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在这儿等着,我上去看看。”钦良说罢,才要迈脚就被翟维筝拉住臂膀。
“一起。”
两人相持片刻,还是钦良退了步。他先行上了楼梯,翟维筝紧随其后。
两人迅速上到二楼,与陈叔撞了个当脸。三人互看一眼,点头为应,再次向三楼而去。
来到翟维筝房间门口,陈叔与钦良飞快在房门两侧站定,翟维筝贴墙立在钦良身后。
三人身形未稳,就听到屋内传来女子惊恐的喊叫声。钦良同陈叔对视一眼,扭身上前,一脚蹬在门上,霎时踹开了房门。
屋内的情形,令人始料不及。
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一个赤膊露背的男子。本该香艳的场面,却因为男子手中的枪而变得剑拔弩张。
男子正是白粼,他拿枪对着自己的左臂,须臾就要扣发。
“陈叔!”翟维筝大喊一声。
陈叔抄起一个滚落在地的茶杯,扬手朝白粼砸去,茶杯击中他的右腕,枪瞬时落地。
屋内的两人,此时仿佛才从梦中惊醒。
女子匆匆背过身,拉起半褪的旗袍。白粼恍惚的眼神扫过翟维筝,慌忙提起卷在身下的锦被,裹住全身,向后退靠到桌脚处,双臂抱膝,蜷缩成一团。
钦良别过头,绕开女子,来到白粼面前,毫不客气地扳起他的下巴,凝视着他的脸。
“良哥。”女子回头见到钦良,切切地喊了一声,似是掉入冰窟的人,忽然看到了一只手,恨不得紧紧攀住。
眉心一动,钦良端详她半晌,才认出她是谁,“田娇?你怎么会在这儿?”
翟维筝从衣柜中拿出件外套,盖在田娇肩上,“阿钦,你认识她?”
“是,她在圣安娜上班。”钦良松开白粼,回到翟维筝身边。
“他怎么样?”翟维筝的视线重新落到白粼身上。
即使没有抬头,白粼依旧能感受到她的目光,那目光就如火一般,灼烧着他的骨肉,让他无地自容,体内的热意依旧汹涌,脑中仅有三分清明,他紧紧攥住绸缎的被面,暗暗祈祷时间可以加速,快些结束这场煎熬。
未待钦良回话,翟维风的声音先从门口传了进来,“怎么回事?谁开的枪?”
他在屋内巡晙了一圈,最后看向陈叔。
“回少爷,是白先生开的枪。”陈叔当即答道。
“阿钦,你继续说。”翟维筝双臂交叠,眸光仍在白粼身上,未曾转移。
倒是钦良开始犹豫起来,他抿唇看了眼白粼,又把目光投向翟维风。
翟维风一进门,就察觉到白粼的异样,他三教九流的买卖都做,什么腌臜事都见过,心中已猜到了七八分。他眯起双眼,摘下眼镜,轻轻点了点头。
“白先生,应该是吃了不少……”钦良这才磕磕绊绊地开口,“不少□□。”
“而且很明显,药劲儿还没过呢。”翟维风悠悠地接过话,“我看要么,咱们先出去,别坏了白先生的好事。要么,小筝,你先带着这位小姐出去,我来想办法帮白先生散散药。”
“好,我们先走。”翟维筝当机立断,最后睨了白粼一眼,半搂半揽地带田娇离开了房间。
反手关严了房门,翟维风靠在门板上,给陈叔递了个眼色。
陈叔会意,把白粼从地上扶起来。
“钦良,去浴室放一缸冷水。”翟维风吩咐道。
“是。”钦良应声,进了浴室。陈叔扶着白粼也跟了进去。
待二人把白粼放入冷水中,翟维风才踏进浴室,扫了他一眼。
“这样恐怕还不行,陈叔,再去找些冰来。”
陈叔应声下去。钦良自觉向外退了退,为翟维风让出条路。
翟维风踱了两步,倚着洗手池停下,重新带上眼镜,“白先生,说说吧,为什么开枪?”
凉意侵肌,体内热意稍稍缓解,头脑也清晰了几分,白粼从水底浮上来,猛吸了两大口气,缓声道,“翟先生,我很抱歉,但我没办法。”
他被瑞柏溪注射了不知名的药物后,就昏昏沉沉失去了意识。再次醒来时,他正□□地躺在翟维筝的床上,体内也隐隐生出燥意。他是个男子,再迟钝也明白那意味着什么,再加上瑞柏溪最后的那句话。
当时,他第一反应是,先离开这里,可才起身,颈后就感到一丝凉意。他蓦地回头,竟看到一个娇媚巧笑的女子。
他顿时一惊,裹着被子滚下了床。
谁料,女子也跟着下来,想要伸手扶他。他闭上眼,拖着沉重的身子,极力地挪动,以求拉开与女子的距离。
可天不遂人愿,许是因为药物作用,他反应变慢,女子竟以为他这番作为,是为调情,故作配合地拽住了他遮羞的锦被。
他竭力挣扎,扳倒了椅子,扫落了茶具,终于看到了自己被脱掉的衣物。他伸手过去,摸到口袋里的手枪,如获至宝,他出声警告女子退开。女子却不以为意,依旧动手动脚。
炙热的燥意侵袭着他的身体与意识,他越来越无力,为了冲破困境,他只得先开了一枪。
贯耳的枪声,确实镇住了女子,她惊恐地退后了几步,却并未离开房间。
他再次要求女子离开,可女子像是被惊得失了魂,只愣愣地站在原地,不为所动。
唯恐药物会彻底侵蚀掉他仅剩的理智,他不得不将枪口转向自己,只不过,未能扣动扳机。
听了白粼的叙述,翟维风以手托腮,食指一下一下地点在颧骨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浴缸里的冰块慢慢融化,白粼身体的燥热也渐渐褪去,他坐起身子,神情郑重,言语诚恳,“翟先生,虽说这一切,都是无奈之举,但我深知,自己实实在在地唐突了翟小姐。我愿为我的行为负责。”
“负责?负什么责?怎么负责?”翟维风眉尾一扬,轻蔑一笑,“白先生,如今可是新社会了,你不会还想学旧社会那一套,玷污了女孩家的名声,就娶她了事吧?先不论小筝怎么想,就说刚刚这事儿,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都够我们家恶心一阵儿了。”
他手撑着浴缸,俯身看着白粼,眸光邪狞,“我劝你把不该有的心思收一收。小筝不比我,心狠着呢。她最是喜洁,之前千般万般喜欢的东西,被别人碰了一下,就要搅碎了,烧得连渣都不剩。”
“而且,说起来……”翟维风直起身,双臂随意一叠,眼中锋芒骤减,淡漠睥睨,“白先生,需要你负责的,似乎不是我妹妹,而是另外一位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