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转眼又来到月考。
我和明夏的关系自咖啡店那天后,就变得很微妙。
我对他的态度温和了一点,他还是和之前一样。
下课去打球,放学也去打球,只不过他打完球会买两瓶水,一瓶冰的,一瓶常温。
往往那瓶常温的水是我的。
“运动完不能喝冰水,你不知道吗?”
“谢与诗,你是在关心我吗?”明夏认真地望着我的眼睛。
他的眼睛也是浅棕色的,很亮,像落着永恒不灭的星光。
“不,我是懒得出席同桌的葬礼。”我呛了他一句。
他轻轻一笑,“好,我听话,不喝了。”
……
谁在意你喝不喝……
我从桌洞抽出一张试卷,兀自写起来,不愿理会他。
这节是汪哥的课,他满面春风地走了进来。
“我要告诉同学们一个好消息,后天你们将迎来你们的月考。”
“什么——又突击考试?”
班级里顿时叫苦连天。
“转校生,跟上进度了吗?”我好整以暇地望着他。
“还没有……你是要帮我划重点吗?”明夏说。
?
“你别自作多情。”我的笑瞬间垮下来。
“谢与诗,你好凶。”
“嗯,所以远离我。”我淡淡地说,慢悠悠地往试卷上写了个答案。
“哎,你记得不?”
“很早之前咱俩见过。”
“不记得了,谢谢。”
“你说你要娶我。”
我笔下的C硬生生划出去一大截。
有这事?
好像还真有。
很早之前,我喜欢去游乐场玩。
有一个小男孩也天天去玩。
后来我们熟了,就成了朋友,经常和其他人一起玩过家家。
小男孩眼睛不好,经常会被其他小孩子嘲笑,所以我每次都把他护在身后,不让其他人欺负他。
说来也搞笑,这个小男孩玩过家家总是抽到女性角色。
有人因此叫他娘炮,我只要一听见这个称呼,就会狠狠打过去。
再后来,没有人敢来找我玩,其他小孩子的家长也不敢带孩子再过来,因为我从小就在练拳。
我的父亲,曾是一位有名的拳击手,我和姐姐都是他带大的。
那个小男孩发现没有人陪我们玩之后,哭了好久,哭到我心烦意乱。
所以我说:“哭什么哭,屁大点事,不就是没人要你吗?以后我娶你行了吧。”
……
我看着眼前的明夏,记忆逐渐清晰起来。
“你就是那个弱鸡小男孩?”
明夏转头,眼睛不停地眨。
我刚想问他眼睛怎么了,就看见一截粉笔头,精准地砸在我的桌子上。
“……”
我神色复杂地抬头,对上汪哥的眼神。
“谢与诗,你最近走神频率有点高,我希望你能注意一点。”
“你下课和我去趟办公室。”
“……好。”
我察觉到明夏的目光,理也没理一下。
下课后,我老老实实去了汪哥办公室。
没有意想之中的指责,他给我倒了一杯热水,让我坐下。
“谢与诗,其实老师一直很想问你,但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契机。”汪哥看着我,“你家里的情况还好吗?”
我怔了一下。
是了,汪哥怎么会不知道我家的情况。
一切都归功于我母亲。自我入学起,她便高频率地给汪哥发消息,因为汪哥,汪济,是我的班主任。
她总是问汪济,我在学校表现得怎么样,有没有染上不良习俗,考试有没有认真考,有没有和不好的人混到一起去。
起初汪济以为这是一个很担心孩子的母亲,所以他也细致地回复她的消息,并且仔细观察谢与诗。
后来,他觉得有些不对劲。
谢与诗母亲已经从一些正常的学习问题,转到了社交等方面。
“汪老师,我家女儿不需要社交,麻烦您不要给她安排什么帮助同学学习之类的事情,包括班委这些。”
“汪老师,这次运动会我女儿就不参与了。”
“汪老师,研学游谢与诗不参与。”
“汪老师,能麻烦您趁大课间去翻一下我女儿桌洞吗?我怕她带一些无关学习的用品。对了,她好像有一本日记本,如果方便的话,拜托您帮忙打开拍个照片发我。”
汪济这才觉得不正常,他想请谢与诗的母亲,施颜,来学校一趟当面说。
然后被对方毫不留情拒绝了。
“我和我女儿关系不是太好,如果让她知道我来学校的话,她会和我闹矛盾。”
汪济请不到施颜,只能请谢与诗。
可惜他从未从谢与诗这里打听出什么,只是依稀能猜出来,谢与诗的成长环境很压抑。
所以他也有意无意留意这个女生,她很冷淡,但很优秀。
后来他从别人口中,打听到谢与诗的家庭在几年前曾发生过巨大变故。
这也是导致她一家人性格和关系变化的原因。
“我家庭情况挺好的,谢谢老师关心。”我礼貌地说。
汪哥人很好,我知道他是在关心我,但我不适应这种场合,想赶快离开。
