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市的权贵圈子里,谢家的败落成了近来最精彩的戏码。
昔日与薛、霍、林三家并称"京市四柱"的谢氏,如今就像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
谢二爷刚因文物案锒铛入狱,谢家仅留存着的房地产公司就被爆出资金链断裂,连带着几个小辈也接连出事。短短半月,百年望族竟落得个树倒猢狲散的下场。
"听说谢志琛那老东西,现在天天抱着族谱傻傻的说报应。"
"活该!当年他们怎么对谢茵的?现在遭报应了。"
金碧辉煌的大厅里,名流们举着香槟窃窃私语。有人唏嘘,更多人是在幸灾乐祸地看戏。
除了有些自诩"德高望重"的老顽固,倚老卖老揣着明白装糊涂:"小丫头,做事太绝。好歹血脉相连,就不怕遭天谴?"
这话传到谢明夷耳中时,她正倚在露台边修剪一株黑玫瑰,枯败的老枝被咔嚓地剪下,腾出给新枝生长的空间。
谢明夷向来不在乎什么天打雷劈的诅咒——跟着圣庭这些年,缺德事干得还少么?多这一桩不痛不痒的"家务事",连她良心的边角料都蹭不到。
任性的泰伦斯集团副总裁Vannia Terrence,对那些吃饱了撑的老古董开启了"普天同庆"模式。不是爱说闲话吗?那就让他们手底下的人通通高升——当然,升上去的都是他们的死对头。一时间,那几个老家族的嫡系派系被架空得干干净净。
这场闹剧最终在温远文一通电话打到法鲁利斯办公室后才算消停。
"Vannia年纪小不懂事,是我娇纵了,我说说她。"法鲁利斯握着手机,挂断通话后冷峻的眉眼罕见地泛起笑意,连语气都带着几分怀念,"这性子...倒真像她母亲。"
思及某些人,男人脸上的温情瞬间结冰。他抬眸看向候在一旁的秘书,眼底寒意慑人:"那几家跳得欢的,全部踢出合作名单。"
地头蛇?在真正的掠食者面前,不过是条蚯蚓。
"是。"秘书利落记下,又补充道:"小姐说想去魔都散心。"
法鲁利斯指尖轻叩桌面,红木办公台发出沉闷的声响:"让格蕾丝把随行保镖增加一倍。"他顿了顿,"联系盛泽威,我要和他视频会面。"
虽然暂时抽不开身,但魔都那位"地头龙"总得打声招呼。谢家现在连垂死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可万一再有什么不长眼的东西...
男人眼底闪过一丝暴戾,手里的钢笔突然"咔嚓"一声断成两截。
秘书识趣地退出办公室,轻轻带上门。走廊的监控画面显示,三分钟后,十七份针对谢家残余势力的计划书被送进了董事长办公室,只等新起的风暴将剩下的渣滓通通扫尽。
硝烟混着松木香在射击场弥漫,谢明夷站在隋漠身后半步,指尖正搭在他调整握姿的手背上。阳光透过玻璃顶棚洒落,在她金色的宝石领扣上折射出细碎光斑。
"虎口贴紧这里。"她的拇指摩挲过他的掌骨,墨绿色收腰衬衫随着动作勾勒出纤细曼妙的腰线,"后坐力会从这里反冲——"
话音未落,隋漠扣动扳机。枪声惊起林间飞鸟,子弹稳稳钉在六环位置。
"不错。"谢明夷双手环胸轻笑,袖口的金色蕾丝在阳光下泛着细碎光泽。她今天这身与隋漠的暗绿马甲恰成一对——格蕾丝今早送来的"情侣穿搭",此刻正被不远处四个男人若有似无地打量。
薛辛屿咬着雪茄憋笑,被谢爵一肘子顶在肋间。林致简状似无意地解开真丝衬衫最上端的两粒纽扣,霍云霆则慢条斯理地卷起袖口,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看得隋漠眸色骤沉,恨不得一枪托砸他们脸上。
这群孔雀开屏的混蛋。
他故意侧身挡住众人视线,黑色衬衫随着抬臂动作绷出饱满的胸肌轮廓——上周私教课加练的成果此刻派上用场。
"再试一次?"谢明夷忽然贴近,香水尾调缠上他的呼吸。她指尖顺着他的小臂滑至腕骨,"呼吸再放轻些..."
"砰!"
