异教徒,这听起来像什么?”他咧嘴一笑。
“听起来像某位女神——”女人拿起本来是给斯坦的酒,抿了一口,口红沾在了玻璃杯口。
“拜托,亚历珊德拉,我以为这是给我的!”斯坦佯装受伤,捂着胸口,夸张地大叫。
浓妆艳抹的恩浦萨翻了个白眼,她早就不吃面前这个半神的这一套了。
“就算那孩子真是个半神,他多大了?六岁,对吧?这么大的半神……哼,拿来塞牙缝都嫌小。”
“为什么不能是你那个混账表弟被魔兽杀了呢?”亚历珊德拉喝干了杯里的酒,愉快地说。
“首先,虽然我们家祖上确实是半神,但是这都隔了几千年了,那点稀薄的血脉在魔兽眼里跟没有没什么区别。魔兽通常不会对凡人下手,尤其是在有半神能吃的时候。”
亚历珊德拉赞同地点点头。
“其次,什么魔兽用刀子?他们有爪子,有牙齿,再不济还有拳头,为什么要用刀?”斯坦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把似乎是黄铜制成的小刀,转了起来。
亚历珊德拉向远离小刀的方向微微偏了偏身,忌惮地看着坐在吧台边的男人。
“最后,马克就是个欺软怕硬的杂/种,我相信他会给他儿子足够的理由去杀了他。”
“……多么优秀的推理啊,阿瑞斯之子。”亚历珊德拉语气干巴巴的说。
“对了,你是从哪搞来的这些酒?”禁酒令已经实施了三年,斯坦很好奇她从哪弄来这些对于某些人来讲就是液体生命的东西的。
“这可是在迷宫里,小子。”恩浦萨耸了耸肩。
阿瑞斯之子自顾自地拿了一瓶酒,用小刀拔掉软木塞,极其豪放的对着瓶口喝了起来。
“赫卡忒母亲啊!那可是我的……”看到斯坦的动作,亚历珊德拉止不住地嘟囔着,看上去很心疼那瓶酒。
斯坦咽下最后一口,放下一枚德拉克马,转身离开。
“喂。”
“?”
他确定自己现在的表情足够告诉这个恩浦萨,没事就快滚,不然就送你去塔尔塔洛斯。
“你走错了。走那个门出去,你估计会从西伯利亚的地洞里爬出来。”亚历珊德拉低头摆弄着自己的指甲,扬了扬头指向另一个门。
“那边才是纽约。”
“…谢了。”
马克的葬礼定在周五。
斯坦好不容易等到了葬礼结束,他缓缓走向那个躲在角落里的瘦小男孩。
“林登.林赛。”阿瑞斯之子以一种宣告死亡般的语气说。
“你妈妈是谁?”
男孩低下头思索了一会,轻声说:“她…他说自己叫洛基。”
……操/他的马克。斯坦忽然觉得自己这辈子学过的每一个脏字都不足以表达他此刻的心情。
好消息:他妈妈不是各种很难办的女神之一。
坏消息:这疑似不是妈妈,是爸爸。
坏消息2:他不是希腊半神。
坏消息3:斯坦完全不了解维京人的神话。
林登在两个月前来到这里。
就像他的上一次人生一样,他依旧无人在意,如同在角落里靠着那一丝微弱的阳光生长的小草,就算哪天枯萎了也不会有人注意到。
这个孩子很不幸。
早早地死在酗酒的父亲手里,这位父亲还为了买酒花光了家里的积蓄————天崩开局。
好吧。
林登擅长假扮成一个好孩子,这样就没有人会怀疑是他下的手了。
他必须宰了马克。就算不是为了那个死在寂静的夜里的孩子,哪怕是为了让他自己活到成年,林登也得让马克去死。
这个世界有一些超自然的力量。林登在变成一只黑色大鸟又变回来之后意识到了这一点。
原本的林登似乎就可以做到变形,只不过对于他而言没有那么容易。
很好。
要不要让马克被街头疯狗咬死?
林登和马克看上去相安无事了很久。
直到某个晚上,马克不知道怎么翻出来了林登做的谋杀计划。
在如雨点般砸向他的拳脚中,林登的世界天旋地转。
男孩不由自主地缩起来,他的全部心神被恐惧占据。
“站起来,林登,我亲爱的。”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
林登自己站了起来,尽管他浑身疼痛,他的身体就是自己爬了起来。
“马克,瞧瞧你干的好事。”金发的陌生女人心疼地说。
林登看着女人。
某种直觉告诉他,他得逃跑。就像是被蛇盯上的小动物。
“你还敢回来!你这个女巫……”马克突然说不出话了。他的嘴被某种力量强制合上了。
“告诉我,林登,你想让他死吗?”
回答自己溜了出来。
“想。”
然后,林登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拿起桌子上的刀,塞进了马克的手里。
马克将那把刀捅进了自己的颈动脉。
血喷了出来。
“看看,看看这一堆烂摊子。”女人不知何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男人。
他原本应当很英俊,但是那好像有人泼了浓硫酸的伤疤让他的脸看上去相当惊悚,加上他那被缝上又被拆开的嘴,和那双奇怪的,非人的赤红色眼睛组合在一起,可止小儿夜啼。
“你是谁?”林登仰望着高大的男人。
“洛基。”诡计之神大笑起来。
“你的母亲…或者父亲。”
那就是林登最后关于洛基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