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面试”，让瘦子紧张到一夜没睡着。
他对着衣柜把所有衣服挑了个遍，真的没有特别正经的衣服。他甚至首次有了“我为什么会买这些衣服”的想法。
不过当助理，也不用多正经吧。
实在不行，上午去买件新的，穿去面试。
瘦子还在网上搜索面试攻略，如何自我介绍，如何解释工作经历，如何应对面试官提问等等。
这还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这么认真对待一次面试，比他之前去试镜都重视。
折腾了一夜，合眼时天都快亮了。
幸运的是，醒来时是十一点，不会迟到。
不幸的是，衣服没时间买，造型没时间做，搜好的攻略也没时间背了。
瘦子急忙洗漱化妆造型，一口饭都没吃，直接打车去了程翘言给他的地址。
从十二点四十，等到了一点半，程翘言还是没有要出现的意思。
瘦子安慰自己，他是大明星，他忙，做人家助理，本来就要理解的。
但他还是忍不住，打给乔楚吐槽。
“你说他到底什么意思，不会在耍我吧。”
“耍你？我看你也挺乐意的呀。”
“你才乐意，你也过来等一个小时试试看。”
“才一个小时？这个人最没有时间观念了，你分分钟要等几个小时。”
瘦子发出了疑问的一声：“嗯？”
乔楚找补说：“他们明星都这样，耍大牌。”
另一边，程翘言结束拍摄和采访，便马不停蹄赶回酒店。拍摄延后了两个小时，直接从上午拍到了下午。
昨天也没留个联系方式，程翘言怕瘦子等不下去跑了。
瘦子没跑，还坐在沙发上等，时不时往门口、电梯张望。因此，他一眼就看到了往这边跑来的程翘言。
他这么紧急是为了我吗？那一瞬间，瘦子所有的不满烟消云散了。
“走，我们先上去。”
电梯里，程翘言跟瘦子解释了迟到的原因。
瘦子大方表示不介意，他也经常拍摄，知道拍起来就会忘了时间，延迟是很正常的情况。
程翘言没有按照瘦子的预想，把他带进房间，而是来到了一旁的会议室。
“简历之类的带了吗？”
“带了带了。”瘦子双手递上。
“校友啊我们是？”
“是的，我刚上学的时候就听过你的名字了，你高三时参加的那场校园歌手大赛，我有去现场看的。但是我们差了五届，我上初二的时候你们就已经走了，只看了那一次。”
“没关系，昨天不也看了吗。”
“是的，昨天能在学校里看真的很开心，幸亏乔楚告诉我，我才能去。”瘦子抓住时机就把自己的人脉透了出来。
“乔楚告诉你的？”这也是程翘言的时机，他准备就此开始盘问。
“对，他说你们同学聚会的时候说的。”
“那他有去吗？”
“有啊，但他在后面，你可能没看到。”
程翘言低头，暗爽。嘴角压不住的笑，已经快是明爽。
“你和乔楚，我的老同学，很熟吗？”
瘦子纠结了，他这么问什么意思呢？该怎么回答呢，他们高中时候到底什么关系啊？回答好能蹭上乔楚的人脉吗？
“还行，朋友。”瘦子暂时选择一种比较稳妥的回答。
“如果当我助理的话，明天就要跟着我飞走了，以后也没有固定的工作和休息时间，几乎和我同步的，你了解这些吗？”
“了解的。”瘦子心想，反正我现在也是差不多的，没差。
“那你回去收拾东西吧，明天我们就走了。对了，加一下微信，我把红姐推给你，有事你联系她。”
这就，通过了吗？
程翘言选助理本来就倾向找熟人，好沟通。乔楚认识的人，怎么不算是一种熟人呢。
加好微信，程翘言问瘦子：“你吃过午饭了吧？”
瘦子诚实地回答：“还没。”
要是能和新老板程翘言共度午餐，那瘦子今天真没白等。
“那一起去吃吧。”
作为新员工，瘦子主动奉上了自己的对于程翘言来说最有价值的地方。
“我把乔楚也叫上吧，刚刚联系他的时候，他也没吃午饭呢。”
“行，你叫。”
程翘言心想：就乔楚的社交能力，和瘦子应该不是普通朋友关系吧。
他没想到，乔楚和瘦子确实刚认识没几天。
能联络下来，一是瘦子太主动，二是，乔楚和程翘言一样，把瘦子当成了纽带。
连接乔楚和程翘言的纽带。
瘦子给乔楚打了电话，约他出来吃饭。报上酒店地址后，乔楚嫌远，不肯去。
程翘言用嘴型暗示着、手势比划着：我们过去。
瘦子照着说：“那我们过去找你。”
乔楚警觉到：“我们？除了你还有谁？”
程翘言摆摆手，示意瘦子不要说是他。