八环。
场边教练默默把《射击入门手册》塞回背包。这哪需要教学?分明是大小姐在驯养她的狼犬——瞧瞧那小子绷紧的腰线,活像随时要扑出去标记地盘的杜宾。
"进步很快。"谢明夷奖励般捏了捏隋漠后颈。
"嘭——!!!"
震耳欲聋的枪声骤然炸响,旁边的靶子直接被轰出个狰狞的窟窿。谢爵慢条斯理地放下枪,皮笑肉不笑:"抱歉,手滑。"
「?」
「。」
霍云霆与林致简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之后的练习变成了一场荒诞的喜剧。每当隋漠试图靠近谢明夷,总有"意外"的枪声适时响起——
"走火了。"
"后坐力太强。"
"靶子自己撞上子弹的。"
“哎呀,又手滑。”
听得隋漠额头青筋直跳,说不是故意的鬼信!
教练怕殃及池鱼老早就识相地躲到薛辛屿身后,假装研究弹道轨迹数据。隋漠眯眼看着这群花枝招展的绊脚石,抓住谢明夷正要收回的手来了一招釜底抽薪:"去休息室?"
放到谢明夷面前的冰镇柠檬水在玻璃杯里漾出波纹。隋漠收回手的时候无意地蹭过她的指尖,换来一个突如其来的轻吻。他怔住,随即眼底漫开笑意,冲那帮花孔雀得意挑眉。
谢爵面无表情地摸向腰间的枪套想一枪崩了这个男狐狸精,林致简的茶杯停在唇边眼神微冷,霍云霆指节叩在桌面的节奏突然乱了拍子。薛辛屿猛地呛了口烟,刚想开口说什么就在谢爵要杀人的目光中举手投降:"我闭嘴。"
风穿林而过,掀起一室暗涌。
玻璃杯中的冰块轻轻碰撞,谢明夷指尖摩挲着杯壁,水珠顺着她纤细的指节滑落。
"哥哥对南湾区有望成为第三个世贸港口的事情怎么看?"
谢爵执杯的手微微一顿。阳光透过落地窗,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他想起十几年前那份被尘封的提案,法鲁利斯家族掌控的海运帝国和那张泛黄的南湾规划图。
"不是谣传吗?"他抬眸,眼底暗流涌动,"这个提案十几年前就被否决了。"
"Vannia说的是真的?"林致简的声音很轻,却让整个休息室骤然安静。薛辛屿咬着未点燃的雪茄,转头看向霍云霆求证:"阿霆,你家老爷子提过?"
霍云霆摇头:“没,老爷子口风一向很紧。事无落定言不出口。”
空气凝滞得能听见怀表齿轮转动的声响。所有人都想起当年那场腥风血雨——谢茵殒命,法鲁利斯的资本巨轮碾过华国谢家,南湾建立世贸港口方案被刻意遗忘在历史的尘埃里。
泰伦斯家族掌控全球的航运航线,南湾区成了无人敢碰的禁地,谁敢动念头都会被斩于马下。
"应老很心动。"谢明夷轻笑,指尖在杯沿画了个半圆,"可惜父亲之前并无此意。"
她抬眼,绿色的瞳孔里映着众人紧绷的神色,"1800亿的聚宝盆,沾上一点就是泼天富贵。"
冰块的脆响像金钱敲击的一记震声。
"是我跟父亲说..."她红唇微启,每个字都像精心打磨的刀刃,"希望承梦之星下水礼的起航终点,在南湾区。"
这句话落下时,谢爵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看见妹妹眼底闪烁的光芒,与当年谢茵说起南湾蓝图的眼睛如出一辙的亮。
"华国和K国平分1400亿。"谢明夷倾身,发丝垂落在真皮沙发扶手上,"剩下的......"
