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怵目惊心的画面，楚聿之应该吓得跳起来才是。
可他却出奇的平静，没有半点反应。
或许是因为在原主的记忆里，这种场景早已司空见惯。
原书中，仙魔两界为得到慕忱的身躯灵力，联合将其囚禁折磨。
而抽筋剥皮、剜去双眼、拔掉舌头……这些都是原著中折磨慕忱的描写，现下却逐一于楚聿之眼前重现，仿若一幅血腥画卷。
楚聿之咽了口唾沫，有些不解，“慕忱，你这是怎么了？”
慕忱却像是听不到他的话一般，自顾自喃喃着，“楚聿之，你千方百计陷害我，不就是憎恨我的天赋胜过你吗！”
楚聿之陷入了沉默。
他在心中向系统询问：慕忱的生命体征正常吗？
【正在检测中……慕忱生命体征无任何负面影响~】
既无负面影响，又如何会变成这样？
楚聿之顿觉腿上有些痒痒的，一低头发觉一堆密密麻麻的蛞蝓正蠕动着往他身上攀爬。
他惊呼一声，忙不迭站起身往后退去，抬手间，那些蛄蛹的软体虫子被他的法术湮灭。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湿润黏糊的味道，令他感到极度不适。
正当他喘息之际，慕忱的身影已瞬移至跟前，朝着他全力一击。
楚聿之下意识用法力抵挡，却依旧被震出数十米，房门轰然倒塌，尘土飞扬。
“师尊，即便你授我邪术，在修炼这条道上，我也依旧能超过你！”慕忱的声音在不远处传来，带着决绝与倨傲。
楚聿之稳住身形，衣衫略显狼狈，却淡然一笑，“是啊，你的天赋，本就注定会超过我。”
慕忱那张可怖的脸上带着一丝疑惑，“你不生气？”
楚聿之正欲开口，一个熟悉的声音突兀响起，“楚聿之，我最厌恶之人便是你，劝你死了那条心，赶紧把幽竺铃还我！”
楚聿之转身，看见了早已离去的裴汲，“巧了，我最讨厌的人也是你！我都同你讲过了，待我出了‘寒蝉炼狱’就将幽竺铃还你，你怎的又回来了？”
裴汲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错愕，“你不是喜欢我吗？”
楚聿之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重点吗？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又跑出来个人。
那人踏风而至，白衣翩跹。面容半隐于银色骨碟面具之中，右耳戴着珐琅流苏耳环，随着步伐轻轻摇曳，平添几分神秘与疏离。
楚聿之看不见他整张脸，却能感觉到这人定是极好看的。
男子行至楚聿之跟前，神情温润，说出的话却异常决绝，“抱歉……你所赠予之物我不能要，因为我对你并无情意。”
楚聿之并未从原主记忆里找到眼前人的任何信息，“你谁来着？”
男子神情一滞，“你竟是连我都忘了？”
“我……应该记得你吗？”
楚聿之觉着有些不对劲，应该说是非常不对劲。
他回首再次望向慕忱，依旧是那样一副看不出人脸的模样。
紧接着，又是一个原主记忆里从未出现过的男子来到他的身边，对他扔下一句，“我对你没有丝毫兴趣，即便你愿意做下面那个，也无法换取我的一瞥。”
楚聿之满头问号，这是什么炸裂发言？
突地，面前的画面开始扭曲，所有人的五官变得诡异，似人非人，如同陷入一场深不见底的梦魇。
楚聿之取出发间银簪，簪子转瞬变为一把锋利长剑，“是谁在装神弄鬼？”
话音未落，一个粗犷威严的声音如雷鸣般在他耳畔炸响，振聋发聩。
“为什么本座为你精心编织的幻境，对你没有任何作用？”
“这幻境是你最害怕的事情，你重历一遍，在本座法术的加持下，轻则撕心裂肺，重则魂飞魄散！”
那东西话音中带着一丝惊惶，“然而，你却没有任何不适，就好像……你在观看别人的一生？”
楚聿之微微一愣。
原来方才那些都是原主所害怕的事情，那这么看来，原主玩的还挺花？
“等等！”楚聿之皱起眉来，“莫非，这里便是‘寒蝉炼狱’？”
“没错，这里便是本座的地界，亦是尔等炼狱！没有人能从本座的地界安然无恙踏出去！”
【恭喜宿主成功进入“寒蝉炼狱”副本，请宿主尽快找到主角慕忱，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楚聿之心头一震，这惩罚不是还有半日时间吗？怎会提前？
他甚至都没有找好攻略就进来了……
既然方才种种都是幻境，不知真正的慕忱身在何处。
那粗犷的声音继续响起，“踏入‘寒蝉炼狱’竟能持以平静，你是有史以来第一人。但接下来，本座不信你仍能淡然自若！”
话音刚落，楚聿之眼前画面便再次扭曲起来。
