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第一节是自习课，刚上课没几分钟胡广升就走了进来，底下一片唏嘘。
程浩大胆开麦：“老胡!你怎么还占我们自习课？太不地道了!”
胡广升敲敲讲台，让他家安静，“谁稀罕你这自习？你们知道的，这学期有一年一次的研学。”
话一出口，讲台下立马躁动不安。
“要研学了！这次居然这么早，去年十二月去的诶。”
“猜猜看这次去哪？”
“只要不是去种地和军事基地就行。”
“我也是！去年种地我记忆犹新!”
“哈哈哈哈。”
“咳咳！”胡广升再次用力敲敲讲台，“安静!还在上自习。学校今天开会决定趁着还没有完全入冬，我们高二去楠城研学，高一去古江。”
“时间定在下周三四五六，费用自费，预估五千，想要去的到班长那报名，下周一前穆祉怡把名单给我。”
许渊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悄悄向后靠去，“喂，江意，你们去年研学了吗？”
“嗯。”江意在写物理作业。
“去的哪？”
“方特。”
许渊不干了，“你们研学去游乐场？”
“嗯。”
“凭什么！”许渊瘪瘪嘴，“你们楠一也没传说中那么严！！!”
江意抬头看他那样，笑道：“我们只有一天。”
“一天能干嘛？”
“你说呢？去游乐园啊。”
“我也想去！我还没去过呢！算了，我还是继续写作业吧。”许渊悻悻转头，江意听到自己没由头地说：“有机会带你去，挺好玩的。”
好玩吗？反正江意当时没什么感觉。
“真的假的，中国人不骗中国人。”
“哈哈，不骗你。”
胡广升走后班里一直在七嘴八舌地讨论。
符子尧拿着手机回头，“许渊，这次你去吗？我刚刚搜了下，楠城好多景点。”
“你觉得呢？我什么时候不想去？”许渊淡淡道。
“哎哟，你那个妈我都不想说，显得我不尊重人。哥们一定多拍点照给你。”
“行。”许渊想了想，又回头找江意，“你呢，你去吗，都可以顺便回家了。”
江意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我花五千块钱在我住了十七年的地方旅游四天？你把钱给我，我带你玩五天，多的一天送你，我还有的赚。”
许渊听着直乐，但是不去就只能去阶梯教室自习了，学校要签到的。
“挺好的。”
“那好吧。”许渊惋惜，多难得！不用读书，简直爽死了，可惜自己去不了。
“你呢？你为什么不去，你明明很想去。”
“你怎么看出我想去的？我才不想去，我要学习。”
“呵呵，你最好是。”符子尧听他扯谎，懒得喷。
江意就这么定定地看着他，好一会才说道：“好。”
没关系，以后有机会的。
周四早上八点，高一高二出发去高铁站，零零散散留下的人也坐满了阶梯教室。
许渊拉着江意签到，找了个采光好的角落坐好，江意在他旁边坐下。
阶梯教室只有签到的时候有老师在，半个小时一过，老师就走了，阶梯教室悉悉索索的声音不少。许渊学了一会，实在是被小声音烦的受不了，于是随手拿出一张草稿纸，写道：“你觉不觉得吵？”
纸上的字迹龙飞凤舞，不是乱，就是很有个性，像乖巧温柔下爆发的伪装。
另一个截然不同风格的笔迹落下，“还好。打扰到你了吗？”
遒劲有力，棱角分明，和它主人一个样。
"有点，没什么心思学了。"
“那别学了，学了也没什么效率。”
“也是，过一会就到饭店了，我们去吃什么？这几天只有高三的在，食堂不好吃。”许渊干脆合上笔，往椅背一靠，蹭着洒下的日光，暖暖的。
“没怎么出去过，你挑吧。”
一说让许渊挑，那他可就感兴趣了，“诶嘿，我个人推荐你去喝豆汁儿!现在入冬了，来杯爱心豆汁暖暖胃，绝对让你印象深刻!”
