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宅二楼客房。
咚咚咚。门打开一条缝,陈叔见是翟维筝,微微欠身,“小姐,少爷请您和田小姐去书房。”
“好。”翟维筝应下,回身看了看坐在沙发上的田娇,“走吧。不管一会儿谁在,照实说就行。”
“是。”田娇点点头,长出了一口气,跟在翟维筝身后,一齐到了翟维风的书房。
陈叔为二人打开门,待她们进去,反手带了门,站在角落。
书房里已有四人。翟维风坐在正中沙发上,左侧坐着白粼,右侧坐着瑞柏溪。钦良在翟维风侧后方,弓腰站着。
翟维风对面有两把空椅子,翟维筝拉着田娇落座,却并未将手撤回。
“人都到齐了。方才到底怎么回事,该好好说说了。”翟维风双腿交叠,背抵沙发,双手自然交握放在膝上,面色平静。
“方才什么事?我不懂,维风先生。诊所还有病人在等着我,您让人直接把我带回来,又什么都不说。到底是因为什么?这位小姐又是谁?”瑞柏溪摊开双手,轻耸肩头,显得焦急又困惑。
“请瑞医生过来,是想确认一件事。”翟维风偏头看向他,目光灼灼,“白先生说你今天过来帮他拆线时,给他打了一针,致使他昏迷。请问,是真是假?”
默然片刻,瑞柏溪缓缓抬头,回视翟维风,语气平顺,“你们就是想知道这个?”
不待有人接茬儿,他继而道,“是的,白先生说的是真的。”
他竟然承认了?这大大出乎了白粼的意料,他本以为瑞柏溪不说抵死不认,起码也会矢口抵赖,撇清自己与这桩事的关联。他已经准备好,要如何应对瑞柏溪的狡辩,可事情竟先转了个弯儿。
白粼眉心蹙起,他昂起头,与瑞柏溪目光相接。瑞柏希神态自若,唇角勾起,眸中隐隐含着讥讽,说出的话却极为诚挚,“都怪我不好,给白先生打麻醉剂时,没有控制好计量,才让他昏过去了。”
“瑞医生,你的意思是,这只是个失误?”翟维风追问。
“是的,维风先生。作为一个医生,出现这样的失误,我真的非常抱歉。但我相信,这并没有对白先生的健康或生命,产生过分的危害。作为补偿,我愿意为白先生提供免费的身体检查和医疗咨询。”
无论是态度、神情、语气,瑞柏溪这番话都挑不出错处。他像个因一个小小过错,而乞求众人原谅的孩子,你若是多疑问一句,仿佛就在他的真诚上插了一刀,堪比恶贯满盈。
可白粼清楚,这并不是事实。瑞柏溪在他将要晕厥前说的那句话,分明是想引起翟维筝对他的误解。然后呢?让翟维筝把他赶出翟家?再也不同他来往?
设局之人是不是多虑了?他本来明天就要走的。等他办完事离开平津,或许与翟小姐再难得一见了。
若无其事地看了翟维筝一眼,白粼垂下眸,盯着脚底的地板。今日,她见到了他最狼狈、最不齿的一面,或许已在心中给他打上了标记,恶劣?污秽?龌龊?
忘了从何时开始,他不再在意他人对自己的评价。然而此时此刻,他心里充斥着强烈的不甘,他可以一辈子都在泥泞里打滚,但至少在她面前,他想干干净净的。
“如医生所言,这不过是个小小疏忽。可在我看来,我的昏迷就是整个阴谋的开端。”
“阴谋?”像是被白粼的认真语气所震惊,瑞柏溪拔高音调,叫喊起来,“什么阴谋?我只是个医生,可不是什么阴谋家。白先生,请你不要异想天开、血口喷人!”
面对瑞柏溪的强烈斥责,白粼平静地将后来发生的事,又复述了一遍。
“哦,白先生,这件事确实很离奇,我不知该对你表示祝福还是遗憾。但,因为还有别的患者,我给你拆完线后,就返回了自己的诊所。并且,我请一位女佣帮忙叫人,把你抬回了二楼客房。至于,你为什么一醒过来,还在翟小姐房间。我是真的不清楚。”瑞柏溪面色坦然地说道。
怎么回事?他被带回去过?然后又被重新送回了翟维筝的房间?白粼眉心的纹路越聚越深。
“这个简单,把帮忙搬人的几个佣人们找来,是真是假,一问便知。”翟维风说着,向陈叔递了眼色。
陈叔弓身退出房间,不一会儿带回了两男一女,三个人。
女的,正巧是早前给白粼带路的小姑娘。
“是你们把白先生送回客房的?”翟维风语带威严地问。
“是,大少爷。”三人异口同声。
“那你们是从哪儿把白先生送回去?”翟维风指了指其中一个瘦小的少年,“你来答。”
“是从小姐屋里。”
“白先生状态如何?”翟维风又指向另一个满脸麻子的男佣人,“你说。”
“我们过去的时候,白先生已经睡着了。”
“最后,你来把整个过程详细说一遍。”翟维风扬起下巴,对着小姑娘点了点。
“是。”小姑娘答道,“下午,我去二少爷房间打扫。刚出来,就碰到瑞柏溪医生,他让我帮他去请白先生到小姐房间拆线。我答应了。等白先生到了,我就继续在三楼打扫。没一会儿,瑞柏溪医生就出来了。他说有急事要走,叫我找人把白先生送回去。”
“然后,我就找到了阿辛和阿壬,一起把白先生抬回了客房。”
“看吧,我说得都是真的。”瑞柏溪语气忿忿,“白先生,请你不要再冤枉我了。我跟你后面那件事,没有关系。”
翟维风挥手让陈叔先带三人下去,一手抱腰,一手托腮,似陷入沉思。
沉默。白粼盯着地板缝,在脑子里将整件事过了一遍又一遍,始终没找到机窍。瑞柏溪托人把他送回去这件事,太正常。正常到可以为他之前的小失误佐证。他一系列的行为都是符合常理且有迹可循的。
不,一定有纰漏。哪里,到底是哪里?
“我看,不如先听田小姐说说,她是怎么进的翟家,又怎么去的我房间。”翟维筝适时提议。
翟维风点点头,表示同意,抬手比了个“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