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你,姓言的你才学了爆术几日,就四处显摆。”连珊挤兑起自家夫君也毫不留情,夫君和孩子比当然是孩子最重要。
原本已退避的丫鬟婆子听到院中观赏缸爆裂声,纷纷从房内走了出来,准备上前打扫。
“退下!”言学挥退丫鬟婆子,怒对连珊道:“孩子就是被你惯的!”
“是我惯的,还是你的种呢。”连珊一改往日温良娴静作风,势要捅言学心肺管子:“跟侄子竞争言家家主你很光荣吗?
连珊话甫一出口,便察觉不妥,她戳着夫君痛穴了。
果然,言学面色铁青甩下一句话,拂袖而去:“慈母多败儿!”
看见父亲吃瘪离去,言菱有些哭笑不得。
她知母亲是护着自己,故意气走父亲。
不过她也没忽略母亲话语中的关键字,父亲言学刚刚震慑自己的破缸之术明显区别于控术,显然比控术更具杀伤力。
传说中言家继任家主才能学的异能爆术,便有如此威力。
“母亲,父亲何时学了爆术?什么叫跟堂弟竞争家主?”
言菱才离家几日,言氏竟要变天?
“你祖母不是在正堂说,要你父亲同你堂弟去参加钦天巡游。”
“祖母只说父亲同言朝参加巡游,没有说家主的事啊。”
“傻孩子。”连珊笑着食指点点言菱的额头,瞥了眼言学消失的方向:“我先送你回房,待会儿说。”
二房有别于大房,言菱的闺房安排在二房院子的东厢,从正堂出来穿过夹道,走几步便到东厢廊下。
不知不觉已走到言菱的卧房外,早已闻声侯在门外的丫鬟拉开帘子推开门,静候言菱和连珊进屋。
“天太冻,快进来。”连珊搂着言菱,挥手道:“你下去吧,今夜我跟大小姐一起歇息,不用守夜。”
“是。”丫鬟应声关上门,放下帘子离开。
“母亲,你真陪我么。”言菱有些不好意思,过些日子她便要满十八,这么大姑娘还要母亲陪着睡,说出去惹人笑话。
幼时言菱每次从言氏族学归家,都喜欢缠着母亲连珊睡一张床,后来渐渐大了便不好意思歪缠。今晚母亲主动提出来,言菱思来想去不想拒绝。
“怎么,你要赶母亲走?”连珊佯装生气。
言菱亲亲热热挽着母亲的手臂:“怎么会,我盼能陪母亲千秋万代呢。”
“小滑头,那我岂不成了老妖怪。”连珊轻笑。
连珊铺着拔步床上的被子,言菱忙去柜中另找来枕头,她将两枚枕头并排铺好,道:“母亲,快说说父亲同言朝的事。”
“你呀,还是如此性急。”连珊铺好被子,看见言菱灰头土脸的一身,叹了口气。
连珊摇了摇床边唤人的铜铃,没一会儿便有两名丫鬟来到屋外。
“大小姐,有何吩咐?”
“是我。”连珊出生道:“送些热水去浴房,大小姐要洗漱。”
“喏。”
言菱被母亲提溜到浴房,木桶里备好热水与花瓣。言菱老老实实将沾染尘土的衣物除去,踏进木桶沐浴。
“母亲,帮我洗头吧。”言菱撒着娇,扯了扯帮自己舀水的母亲。
连珊又是嫌弃又是宠溺的上前:“一团孩子气。”
“我从小就是这样,母亲又不是不知。”言菱吐吐舌头,她闭着眼睛享受连珊轻柔揉搓着头发,忍不住道:“母亲,往年钦天巡游,姑伯们不也去过嘛,为什么说这次是竞争家主呢?”
先帝罗磐开创元国,登极年号建元。先帝罗磐在位期间,言家已进行过四次钦天巡游,河清海晏;今上罗陙在位期间,言家也已进行过两次钦天巡游,四海升平。
钦天巡游自元国开创至今,言家叔伯姑姑俱都轮流参加过。在言菱心中钦天巡游是增长见识,行游天下的大好机会,还是头次听说与竞争家主有关。
“在言氏族学,你父亲是他这一辈中的佼佼者;言朝是你这一辈中的佼佼者。这次钦天巡游只说了带他们去,你说呢?”