“许渊，我消息不闭塞，我上网。”江意看着许渊一脸坏笑，无奈说。
“来都来了！干嘛不体验一下，这可是经典中的经典，隔壁老王可爱喝了。”
唉，江意叹了口气，看来今天这豆汁他是非喝不可了。他看着许渊纸条都不传了，小声嚷嚷：“我们就去黑巷那边，去吃那个‘煮煮火锅’，里面有豆汁!对了，你吃辣吗？”
“吃，我都听你的。”
他们又磨蹭了一会时间，从后面溜了，其实这个时候教室里身下的人也不到一半了。
他们打车来到‘煮煮火锅’。
“哎哟！阿渊？好久没见你了!带朋友来啦？快坐。”
“是的刘叔!一个微辣锅底，一杯豆汁儿！”许渊把菜单给江意，让他点。
“得嘞!你先让朋友看看菜，我去上豆汁儿！”
点好菜后，江意不得不面对面前这碗豆汁，他凑近闻了一下，有点臭，但还可以接受。
开玩笑，他在楠城呆这么久，臭豆腐和螺蛳粉那是吃了不下百回，小小豆汁，又有何难？
江意舀了小小一勺，送到嘴边抿了一下，默默放下了勺子。
“怎么样？怎么样？！”许渊期待地问。
不怎么样。
豆汁会惩罚每一个不信邪的外地人。
“这顿你请。”江意面无表情地说。
“哈哈哈哈，行!”许渊边笑边下刚上的菜。
“诶？江意，你在这边高考岂不是户籍也转过来了？”
“嗯。我妈是北城人，我爸是楠城的。今年暑假就转了，本来只想过来念高三的，因为一些事情，提前了。”
“你们学校是什么样的啊？”
“六点四十五左右晨练晨检，到晚上十点半下晚自习。一周一天假。”
“你们也会分什么重点班什么乱七八糟的班吗？”
“分，但我们是竞赛班，理实班和平行班。”江意夹了片肉，沾沾酱尝了一口，好吃。
“你是哪个班？”
“……竞赛。”
“也是哦，能进我们一班的，估计也是竞赛班。”
“那楠城呢？有什么好玩的吗？”
“没什么好玩的，夏天热的要死，冬天冷的要死。”
“哈哈哈哈，江意，你真好玩。”
“………你呢？不介绍一下北城？”
“嗐，北城有啥好玩的。”许渊把熟了的面夹起来，又想了想，“应该有吧，只是我没怎么出去玩过，我的生活很无聊，学校家庭两点一线。我家……我家管的比较严。”
许渊不想说，那他就不问了。
“有空可以一块去逛逛啊，不认识的路多走几遍就认识了。”
“好。”
江意看了眼时间，十一点过四分，回家一趟完全来得及。“我要回家拿点东西，就在鬼巷，一起吗？待会一起回学校。”
“你邀请我我就去。”许渊懒懒笑道，招呼刘叔结账。
“……”
爱去不去，还邀请上了。
“我家旁边有个茶百道，你去就请你喝。”
“go go go!出发!”
江意看着许渊那样忍俊不禁，抬脚往黑巷里走去，“跟上。”
许渊快步跟上，和江意并肩，“你家住黑巷啊？”
“嗯。”
“那后来那群混混找你麻烦了吗？”
“没有，我都绕道走的。”
“那就好。”
走到一个十字路口，许渊突然停下来，看着这空荡荡的街道，不知道在想什么，江意停下来抬头看，听见许渊突然道：“你看，就是这，这里正中间有棵异木棉，如果还活着的话，现在应该开花了。”
江意看着这棵枯树，在它最美的时节里，却尽是沧桑。
他听到自己问道：“怎么枯了？”
这里道路狭窄，进不了车。如果时间依旧，想然也是一个及其富有生活气息，及其自由，及其热闹的小巷。
这里是……妈妈曾经生活的地方。
“这里的生活节奏慢，不像市区里的繁忙荣华。区政府之前一直试图收购这一片，开发商业区，但一直没谈拢，就用了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收购落花风，但是那个是个贪官，开发落花风的时候断断续续出现了许多不小建筑事故，前前后后死了十几个人，最后就停工烂尾了，人也判了好几年。”
“这里还是待拆迁的地方，再往前走，就是那片烂尾楼了，听人说那片经常半夜听到哭声，后来慢慢的，人都搬走了，留下的，就只剩些年长念旧的老人，和一些资金紧缺，讨生活的人了。”
哪有地方处处繁荣，看不见的角落里，仍有拼命生活的人。
“再后来，这里就成了人人避之的鬼巷了。”
许渊定定地看着这棵落败的异木棉，看得出神，江意看着他，“你好像很了解这里。”
“那当然，这里承载了我所有的童年。”
只道是物是人非。
建一个落花风要几十载，变成一个鬼巷却不到十年。
许渊笑笑，“不说这些了，你不是要回家拿东西吗？走吧。”
江意的出租屋就在这边上，他拿了个文件袋就出来了，带着许渊来到出口附近处的，新开的茶百道这里。
“想喝什么？”
“豆乳米麻薯全糖!”
……还真是甜品爱好者。
“你好，两杯豆乳米麻薯，一杯全糖，一杯去糖。”
许渊美滋滋地嗦着奶茶和江意回学校。
看他一直喝个不停，疑惑道：“你不会觉得腻吗？”
“啊？我觉得很好喝啊！”许渊坐在位置上呆呆地看着他。
喝吧，大馋小子。江意笑着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