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父舒母整理了一下剩余的一间房子给梁曦文暂时住下。
男未当婚女未当嫁的,住在同一房间内多多少少有些不合适。舒洁的房间在二楼的右边,右边两间。舒洁在前,梁曦文在后。
当天深夜舒洁是被渴醒的,醒来的时候还是有点迷迷糊糊。路过旁边那房间时,里面的灯一直亮着。
等舒洁下楼倒完水回来时,门半掩着,许是听到了脚步声,便打开了一点点缝隙。
那个时候舒洁有点鬼迷心窍,鬼使神差把门推开了。看到了梁曦文正站在窗口处抽着烟,也许是开了窗的缘故,舒洁走进去没闻出来,只有冷风吹过来。
“你不冷吗?”舒洁小心翼翼问。
听到动静梁曦文回过头,手上的烟立马给它按灭,回复道:“冷。”
舒洁走到他旁,把窗户关上:“睡不着?”
“失眠了。”
“要不你干脆来我房间打地铺,陪我一起睡,还有空调吹。”
话音落下,房间里只剩下窗外隐约的风声和两人似乎都屏住了一瞬的呼吸。
梁曦文彻底转过身来,面对着舒洁。走廊昏暗的光线从他背后漫进来,让他脸上的表情模糊不清,只有那双眼睛,在阴影里显得格外沉静,又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里面飞快地翻涌。
他定定地看着舒洁,那目光像有重量,压得舒洁刚才那股“鬼迷心窍”的勇气开始摇摇欲坠,后知后觉的羞赧和一丝慌乱爬上心头。
她是不是……太唐突了?太……不像话了?那句“还有空调吹”此刻听起来简直像个拙劣又欲盖弥彰的笑话。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脸颊的温度在升高。
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粘稠得令人心慌。
就在舒洁几乎要顶不住那沉默的审视,想开口说“算了,我开玩笑的”来挽回局面时,梁曦文喉结滚动了一下,一个极轻微的动作。
然后,他开口了,声音比刚才更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像被夜风浸透又被烟草燎过。
“去你房间……打地铺?”
这让舒洁的心跳得更快了。
“嗯。”舒洁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些,手指无意识地绞着睡衣的衣角,“地上有毯子,总比……你在这里吹冷风强吧?而且……”她顿了顿,后面的话有点说不出口了——而且,我现在也睡不着。
梁曦文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开,扫了一眼她身后半开的房门,又落回她紧张得微微绷起的肩线上。
他没有立刻回答,像是在权衡,又像是在确认她话里的认真程度。
冷风似乎还在从窗缝里钻进来,舒洁下意识地抱了抱手臂。
这个细微的动作像是触动了什么。梁曦文终于动了,他往前迈了一小步,靠近了门口的光亮区。
舒洁能更清晰地看到他紧抿的唇线和眼底那抹挥之不去的疲惫,以及……一丝难以名状的复杂情绪。
“好。”他吐出一个字,干脆利落,却又仿佛包含了千钧之力。
舒洁的心猛地一跳,像是被那一个字砸中了。
“那……那你收拾下枕头被子?”她侧过身,让开门口,声音有点发飘,指了指自己房间的方向,“我房间门开着。”
梁曦文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微微颔首。他转身走向床边,动作利落地卷起自己的薄被,夹起枕头。整个过程他没有再看舒洁,但舒洁能感觉到一种无声的张力弥漫在空气里,比刚才的沉默更让人心悸。
他抱着简单的铺盖走到门口,舒洁赶紧退后一步。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只有微弱夜灯照明的二楼走廊。舒洁走在前面,能清晰地听到身后梁曦文沉稳却似乎比平时略重的脚步声。
走到自己房门口,舒洁停住脚步,回头看向抱着被褥站在她身后的梁曦文。走廊的光线勾勒出他高大的轮廓,他正垂着眼帘,看不清神情。
“进来吧。”舒洁轻声说,侧身让开。
梁曦文抬眼,目光在她脸上短暂停留了一瞬,那眼神深邃得让舒洁几乎忘了呼吸。然后,他迈步,踏入了属于舒洁的、带着她独特气息的私人空间。
房门在梁曦文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走廊最后一点光亮。房间里只开着一盏昏暗的床头灯,空调发出低低的嗡鸣,送出暖风。但这暖意似乎驱不散两人之间骤然升腾起的、无声的紧张与暧昧。
舒洁看着梁曦文沉默地走向房间内远离床铺的空地,弯下腰开始铺地铺。
他宽阔的肩背在昏暗的光线下形成一个沉默的剪影。她站在自己的床边,一时竟不知该做什么,手脚都有些无处安放。
空气里,仿佛只剩下空调的声音,以及彼此清晰可闻的心跳声,在温暖的房间里无声地鼓噪着。
***
梁曦文是过了小年才回去的,陪着舒洁在她老家待了四天。中途两家的老爷子打电话过来,问他为啥不回家,他说:陪你媳妇呢,没空。梁老爷子也只能讪讪挂掉电话。
在舒洁老家前两天一出门,就有人询问,打探消息,“这是谁家俊俏的亮仔?”