她没再说下去,只是含笑环视众人。但所有人都听懂了未尽之言——那400亿的博弈场,即将成为他们厮杀的舞台。
薛辛屿指尖轻点,雪茄的灰烬簌簌坠落,在玻璃烟灰缸里碎成一片银白的残雪。林致简垂眸,手中的茶杯停在半空,杯底与台面将触未触,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霍云霆的打火机在檀木桌面上叩出沉闷的回响。
窗外,风呼啸过明山枫叶林的声音隐约传来。谢爵忽然低笑出声,他端起威士忌一饮而尽,喉结滚动间想起那句话:"南湾不是终点,是开始。"
十几年光阴轮回,谢茵未竟的棋局,终究由她的女儿落下了最关键的一子。而此刻在座所有人才明白,谢家的倾覆从来不是结局——
那是谢明夷为南湾方案,亲手献上的投名状。
是夜,雍园。
谢明夷慵懒地倚丝绒沙发里,指尖在平板上轻点,屏幕折射的蓝光映着她精致的下颌线。
"都不喜欢?"她漫不经心将平板推向隋漠,那些在拍卖行里会引起轰动的珍品,在谢明夷手里像碟盘里的糖果般推到面前任他挑选,"那就定制一批。"
隋漠的指腹擦过屏幕上那枚羽毛胸针——15克拉的欧泊在光影间变幻出梦幻的蓝,红宝石镶嵌的羽尖像一滴凝固的血。忽然想起过往岁月,那时他连路过橱窗的饰品都不敢多看一眼。
"谢小姐为什么......"他的声音哽在喉咙里。
谢明夷忽然倾身,带着晚香玉气息的发丝垂落在他手背。她指尖点在那枚胸针上,红唇贴近他耳畔:"知道陈闻的阴刻为什么值百万吗?"温热的呼吸拂过他耳廓,"因为每一刀都是独属一人的印记。"
她的手指顺着他的耳垂滑下,在那些空荡的耳洞处流连:"狐狸先生戴着我送的珠宝走出去,所有人都会知道——"指甲轻轻掐进他皮肤,"你是我的。"
隋漠呼吸一滞。他看见她眼底跳动的火光,那不是施舍者的怜悯,而是狩猎者圈划领地的暗芒。那些价值连城的宝石突然有了新的意义——它们是烙在皮肉上的徽章,是谢明夷亲手为他戴上的枷锁。
All.
他被她的手带着按下全选键,屏幕上的珠宝同时亮起购买标识,像历经一场无声的加冕礼。
谢明夷低低笑出声,她抽走平板递给格蕾丝,转而捧起隋漠的脸:"魔都的工匠必定心灵手巧。"她的拇指摩挲过他的唇,"我要他们用金丝编出你的耳骨链,用祖母绿嵌成你的袖扣,让所有人看见你的第一眼就知道——"
窗外惊起一群夜鸟,她的吻落在他的眼皮上。
“你是我的囚徒,我的Private property,我最昂贵的藏品。
“值得世上所有美好的东西。”
翌日前往魔都的专机上,隋漠摸着耳垂上新换的黑钻耳钉。舷窗外云涛翻涌,他想起昨夜谢明夷咬着他喉结说的那句话:"别怕,亲爱的,你越珍贵——"她舔去那颗血珠,"我越欢喜。"
机舱里,他无名指上的戒圈突然被阳光照得发烫。那是今早出现在他枕边的礼物,内圈刻着谢明夷的私人徽记——缠绕着荆棘的知更鸟。
当飞机穿过云层时,他望着舷窗外翻涌的云海,恍惚间想起第一次飞往京市见她的场景。那时的忐忑与期待,与此刻掌心传来的温度重叠在一起。
飞机降落在魔都机场时,夕阳正将跑道染成金色。保镖人数比来时多了一倍,墨镜下的面容肃穆而警惕。路人纷纷侧目,有人举起手机,却被训练有素的保镖及时挡住镜头。隋漠听见有人小声议论:"是哪个顶流明星吧?"
