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无际、沉黑的水中逐渐透进光亮,当水中全部亮起来的那一刻,屋子外面的灯也随之“扑”地灭了。
窗纸被外面的光印亮,于是,屋子里也逐渐亮起来了。
谢长夜头微微动了动,浓密的眼睫抖动几下,一会儿后,他缓缓睁开眼睛。
他还没完全清醒,眯着眼下意识朝前方的窗户那看去。
纯白的窗纸说明现在已经天光大亮。
他缓缓收回视线,不经意往旁边一瞥,却整个人瞬间清醒了。
他堪堪才压住差点半起的身体。
陶宜秋的头发仍然用皮筋扎着半高的马尾,半张脸埋入交叠的双臂中,睡得正熟。
谢长夜心里叹了口气,又气又无奈。
居然跑来他床边趴着。
他感受了一下,自己已经恢复了大半的力气。他看着陶宜秋露出的半张脸,思考他起身并把陶宜秋抱到床上且还不弄醒她的可能性。
宜秋要是醒了肯定不会愿意再睡了。
但是这么趴着睡也不行。
谢长夜最后还是决定把陶宜秋抱到床上。如果陶宜秋醒了,那刚好他们出去找点吃的,然后他再让她继续休息。
然而就在他准备撑起上半身起身的时候,门被从外轻轻推开。
谢长夜向门口看去,就看见祝九小心地从推开的一点空隙里探出脑袋。祝九一转头,正好对上他的目光。
也就在这个时候,陶宜秋醒了。她先是缓缓地抬起了头,眼前都还是模糊的。
等她意识完全归位,谢长夜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醒了?还好吗?感觉怎么样?”她嗓音有些沙哑。
谢长夜边下床边回答她。
“嗯。很好。感觉已经好很多了。”
“你……”陶宜秋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身体忽然腾空。
她一惊,手下意识地环住了谢长夜的脖子。
陶宜秋猝不及防地被谢长夜从床边抱到了床上。
“你干什么?”陶宜秋还能感受到身下被褥传来的余温。
谢长夜帮她解掉头上的皮筋,用手梳了梳她的头发,“你脸色很不好,再睡会,我去找吃的。”
陶宜秋第一反应就是想要起身,但谢长夜早有预料地用双手将她的肩膀按住。
“一切还有我们,你不舒服,不要强撑,好不好?”
陶宜秋躺回了床上。
“你怎么知道我不舒服。”
谢长夜气笑了:“你的声音这么沙,脸色这么白,现在还说胡话了,你说呢,秋秋?”
-
谢长夜和祝九从祝九家里回来的时候,祝因刚好在给陶宜秋掖被角。
“祝因姐,她怎么样了?”谢长夜手里提着几个不锈钢保温桶。他疾步走到床边,先是看了一眼陶宜秋,再看着祝因问。
陶宜秋跟谢长夜说着话就毫无征兆地睡了过去,好在祝九也早就察觉到她不对劲,已经早早唤了祝因。
祝因直起身,轻轻摇了摇头:“我找不出宜秋变得这么虚弱的原因。她的身体各方面都没什么问题。”
谢长夜皱了皱眉,他看着陶宜秋惨白的脸:“会不会是太累了?”
“她的精神的确一直很紧绷,但不能有这么大的影响。”
祝因扫了眼谢长夜和祝九手中的保温桶:“你们也不用太担心,目前来看宜秋不会有什么事,我回去再找找医书,总能找到办法。既然饭都带来了,就把她喊起来吃点东西吧,我去煮点补药,待会吃完东西让她一并喝了。”
祝因都这么说了,现在也只能如此了。
“好,谢谢姐。”谢长夜微微点头,侧过身子让祝因过。
祝因打开门离开了。
“川山。”谢长夜将手中的保温桶拿给温川山,“齐老师遥清那边辛苦你了。”
“没事,那我过去了,有需要叫我。”
齐文和楚遥清今天早上都醒了过来,只不过由于伤太重,暂时还无法下床行走。
王座的人不需要吃饭,但谢长夜也没想到,整个王座居然只有祝九家有厨房。谢长夜和祝九还是去祝九家里做了点吃的。
祝九将手里的保温桶放到塌边的桌子上,见温川山准备去隔壁了,便也开口道:“长夜,那我也走了,我也得去找些东西,有事的话敲墙。”
“好。”
谢长夜知道祝九大概率是要去查两座城市的事,没有多问。
陶宜秋原本是要跟祝九一起的,但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她现在什么计划都得暂且延后了。
谢长夜转头,惊喜地发现陶宜秋竟然已经睁开了眼睛。
“秋秋,你醒了?”他忙走到床边。
陶宜秋要起身,谢长夜扶着她,在她身后放了个软垫。
“我怎么了?”
