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小房间里,仅有一套锈迹斑斑的桌椅,暗红的血迹暧昧地缠绕着铁锈,向着暗处蔓延。男人端正地坐着,与身上的血污和散发的血腥气味格格不入,无声地捻着手指。
门开了,刺眼的白光让习惯黑暗的男人偏了偏头。“啪——”一打照片扔在桌上。七八张照片,全是同一人,但全是侧着身或是偏着头的偷拍里只有一张正脸——白发青年站在花店里,透过玻璃墙看着谁。
“那小子还挺厉害的,这么多年只拍到一张正面照。”
扔照片的黑衣人说,看男人对他的话毫无反应,只是拿起照片细细地看,嘴唇哆嗦着,似在努力说着什么。
黑衣人嗤笑他说:“你知道他当时看到了什么吗……他的旧情人啊……他还是一个情种……”
男人指尖摩挲照片沾染上的血渍,蠕动的嘴唇终于从沙哑的咽喉里掏出了文字:
“……哥。”
始终像枯木一样的人抬眸,一双猫瞳在黑暗中熠熠生辉,是黄昏的颜色,是太阳的余晖。
[B区危害生物处理组第二队基地]
“我*,你又怎么了?又把那个实习生吓哭了。”刘家思推门进来,“滕术?滕副队?”
窗明几净的办公室,窗旁插座还插着几根数据线,印着海绵宝宝的马克杯压着几沓桌边的资料或打印纸,纸角被风吹着翘边,第二小组副组长滕术,就是坐在办公桌前的有钱有颜的靓仔,正定定地看着面前几张档案,半长的头发遮住了异样的神情。听到刘家思的声音,似惊醒般挥手示意他过来。
刘家思眯眼瞧着面前像什么职场偶像剧的场景,不甘地看了眼旁边门上的反光镜……还好,白大褂和黑眼圈,一种奇特的清颓感,像死了几天一样,没关系。
“菜花狗?”藤术看了他一眼。
刘家思一惊,怒气冲冲地跑去:
“不是叫你别叫我这个……我*!?木悲风?”
档案里的一寸照片上是一张有些熟悉的脸,和几年前青涩少年一样的杂乱微卷白发,如水墨画的眉眼与略苍白的脸。
藤术留他独自站在桌前震惊,拿起一瓶酸奶转身走到了窗前。
“所以那两位特邀有一位是木悲风?难怪小陈说你像看到了初恋一样震撼。说真的,挺多年过去了啊。”
刘家思有些感概,忽然闻到了烟味,是藤术。
他放下文件,也来到窗前,果然,在这里可以看到基地门口,对小陈说什么随便让一个人去接,反正自己不去是真的,不想看到人是假的。
藤术模糊地应了一声,看来人晃着白大褂拔下那些杂乱且没插东西的插头,又吸了一口烟,把它摁灭,随手丢到垃圾桶里,盯着门口的花坛,绿翡翠般的瞳孔闪着异光,阳光照着自己发蓝的发尾,让人有点恍惚,六年了……
“当年你还哭天喊地的,说什么老死不相往来,啧啧。”刘家思有些好笑地说。
藤术将吸管插进酸奶,吸了一口,慢悠悠地睨了他一眼:“刘、队、医,你说什么?”刘队医自知说不过他,果断转移话题:
“队长让你一会儿去他办公室。”
李二队长,全名李相,当上第二小队队长,全凭极高的智商和拔高的发际线。
而现在,滕术站在他的办公室,鄙夷地看着他诌媚地为新来的特邀指导员端茶倒水,奇怪,怎么只有一位?木……另一位特邀技术员呢?
“不好意思,李队长,悲风不太舒服,让我代他问好。”
悲风?是亲密的朋友吗?
“没事儿,邝林你也回去照顾他嘛,人生地不熟嘛,快去。”
李队长想拍拍他肩膀,被邝林不动声色躲了过去,一双上挑的瑞凤眼盛满笑意:
“那我先走了,您先和滕副队聊。”
滕副队长留下听李队长说了大半小时友情啊羁绊啊之类的,终于,话题切入正题:
“听说,你和木技术员是高中同学咋?”
得到肯定后,用力拍了拍对方的后背,“一定要好好相处撒!好好相处!出去吧!”
没有领会他副队奇妙的脸色,又将他赶了出去。
[休息室]
墨绿的窗布遮住正午毒辣的太阳,空调敬业地吹出冷气,缩在真皮白发青年正握着一杯冒蒸汽的热可可,浓厚的甜香气味和蒸汽像是融化了青年的五官,与档案上眉眼如画的清秀少年隐约重合。
邝林推门进来看到这一副什么残烛老人安享晚年图,收回满脸虚假笑意,咬牙恼怒:
“木悲风!你这种状态持续多久了!?为什么……”
“低血糖,”木悲风打断了对方,“我没事,只是有点低血糖,最近赶飞机有点累……”以至于踏上大门台阶时眼前一黑,把实习生吓个半死。
“低血糖?你在骗谁?”
“……早上忘记吃早餐了…”面对邝林逼人的目光,他弱弱补充,还想说什么,邝林己经暴起,双手摁住他的肩:
“你忘了对宁姐的承诺吗?当年不接受治疗,说什么想做回普通人?你现在像一个正常人吗?你忘了你是……”
“谁!”
邝林忽地扭头,看向休息室大门,顿时休息室里一片静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