车队静默地等候在专属通道,车身漆黑如墨,没有任何标识。格蕾丝为谢明夷拉开车门,隋漠跟着坐进车内,真皮座椅散发着淡淡的檀香,窗外熟悉的街景渐渐被抛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他从未见过的道路。
"在想什么?"谢明夷挂断与父亲的通话,指尖轻轻点了点他的手背。
隋漠回过神:"世熹园...我在魔都这么久,从没听说过这个地方。"
谢明夷轻笑时眼尾微微上扬,像只慵懒的猫:"母亲名下的房产太多,连我自己都记不清。"她望向窗外飞速后退的梧桐树影,"成年那天签继承文件签到手软。"
前座的格蕾丝适时开口,为他解惑:"谈鹭洲是夫人当年为保护白羽鹭鸟圈下的湿地,世熹园就建在谈鹭洲里。每年回华省亲,夫人都喜欢在世熹园的观鹭台喂食白羽鹭鸟。"她顿了顿,"后来...先生就封存了那里。"
车内一时陷入沉默,只有空调出风口的细微声响。隋漠感觉到谢明夷的手指微微收紧,他反手握住,掌心相贴的温度胜过千言万语。
车队驶入山道,盘旋而上。当雕花铁门缓缓开启时,隋漠屏住了呼吸——
夕阳西沉,余晖将天空染成橘红与靛蓝交织的绸缎,水天相接处泛着粼粼金光。湖面如镜,倒映着云影与廊桥,虚实交错间,仿佛天地在此相融。庄园占地四万五千余平方米,亭台楼阁点缀其间,黛瓦白墙掩映于苍翠之中,宛如一幅徐徐展开的工笔长卷。
主桥横跨湖面,如一条素练凌波,桥身以汉白玉砌筑,栏杆雕琢龙凤缠纹,桥面铺设青玉石板,历经岁月打磨,泛着温润的光泽。桥下碧波荡漾,偶有锦鲤游弋,搅碎一池霞光。两侧湖岸垂柳依依,枝条轻拂水面,荡起细密涟漪。
建筑群沿湖而建,粉墙黛瓦,飞檐如翼,檐角悬着铜铃,风过时清音袅袅。门窗皆以楠木雕刻,棂花图案繁复精美,透出古雅之气。暮色渐浓,屋内次第亮起灯火,暖黄的光晕透过绢纱窗棂,在青玉阶上投下朦胧的影子。
东南角假山嶙峋,太湖石堆叠成峰,其间藤萝垂挂,苔痕斑驳。山巅一座六角凉亭,朱漆立柱,墨绿琉璃瓦,檐下悬着“听涛”匾额。喷泉自石隙涌出,水雾氤氲,随风漫卷,将亭台楼阁笼罩在朦胧纱帐之中。
西侧水榭延伸入湖,三面临水,檐下挂竹帘,随风轻晃。亭内设青石桌凳,桌面刻棋盘纹路,旁侧红泥小炉煨着茶,白汽袅袅。凭栏远眺,可见白鹭掠过湖心,翅尖点水,惊起一圈圈细碎银光。远处山影如黛,与天色交融,渐次隐入暮霭。
谈鹭洲内有七轩、六阁、三园、九亭、十二连楼,布局精巧,建筑考究。
七轩分布园中各处。听雪轩位于东北角,硬山顶结构,前植老梅数株。藏墨轩临水而建,青瓦白墙,内置书橱贮典籍三千卷。其余五轩分别隐于竹林、假山之间,以曲径相连。
六阁中以藏书阁最为宏伟,三层重檐歇山顶,檐悬铁马,内置楠木书架。望仙阁为六角攒尖顶,覆琉璃瓦,可远眺城外山色。其余四阁分别收藏琴棋、古玩等雅物。
三园分别为竹园、梅园和世熹园。竹园引水为溪,沿岸植湘妃竹,设白石小径。梅园叠太湖石假山,山顶建六角亭。世熹为主居之处,居于谈鹭洲中心,十二连楼呈众星捧月抱璧之势围在世熹园左右。
九亭形制各异,荷池中.央的八角琉璃亭最为独特,顶覆碧色琉璃瓦,八面设雕花槅扇。其余各亭或临水,或依山而建。
十二连楼沿南墙排列,以飞廊相接。云外楼为最高处,可俯瞰全园;听雨楼檐下悬铜铃十二。楼悬挂琉璃宫灯百二十盏,灯面绘山水人物,入夜点亮后蔚为壮观。
园中建筑多用楠木、紫檀,窗棂有冰裂纹、万字纹等样式。地面铺水磨青砖或卵石拼花。建筑尺寸皆合音律之数。
整座庄园在黄昏中静谧如诗,水雾、飞檐、廊桥、凉亭,皆被镀上一层柔和的暖色,仿佛时光在此凝滞,唯余风声、水声、檐铃轻响,交织成一场江南旧梦。
过了明堂,跨过朱漆门槛,绕过雕有云龙纹的汉白玉影壁,中厅的恢弘景象豁然展开。