“马上月考了,我有点着急复习,汪老师有别的事情吗?”我把话题岔开。
汪哥没有回答,只是担忧地望着我,“如果有什么事,和老师说,我会保密的。”
我的内心怔松一片,“谢谢老师。”
门外的明夏低头站着,放下了准备敲门的手。
他听见了谈话内容,关于谢与诗家庭变故的事情,他一概不知。
原本只是怕谢与诗挨骂,所以在门外听着,打算随时冲进去转移注意力。
却不曾想听见了这样的谈话。
赶在谢与诗开门前,明夏离开了。
我的心情不是特别好,因为我不可避免地想起几年前的事情。
我不愿意去回忆。
坐着座位上放空自己,放空到一半,看见一只棒棒糖伸到我面前。
明夏拿着棒棒糖,“吃吗?甜的,会让你开心一点。”
我没有多说什么,拆开糖纸把糖放在嘴里。
柠檬味的,很清爽。
我再次低头写试卷,却怎么都静不下心来。
下节课是体育,我看了一眼外面的大太阳绝望地走上操场。
路远在操场上吵吵嚷嚷,我走近一听。
……学校又要进行啦啦操比赛。
我表示我第一个退出。
趁没有人注意,我偷偷溜回班。
却在班里看见一个最不可能出现的人。
我们面面相觑。
明夏是体育课代表,他各种球都会点,再加上形象,以及大大咧咧的性格,立马被选为体育课代表。
汪济正愁没人来当课代表,听说转校生被选中,第一个叫好,死活不让他卸任。
“课代表……带头翘课?”
他看上去心情也不是很好,我扫了一眼,掏出英语书背单词。
“课代表不仅翘课,还想逃课。”他懒洋洋地说。
我思索了一下,下节课还是体育课,然后就放学了。
好像逃掉也不是不行。
我突然也想跟着他一起逃课,我从小循规蹈矩,但我知道,我心里一直都有着很疯狂的想法。
“走吗?”我把书塞进包里,略带挑衅地看着他,“不会不敢吧?”
挑衅这招很管用,明夏立马收好书包,“今天哥带你去个好地方。”
我挑起右眉,没有理他。
他带我去了后门,然后利落地翻过墙,隔着铁栅栏看着我。
“你小心...”话还没有说完,我就翻过来了。
“……”
明夏选择沉默。
他带我去了一家电玩城。
我想起初中的事情,不愿意进去。
“来都来了。”他抓着我的包带把我拉进去。
这家电玩城,和我之前去的那家很像。
他买了一堆币,问我要先玩哪个。
我当然是……
玩抓娃娃!
我看中了一个很可爱的娃娃,是一只小鹿。
我试了好几把都没成功抓到,明夏笑了我半天,“哥来给你露一手。”
……
十分钟过后,我们依然两手空空。
我瞥了他一眼,他脸上从容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
“草!这机子绝对有问题。”又是一把结束,他依然没有抓到。
“我再试试。”
“别试了,再试就成笑话了。”
我们后面站了几个小孩子,正在兴高采烈地看戏。
我属实是丢不起这人,带着明夏去玩极速赛道。
其实就是一个赛车而已,但我很拿手。
果不其然,我赢下这一把。
旁边的明夏明显是没怎么玩过,操纵得歪歪扭扭,还好不是现实版,不然有这人受的。
“明夏,你几月的?”我突然问。
“七月,怎么了?”他愣了一下,然后迅速反应过来。
“我二月的,来,叫姐。”我对着他勾了一下食指。
明夏不说话,“去玩跳舞机吗?”
“不玩,我讨厌跳舞。”我直接回绝。
其实不是我讨厌,而是因为,跳舞一直是另一个人的强项。
“姐”明夏很小声地说,“求你。”
“……”
伴随着音效,我开始跟着跳起来,我已经很久都没有跳过舞了,有点陌生,但又很熟悉。
明夏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很想看谢与诗跳舞,一开始他也在专心致志地玩跳舞机,但到后面,他的注意力全然到了身边的人身上。
他用余光小心翼翼地看。
谢与诗很轻盈灵活她的步伐跟随着音乐,跳舞机顶上的光打在她身上。
明夏也看到了她身上的光芒。
一反平时死板的样子,现在的谢与诗充满活力,她认真地跳,有一刻,明夏觉得她脚下踩的不是机子,而是舞台。
他索性不跳了,停下来看着谢与诗跳。
我跳完后,凑近看分数。看见得到了很高的分之后,我满意地离开跳舞机。
明夏在这时凑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谢与诗,去参加啦啦操比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