他本以为自己又会看到什么炸裂的东西，没成想眼前画面竟如时间倒流般恢复原样。
那东西声音中透出惊恐，“怎么回事？本座的法术怎么会对你无效！？”
【已为宿主封闭原世界记忆，该副本boss的技能会对宿主无效。】
经过这一系列事件，楚聿之算是看出来了。
原来这寒蝉炼狱就是个会放大内心恐惧的副本，而这boss相当于心魔，要是能扛过心魔，便能安然无恙逃出。
那他在这个副本岂不是开挂的存在！
记忆一封，心魔全无！
楚聿之拼命掩盖住要翘起的嘴角，他握拳放到唇边轻咳一声，故作高深道：“那是因为你的道行还不够。”
那东西一听，怒气高涨，“不可能，本座已经有千年的道行了！”
楚聿之微微摇头，“对本尊来说，还不够。”
那东西沉默半晌，就在楚聿之以为那东西不会说话时，眼前蓦地显现出一只似猫似虎的东西。
那东西有半人高，身披华丽绒毛，五采毕具，像个巨大的毛绒球。尾长于身，蓬松柔软，看起来很好揪。
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烁着天真的光芒，若山间精灵，“妄玉仙尊，你这般厉害？”
“妄玉”是楚聿之的尊号，楚聿之没想到这东西竟然这么好骗。
“你的法术无论如何都对本尊无用，本尊可以完好无损地踏出这炼狱。”
那东西双眼亮晶晶的，似有无尽的崇拜，“是啊，仙尊！常人只有一段记忆，我却观你体内有三段记忆！从此便可知仙尊有多厉害了！”
楚聿之闻言，有些疑惑，“三段？”
那东西点了点头，“一段记忆是我为你编织的那个，一段记忆不知为何我看不了，还有一段记忆是零零碎碎的，我看不懂……仙尊，你如何做到的？”
楚聿之怔住了，他应该只有两段记忆才是。
一段是属于他本身，来自现实世界的记忆；一段是原主的记忆，也就是方才所呈现出来的幻境。
那……多出来的一段记忆是什么？
他问：“你看到的零散记忆是什么？”
那东西回道：“与那个叫慕忱的记忆差不多。”
楚聿之点头，“既如此，便带本尊去见他。”
“可以是可以，但请仙尊帮我一个忙！”
“你在跟本尊讲条件？”
“不是不是！”那东西有些慌忙道，“仙尊这般厉害，我只是想与仙尊缔结契约，这样便能常伴于仙尊身侧！”
楚聿之正犹豫，系统的警报声便突地响起。
【宿主！察觉到主角慕忱有生命危险，请宿主尽快解救！！】
楚聿之眸间微沉，对那东西道：“据本尊所知，这炼狱中无论是何生物，本体都无法逃离，而且本尊连你名字都不知，何况缔结契约？”
“我叫驺吾！仙尊，虽然我本体无法逃离，但只要缔结契约，灵体便能紧随仙尊！”
驺吾似是怕楚聿之不答应，忙不迭继续道：“虽然我的道行不及仙尊，但我毕竟活了千年，见多识广，定能帮上仙尊您！”
楚聿之在心底暗笑，不知这小东西千年来是怎么活的，竟然这般轻易被他骗了。
他伸出手去，“既如此，那便缔结契约吧。”
驺吾见状，眼中掠过一丝惊喜，它连忙将自己的爪子靠近楚聿之的手。
只见一道微弱灵光闪过，两者之间仿佛建立了一种奇妙的联系。
“仙尊，契约已成！”驺吾兴奋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激动。
楚聿之微微点头，“现在，带本尊去见慕忱。”
……
大雪纷飞，银装素裹，楚聿之步履匆匆，来到一处极寒洞穴。
他踏进去，四周冰壁凛意刺骨，里头是个巨大的水牢，而慕忱则被囚于其中，大半个身体被水淹没。
楚聿之刚进来没多久便被冻得瑟瑟发抖，不知慕忱这是遭了多少罪。
他抬起手欲施法将慕忱救出，然而他却提不起体内半点法力，“这是怎么回事？”
驺吾有些不好意思道：“这个嘛……因为我给这个炼狱设了禁制，我也不知道怎么解开。”
“不过……”驺吾声音中多了分叹息，“仙尊，你这徒弟当真是命运多舛，他所受磨难较之我见过的人要惨上百倍，弄得我都下不去狠手。好在，他已是油尽灯枯，死了算是解脱！”
楚聿之瞳孔骤缩，一把揪起那驺吾的大尾巴，“给本尊停下！倘若他死了，本尊也会死！”
驺吾毛茸茸的尾巴被揪掉了一大把毛，疼的它嗷嗷直叫，“救仙尊的徒弟唯有一个办法！入他的幻境，助他解开心结，方能脱困！”
楚聿之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应下。
驺吾没想到楚聿之这么果决，“仙尊三思啊！倘若你无法唤醒他，你亦会永远沉沦其中，再无归途！”
“决定已下，不作更改。”
“既然仙尊这般说，那我便在旁看着，究竟是你们师徒同归，还是再无归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