厅内陈设极尽古雅:两侧对称立着紫檀木透雕屏风,屏心嵌着青玉山水;正中一架酸枝木镶螺钿的八仙桌,桌上摆着宣德年间的铜炉,一缕沉香幽然缭绕。八排身着靛青制服的佣人垂首而立,见谢明夷踏入,齐声问安,声音在挑高的穹顶下荡起轻微回音。
谢明夷微微颔首,带着隋漠穿过回廊。廊柱皆是金丝楠木所制,柱础刻着缠枝莲纹,廊外一方天井,太湖石旁斜逸出几竿翠竹,竹影投在万字锦地窗棂上,忽明忽暗。
主居室内,一架黄花梨月洞门罩拔步床占据内间,床围透雕着“榴开百子”的吉祥图案;外间的乌木翘头案上,陈设着汝窑天青釉弦纹瓶与鎏金珐琅自鸣钟。熏香从狻猊兽钮宣铜炉中袅袅升起,主居偏厅里按摩师已备好盛在剔红漆盒中的玫瑰精油,静立一旁。
格蕾丝轻轻合上描金山水纹的隔扇门,将这一室静谧留给二人。
半小时后,花廊转角。
“隋先生?”格蕾丝微微抬眸,目光从手中的平板上移开,落在眼前的男人身上。他向来寸步不离地守在谢小姐身边,此刻独自前来,倒是少见。
“是哪里需要调整吗?”她的声音平稳而专业,指尖轻轻敲击着平板边缘,迅速排查可能的疏漏——是安保出了问题,还是梦渊那边有了变故?
隋漠站得笔直,神情却罕见地带着一丝局促:“管家可以帮我找一位会K国语言的老师吗?”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想学一些日常用语,至少……能听懂她偶尔说的那些话。”
格蕾丝推了推眼镜,语气温和却直接:“恕我直言,隋先生您的日程已经很满了。”——晨间的体能训练、下午的礼仪课教导、晚上的珠宝鉴赏学习,几乎挤占了他陪伴小姐外的所有空闲时间。
“时间总是能挤出来的。”隋漠笑了笑,目光坚定,“我想更了解她。”
谢小姐是一个很好的人,我想要变得更好直到足以与她相配。
格蕾丝沉默了一瞬,眼底闪过赞许和欣慰。她合上平板,点头:“我会安排。”
“还有,”隋漠犹豫了一下,又道,“明天我想带谢小姐出去走走,就在魔都转转。可以多安排几个保镖跟着,我会确保做好掩饰不引人注意。”
格蕾丝唇角微扬,从西装口袋里取出一把车钥匙,递了过去:“那提前祝小姐和你玩得痛快,隋先生。”
钥匙在晨光下泛着低调的哑光,隋漠接过,郑重地点头:“谢谢。”
格蕾丝目送他离开,花廊里只剩下微风拂过枝叶的沙沙声。她低头在平板上轻轻一划,将明天的行程稍作调整,而后转身,步履轻盈地消失在长廊尽头。
第二天。
天光漫过云影时,隋漠已在庭院前静候。他今日的装扮像是从时尚杂志走出来的模特——深蓝色丝绸衬衫在晨光中泛着水波般的光泽,内搭的黑色短领背心恰到好处地勾勒出颈部线条。
那枚价值连城的羽毛胸针别在左胸,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折射出梦幻的蓝绿色光芒。下半身搭配了一条剪裁精良的烟灰色西裤,手工定制的鳄鱼皮牛津鞋鞋跟与鹅卵石碰撞出清脆声响。
像无时无刻不在开屏求偶的孔雀。
他慵懒地倚在布加迪Chiron流线型的车身上,修长的手指轻叩车窗。当谢明夷的身影出现在台阶上时,他立即挺直了脊背,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弧度。
"谢小姐,"他伸出手,声音里带着晨光般的清朗,"你今天的时间可以属于我吗?"
谢明夷今日的装束与他相映成对。白色丝绸衬衫的袖口绣着暗纹,浮光锦长裙随着步伐流转出珍珠般的光泽。她挑眉看着眼前这个精心打扮的男人,目光在他敞开的领口处停留了一瞬。
"狐狸先生今天是要带我去哪里?"她将手轻轻放在他的掌心,感受到他立即收紧的力道,"连格蕾丝都被你收买了?"