“我们家的。”
邻里邻居称赞:“长得可真俊,比我们那家还俊,你们可真有福了。”
“你家这位是在哪工作?”
“工作单位保密。”
邻里邻居称赞:“那绝对是在国企工作吧,优异,不可多得。”
舒洁吐槽,挺会拍马屁的,但我爱听。
梁曦文回去的那天旁晚还在吃农村的宴席。村里的一户人家娶了老婆,摆了二十几桌席。
梁曦文坐在舒洁旁边,桌底下拉着舒洁的手。旁边的徐大娘磕着手中的瓜子搭话,“你和咱家的千金怎么认识的?”
梁曦文礼貌的回答:“高中一个学校的,毕业后通过我姐认识的……”
“挺有缘分的。”徐大娘调侃道:“你长得这么俊是你追她,还是她追了你?”
舒洁也很期待他会怎么回答。
梁曦文被徐大娘这直白的问题问得微微一滞,他握着舒洁的手在桌下不易察觉地收紧了半分,力道不大,却像一道微弱的电流,顺着舒洁的指尖瞬间窜上心头,让她呼吸都屏住了。
梁曦文没有立刻看向舒洁,反而端起面前那杯廉价的、带着些浑浊的本地米酒,浅浅抿了一口。
酒液润过喉结,那轻微的滚动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性感。放下酒杯时,他的嘴角似乎勾起一个极淡、几乎难以分辨的弧度。
“算我追的她吧。”梁曦文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席间的嘈杂,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平静。
舒洁的心猛地一跳,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随即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甜意和得意。
然而,他的话并没有就此结束。他顿了顿,那双沉静的眼眸终于转向了舒洁。
在周围喧闹的背景音里,在在觥筹交错的人影晃动间,他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精准地锁定了她。
他补充道,声音压低了些,却更加清晰地钻进舒洁的耳朵:“她是我心上人,也是我的意中人。我喜欢她甚是已久,能和她在一起,我荣幸之至。”
“轰”地一下,舒洁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上了脸颊和耳根,烫得惊人。她万万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心愿意乱,心愿意乱啊!
……
敬酒的过程,梁曦文没有喝,他要走高速回去,便以茶代酒为礼。
“你路上小心一点,大晚上的不安全,还有不要疲劳驾驶,知道吗?”舒洁站在车窗外对着他说。
“好,我知道了。”
正要继续说着,舒母从屋子里拿出一袋红塑料袋,“这是我嘛家做的辣椒酱可香了,你带回去给那家人尝尝。”
“好,谢谢伯母。”梁曦文接过,放在副驾驶的袋子里面。
“好吃的话,你到时候初三来的时候,我再给你多备点。”
“没事没事,这几瓶差不多够吃了。”
“我这还有,做得挺多的,自己吃不完。”舒母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