“这也不至于……”言菱吞下尾音,她也摸不透祖母的心思。毕竟祖母唤住她,也说要带她去钦天巡游,言菱吞吞吐吐:“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人到七十古来稀,言语已经七十八岁,下一次钦天巡游便是她八十五岁的时候。如此高龄,不免让言家乃至外面都传闻,此次钦天巡游不仅巡的是天下安定,更是确定言家家主。
连珊安抚的摸摸言菱的头,道:“母亲知道你一直想要行走天下,在你眼里钦天巡游是难得的机会。你在族学的努力,母亲都看在心里。排名不重要,即使你不能参加钦天巡游,母亲以后也会想办法带你四处走走的,你且安心。”
言菱本因异能不稳定的缘故,综合实力一直在同辈中的中下游徘徊,都是预知这项拖了她的后腿。她原本想着将预知的异能稳定,能够挤进上游,便可得到参与巡游的机会。
没曾想,祖母主动提出让言菱参加钦天巡游:“可是,祖母方才让我也参加钦天巡游。”
“什么?”连珊听清言菱说的话,脸上惊诧万分:“刚才祖母唤住你就为这事?可她为什么不当众宣布呢?”
“我也不知。”言菱摇摇头,思索片刻道:“也许祖母预知到什么也不一定,所以临时让我一同钦天巡游。”
连珊怔忡片刻回过神来,她拍拍言菱肩膀:“快些沐浴,天寒地冻的早些绞干头发也好入睡。”
“嗯嗯。”言菱开心在水中扑腾,心心念念行走江湖的愿望都实现了,这次去巡游也一定能稳定异能。明天她就去异都司,同董百事解释清楚。
等连珊洗漱完拆完妆发,言菱伴着母亲踏踏实实进入甜美的梦想。待她醒来时,母亲早已起床回了前院。
卧房外间候着一名扎着双髻的丫鬟,听见拔步床上的动静,她连忙走进内间:“大小姐早,您要起了吗?”
言菱懒懒的将自己埋回被子里,又忍不住抱着被子打了个滚,想想今天还要去异都司,便不得不磨磨蹭蹭起身,道:“你叫什么名字?现在什么时辰了?”
“奴婢小双。”丫鬟轻身细语道:“现在已经是辰时。”
“霜?霜为被雪为床的霜吗?”言菱接过小双递来的衣物,慢腾腾的穿着,反正时辰还早。
“单双的双,奴婢家人希望好事成双,就给奴婢起了这个名字。”
言菱穿好衣物,小双将热水兑好,手执牙刷牙粉侯在一侧。言菱拿起牙刷沾了沾牙粉,仔细过了遍牙齿,端起瓷杯漱了漱口。
接着她开始洗脸,小双见言菱洗完脸,递上手巾:“大小姐可要梳发?”
言菱坐到梳妆台前,看了看梳妆镜里自己柔顺的长发,一时兴起道:“可,你帮我梳个简单大方的发髻吧。”
“是。”小双麻利的来到言菱身边,她一手执梳一手握住言菱的长发道:“大小姐头发浓密且黑顺,喜欢简单大方的话,奴婢给您梳个随云髻。”
小双面孔看着稚嫩,梳发的手法却十分熟练,只见她将言菱的长发拢在手中,分成几股像拧麻花一样,将几股头发盘旋在发顶,再用金线发箍固定,再插上赤金珠翠流苏发簪,随云髻便梳成。
随云髻名如其形,看起来慵懒随意,既不繁复还不失少女的俏皮,赤金珠翠流苏发簪随着言菱的打量,左右摇摆煞是风流。
“把发簪取了吧。”言菱待会还要出府,她可做不到闲庭信步。
“是。”小双取下赤金珠翠流苏发簪,又拢了拢言菱鬓边,道:“好了。”
言菱怔怔从梳妆镜内的幻象中回神,她瞟了眼小双,见她并未察觉,便开口道:“小双,我昨日衣物袖袋里的东西在哪?”
小双从一旁端来托盘,里面全是言菱袖袋里的东西,言菱将东西塞进这身衣服的袖袋,嘴里感谢道:“小双,你手艺真不错,喏,这是我给你的赏银。”
言菱掏出一张百两银票递给小双,小双看到百两银票慌得手足无措,连连摆手拒绝:“大小姐,只是梳发,您若喜欢奴婢日日为你梳,不用赏钱的。”
“你母亲是不是卧病在床?”言菱硬将银票塞进小双手里。
“我娘缠绵病榻多年,一直不见好。”小双愣住,忍不住问道:大小姐如何知道……”
“哦,我听丫鬟们闲聊知道的,一会帮我叫辆马车,我要出门。”言菱站起身,整了整衣摆若无其事道:“你就从府中请大夫,同我坐一辆马车家去吧。”
“大小姐,这样不好,奴婢待会还要清扫院子,等下值奴婢再归家。”
“速去请府医。”言菱不由分说,赶着小双拿着她的名帖请府医。
府医背着医箱,在小双的带领下来到马厩与言菱会合。
车夫早早候在马车旁,见三人出现他有些疑惑,不过还是恭敬朝言菱行礼:“大小姐早,大小姐可是要去清栏巷的异都司?”
“不,”言菱、小双同府医依次登上马车,言菱吩咐道:“去小双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