隋漠晃了晃手中的车钥匙,阳光在他腕间的铂金手链上跳跃:"只是借了辆南瓜马车,想带公主殿下去看看人间烟火。"
布加迪Chiron的蝶翼门缓缓升起,隋漠躬身做出一个标准的邀请手势。谢明夷的指尖落在他掌心时,他下意识收紧了手指,像是要抓住一场随时会消散的幻梦。
"借来的南瓜马车,希望公主殿下不要嫌弃。"他嘴角噙着笑,声音却泄露了一丝紧张。价值千万的超跑里,飘着淡淡的新皮革香气,混合着谢明夷身上若有似无的白茶香水味。
车子驶进市区时,隋漠突然减速。路边那家精致装潢的花店,橱窗里摆着稠艳的苏格兰绿玫瑰——就像半年前他第一次忐忑不安地捧着它去见谢家大小姐时一样的美丽。
"等我一下。"他解开安全带,三步并作两步跑进花店。透过玻璃窗,谢明夷看见他认真挑选玫瑰的侧脸,阳光为他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当带着晨露的绿玫瑰被递到眼前时,谢明夷忽然想起那一天——隋漠捧着同样的花,在她面前紧张得像要上战场的新兵一样。
"第二次了。"她接过花束,指尖擦过他的掌心。隋漠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突然倾身过来。玫瑰的香气在两人之间弥漫,他的吻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在唇上。
"嘀——"
刺耳的喇叭声惊散了这一刻。后车的司机探出头来:"帅哥,要亲快点亲完嘛!我老婆要迟到了!"
副驾驶的女士却掏出手机:"别急别急,让我拍张照!这画面比偶像剧还养眼!"
隋漠耳根通红地启动车子,后视镜里,那对夫妻还在笑着挥手。谢明夷低头轻嗅玫瑰,忽然发现花瓣间藏着一张卡片,上面写着:"致我的Vannia公主——你的狐狸先生。"
布加迪缓缓停在梧桐巷口时,引来不少路人侧目。隋漠绕到副驾驶,为谢明夷打开车门。阳光穿过梧桐叶的间隙,在她雪白的裙摆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小心台阶。"他轻声提醒手指虚扶在她腰后。狭窄的巷子里飘来阵阵食物香气,与高档香水的气息奇妙地交融。
老板老张正擦着桌子,抬头看见隋漠牵着谢明夷走进来,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哟!小隋带女朋友来啦!"他快步迎上前,围裙上还沾着面粉,"快里面坐,正好有个靠窗的好位置。"
小店不大,却收拾得干净整洁。隋漠熟门熟路地擦拭桌椅从消毒柜里取出餐具,用热水仔细烫过一遍。谢明夷好奇地打量着墙上泛黄的老照片和手写的菜单。
"老三样,少放辣。"隋漠对老板说完,转头对谢明夷解释,"这里的豆腐脑是用石磨现磨的,火烧也是老面发酵..."
他的话突然停住,因为发现谢明夷正专注地看着他,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阳光落在她的睫毛上,在脸颊投下细碎的阴影。
"怎么了?"隋漠被看得耳尖微红。
"没什么,"谢明夷轻轻摇头,"就是突然觉得,会为了一碗豆腐脑这么认真的隋先生,很可爱。"
隋漠被夸得脸红,羞涩得移开视线又忍不住回望那双盈满他身影的绿色眼睛。
老张端着托盘过来,笑呵呵地放下食物:"趁热吃!小隋啊,你女朋友比电视上的明星还漂亮。"
老板看他们开动,转身又忙着去招呼其它客人了。
隋漠舀起一勺豆腐脑,小心地吹了吹:"尝尝看?我让他们少放了调料。"
谢明夷就着他的手浅尝了一口,豆香在唇齿间弥漫开来。她微微睁大眼睛:"好吃。"
七分饱足,谢明夷便推开了隋漠喂到她嘴边的食物,看她拒绝隋漠将剩余的食物一扫而空,结了账带她漫无目的散步消食。
梧桐叶在风中沙沙作响,隋漠牵着谢明夷的手穿行在魔都的大街小巷里。
"看到那家店了吗?"隋漠突然停下脚步,指着远处一家装潢精致的面馆,"上个月涂哥带我来,一碗清汤面要八十八。"他夸张地瞪大眼睛,"我盯着账单看了半天,还以为面粉里面掺金粉了卖这么贵,它明明可以直接抢还送了我一碗面。"
谢明夷被逗得笑出声,指尖在他掌心轻轻挠了一下。隋漠立刻收紧手指,像是怕她会突然消失似的。
他们经过一家网红面包店,橱窗里陈列着精致小巧的牛角包。隋漠一脸地铁老头看手机的表情:"四个这么小的面包,要一百二十八。"他凑近谢明夷耳边,压低声音,"其实还没便利店三块钱的好吃。"
午后的阳光渐渐西斜,隋漠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他望着远处的高楼,眼神突然变得柔软:"杭西...其实挺没意思的。"
"西湖醋鱼难吃得要命,可每次朋友来,我还是会带他们去尝。"他转头看向谢明夷,眼里闪着狡黠的笑意,"好朋友嘛,不就是用来坑的。"
谢明夷突然踮起脚尖,隔着口罩轻吻了一下他的唇角。周围的行人纷纷侧目,隋漠愣住了,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谢小姐..."他的声音有些哑,"我可以亲你吗?"