瘦子扯谎很有一套，面不改色心不乱跳。“我朋友，和我一起面试的。”
乔楚还是拒绝的状态，问：“你和你朋友吃不行吗？”
这人可真难约啊，瘦子都打算挂了电话自己吃了，但他的新老板很明显不允许他放弃。
“我还准备和你说说我面试时候的事呢。”
“面试还能有什么事。”
“见面我跟你说。”
磨了这么久，乔楚终于给了地址，答应一起吃饭。
瘦子挂掉电话，如释重负。
程翘言拍了拍他的肩膀，对新助理上任完成的第一项任务非常满意。
乔楚想到瘦子见了面嘴巴里正反面肯定都是程翘言，他也是为了听这个才答应一起吃饭的。
但他没想到，瘦子直接把程翘言带到了他眼前。
不是饭点，馆子里人不多，程翘言把帽子口罩一摘，坐到了乔楚对面。
乔楚问瘦子：“这你朋友？”
瘦子难掩喜悦，笑嘻嘻地回答：“对，新朋友，新老板。”
瘦子对于自己面试成功这件事还有些不敢相信，他对乔楚说：“真是多亏了你。”
乔楚白了他一眼，摆出一副恶狠狠的模样，说：“和我有什么关系，吃你的饭吧。”
瘦子心里已经认定，乔楚就是他的幸运神，遇到他以后发生的都是好事。
有瘦子在，乔楚和程翘言都忍着话，闷头吃饭。
瘦子刚吃完，新老板便对他说：“回去收拾东西吧，明天就走了，打车费发给红姐，以后所有费用都发给红姐，她会给你报销。”
“好。”找到靠谱单位了，瘦子心想。
看得出来，瘦子是一位非常称职的非常合格的助理，该用他的时候他顶上，需要他消失的时候他一句废话都没有。
乔楚也擦了擦嘴，准备起身。
程翘言拦住他：“聊聊吧。”
“不在这里，太热了。”
十月的午后，空气里还残留着盛夏的余温。
乔楚从小馆子里出来，问程翘言：“明天就走？”
“对，事情差不多办完了。”
乔楚放下心来，点了点头，示意程翘言跟着自己走。
程翘言回到马路上，重新戴上帽子。
乔楚忍不住嘟囔了一句：“这里没人认出你。”
“瞎说，我可是文旅代言人。”
乔楚把程翘言带到家里，让程翘言坐在沙发上，他从冰箱里拿出两瓶水，扔给程翘言。
程翘言正在全方位扫视整个房间，试图在他的生活里找到一丝自己遗留的痕迹。
可惜还没有找到，乔楚的水就扔到了他怀里。
“聊什么，说吧。”
聊当然只是个幌子，程翘言只是想见到乔楚。
他承认，分开七年，他对乔楚的感觉没有丝毫改变。
他想他。
七年来，没有一天不想他。
“别告诉我，你来我家就是为了喝口水。”
话音刚落，程翘言已经起身，右手落在了乔楚的脖子上，狠狠吻了下去。
乔楚心照不宣，把前男友带回家里，他自然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乔楚勾住程翘言的脖子，回吻过去，同时踢了踢他，把程翘言带到了房间。
七年里，乔楚常常会做到这种梦。
他醒过来的时候，眼睛是湿的，他分不清是因为身体上的疼而哭的还是心理上的痛而哭的。
醒来只有自己的夜里，就像掉进了无底的黑洞。好在白昼会来临，他能把身体解脱，投入工作和生活。
但灵魂好像永远被困在了无底洞里，他知道，能解救他的只有一个人。
即使程翘言明天就要走，能解救他一晚也好。
忘记开空调，二人热得满头大汗。
乔楚拍了拍程翘言，指着洗手间说：“你去洗个澡。”
程翘言洗完澡出来，已经换好衣服的乔楚递给他一套衣服。“我的，你应该可以穿。”
又给了他一个袋子，里面装着程翘言穿过来的衣服。“拿回去吧。”
程翘言问他：“什么意思，这就赶我走啊？”
“不留饭，不留宿，你可以走了。门口有公交车站、地铁站，特别方便，当然你也可以打车。对了，你打车红姐给报销吗？”
程翘言愣住了：我洗澡前你明明不是这样的。
“你到底什么意思？你把我当什么。”
乔楚嘴比心硬，淡淡地说：“没当什么，和别人没区别，我对所有人都是这样的。”
程翘言什么时候成了乔楚的所有人之一？
所以，不是复合，只是宣泄。
“你明天就要走了。”
“我知道，但是我们……”
“我们结束了。”
程翘言没有再纠缠，拿起手机，离开了乔楚的家。
乔楚呆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天空由蓝变紫，再到被黑夜笼罩。
他知道，他又掉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