日光正好,微风不燥。谢明夷点了点头,下一秒就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隋漠的吻轻得像一片羽毛,一触即离。
"我会记住今天。"隋漠轻声说,手指与她十指相扣,"记住和你走过的每一条街,看过的每一处风景。"
隋漠知道,从今往后,他走过的每一条街道,都会带着谢明夷的气息,请你就这样长进我的生命脉络里吧,谢小姐。
幸福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暮色中的外滩华灯初上,摄影师小林攥着相机在原地踌躇了十分钟,才鼓起勇气走向那对璧人。他局促地推了推眼镜,声音细如蚊呐:"那个...打扰一下..."
隋漠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侧身,将谢明夷护在身后。这个下意识的动作让小林更紧张了,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相机背带。
"我、我拍了这张照片..."他递出相片的动作像在献宝,"觉得太美好了,想送给你们..."
谢明夷从隋漠肩后探出头来。相纸上,落日余晖为两人镀上金边,隋漠低头凝视她的眼神温柔得能融化坚冰,而她眼角的笑意比黄浦江的波光还要动人。
"拍得真好。"谢明夷刚要接过,隋漠已经抢先一步将照片攥在手里。他目光锐利地扫过小林胸前的工作证,三言两语就要来了底片,动作熟练得仿佛演练过无数遍。
小林红着脸偷瞄谢明夷,正对上隋漠警告的眼神,顿时落荒而逃。谢明夷看着隋漠行云流水地操作手机上传照片,忍不住轻笑:"隋先生现在很熟练嘛。"
大眼APP的提示音立刻炸响。那些潜伏已久的CP粉像闻到花蜜的蜂群,瞬间攻占了评论区。曾经被神秘删除的#狐狸与公主#超话死灰复燃,镇圈神文《星星的距离》被顶上了热搜。
当晚的世熹园主卧,隋漠倚在床头,故意用夸张的语调朗读着同人文:"'被公主驯服的狐狸放归于荒野...'"他忽然翻身将谢明夷困在身下,声音染上委屈,"谢小姐会和我分手吗?"
谢明夷的指尖描摹着他紧绷的下颌线,突然仰头封住他的唇。分开时,她看着隋蒙雾蒙蒙的眼睛,轻声道:"被驯服的狐狸,是要带回家的。"
时间拉回到现在,隋漠的指尖还停留在发送键上,大眼APP的提示音就如潮水般涌来。他没想到,那张随手分享的街拍照片,之后竟在粉丝间掀起了每天声势浩大的"猎狐行动"。
第三次被假装路过的粉丝"偶遇"时,涂是非的预警电话适时响起。隋漠望着不远处几个举着手机、神情激动的女孩,突然轻笑出声。他转向谢明夷,逆光中伸出骨节分明的手:"谢小姐,准备好私奔了吗?"
谢明夷的指尖刚触及他的掌心,就被一股力道猛地拽入晨光之中。她的长发在风中扬起优雅的弧线,裙摆如白鸽振翅。
隋漠带着她穿过斑驳的树影,惊起一地梧桐落叶。路人的惊呼声、快门声都被抛在身后,世界在脚下倒退,仿佛可以到永远。
隋漠的手掌轻轻抚过谢明夷单薄的后背,指尖能感受到她尚未平息的喘息透过衣料传来的细微震颤。
"好些了?"他低头询问,却猝不及防跌进恰好撞进谢明夷含笑的眼眸。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她时,也是这样的好天气。
"狐狸先生,"谢明夷伸手拂去他额角的汗珠,"这就是你说的私奔?"
隋漠笑而不答,只是接过保镖递来的帽子,轻轻扣在她头上。帽檐投下的阴影里,谢明夷碧绿的眼眸如幽潭般动人。他忍不住低头,隔着口罩吻了吻她的眉心。
当他们重新漫步在街头时,隋漠的目光突然被珠宝店橱窗吸引——那枚祖母绿戒指的颜色,竟与谢明夷的眼眸如出一辙。
他不动声色地记下店名假装无事离开,手指却将谢明夷握得更紧了些。
转角处的咖啡店飘来熟悉的香气,隋漠突然停下脚步:"这个牌子的手冲咖啡,我喝了三年。"他的声音很轻,"以后,这里也会有谢小姐的回忆了。"
他们在江边长椅歇脚。隋漠望着波光粼粼的江面,突然说道:"其实被认出来也不错。"他转头看向谢明夷,眼里盛满温柔的光,"这样全世界都会知道,我是谢小姐的。"
晚风拂过,谢明夷的帽檐被轻轻掀起。她伸手按住帽子时,无名指上的戒圈在暮色中闪过一道微光。隋漠望着那个小小的光圈,突然觉得,这场突如其来的"私奔",或许是他们最好的约会。
往后几日,隋漠带着谢明夷几乎走遍了魔都的每个角落。
他们混在清晨的豫园早市里,谢明夷举着刚出锅的生煎包,烫得指尖微红,隋漠便笑着接过,替她吹凉,才递回她唇边。午后,他们溜进武康路的复古咖啡馆包场,她蜷在窗边的沙发里翻杂志,他则支着下巴偷拍她垂眸时的侧脸,结果被她抓个正着,镜头一晃,定格成两人模糊却甜蜜的合照。
大眼上的动态几乎每日刷新,粉丝们像追更连续剧般蹲守着他们的蛛丝马迹,想线下偶遇却发现每次都人去楼空慢一步。
随行保镖:深藏功与名。
他们牵着手,漫步在愚园路的梧桐树影下。傍晚的光线透过枝叶斑驳地洒落,街边咖啡馆飘出淡淡的烘焙香,与来往行人轻快的谈笑声交织。
路过圣约翰大学时,恰逢下课,三三两两的学生抱着书本从他们身边经过,青春洋溢的面庞上写满对未来的憧憬。隋漠望着那些年轻的身影感慨:“以前总觉得读书辛苦,现在看他们,倒觉得真是最好的年纪。”
谢明夷捏了捏他的手指,嗓音柔和:“你现在也是最好的年纪。”
外滩的夜风带着黄浦江的湿润,游船缓缓驶过,两岸灯火如星河倾泻。隋漠从身后环住她,下巴轻抵在她发顶。她微微后仰,靠在他怀里,任由江风拂过耳畔,将他的心跳声听得清晰。
静安寺的香雾缭绕,古刹钟声悠远。隋漠难得认真,执香闭目,眉宇间少见地流露出一丝虔诚。谢明夷侧眸看他,忍不住问:“许了什么愿?”
他睁眼,香炉里的火光映进他眼底,明明暗暗。他勾唇一笑,嗓音低沉:“贪心得很,不能告诉你,怕不灵。”
谢明夷便不再问。
迪士尼的烟花在夜空绽放时,璀璨得让人屏住呼吸。
人群欢呼,而隋漠在光影交错的瞬间低头,吻住她的唇。
直到涂是非的电话打来,打破了这场悠长迷离的梦境。
“秋季赛是什么?”回程的车上,谢明夷懒懒靠着车窗,指尖无意识地在玻璃上轻敲。她已经很久没关注音符的动向,对赛制一无所知。
车内光线忽明忽暗,路灯的光掠过隋漠的侧脸,勾勒出他利落的下颌线。他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伸过来,将她敲玻璃的手指捉住,拢进掌心。
“为期七天的直播PK,个人和语音厅按礼物值排名,连胜的能直接冲榜。”他顿了顿,拇指无意识地摩挲她的手背,“往年我都是报个名凑下热闹。涂哥让我今晚去厅里帮忙热场,你要不要来?”
谢明夷偏头看他,霓虹的光影在他眸底流动,像一场无声的诱惑。她忽然想起他们第一次在音符相遇时,他的声音也是这样,带着不经意的蛊惑。
“好啊。”她弯起眼睛,“反正……我也很久没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