谢长夜只能把祝因的话告诉陶宜秋。
陶宜秋撇了撇嘴:“其实我感觉还好。”
“所以想干什么?”谢长夜拧开保温桶的盖子,眼都没抬,“不管想干什么,先吃点东西。”
陶宜秋心思被戳破,反而笑了笑,声音仍旧沙哑着:“好吧,那我乖乖在这睡觉,事情都交给你们。”
她又道:“齐老师和遥清呢?怎么样了?”
谢长夜将一个小碗端给陶宜秋:“他们刚醒不久,川山在照顾,都没什么事,休养两天就可以下床了。”
陶宜秋接过谢长夜递来的勺子:“这粥里五颜六色的是什么,粥你做的?”
谢长夜端着自己那碗粥,闻言瞟了眼陶宜秋碗里,笑了声:“药啊。祝因姐给的。不过你怎么知道是我做的?”
陶宜秋舀了一勺尝了尝,“味道不错。我是直觉你会亲力亲为,不过没想到你手艺挺不错。”
陶宜秋垂眼又舀了一勺粥,笑道:“你说我们几个人,都是伤员照顾伤员。幸亏你身体好,否则今天你要是也下不了床,那川山都忙不过来。”
“祝九呢?我们要是都倒下了,想来他会照顾我们的。”谢长夜眉眼含笑,跟陶宜秋随意聊着。
“是啊。”
陶宜秋安静地喝了会粥。谢长夜时不时地往她碗里添点菜。
“你跟祝九交换过信息了吗?”陶宜秋抬眼看谢长夜。
谢长夜微微愣了愣,无奈叹息:“不是说这些事情交给我们?脑子里还在想呢?”
他摸了摸陶宜秋的头。
“精神一直这么绷着,不累?”
“说说吧,我放心不下啊。”陶宜秋弯了下眼,“随便说说,待会该休息我就休息了。”
“你们昨晚说的祝九都告诉我了,放心吧。”谢长夜拎起水壶,给陶宜秋倒了杯温水。
他将小杯子递到陶宜秋面前:“昨晚辛苦你了。”
陶宜秋接过水杯一饮而尽,将杯子放回谢长夜的手中:“你很相信我?你很肯定我一定能说服祝九放了遥清?”
谢长夜坐回了小凳子上:“当然相信啊,毕竟我们秋秋很厉害啊。”
-
一直到陶宜秋睡下,谢长夜才从屋子里出来。
他进了隔壁屋子。
正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跟齐文有一搭没一搭讨论着的楚遥清看见他,费劲地想要坐起身。
“躺着吧,起不来就算了。”谢长夜按住他的动作,同时向齐文打招呼。
“齐老师,你怎么样了?”
“没事,很快就能好。遥清的伤比我重,你快关心关心他。”
齐文的确受伤没有楚遥清重,眼下,他还能坐起身靠在床头。
“齐老师,又开我玩笑。”
齐文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我这是苦中作乐。”
“拿我作乐?”
“有何不可?”
“……”楚遥清停了一秒,“看来这个地方给您增添了些许古味。”
“开我玩笑?”齐文目光向楚遥清投来。
楚遥清礼貌微笑:“有何不可?”
“……”观看了一切的谢长夜稍微有点好奇地开了口。
“你们两个怎么了?”
门在此时被推开。
“齐老师刚刚苦口婆心地劝遥清要珍爱生命,两个人说着说着就‘怒目而视’了。”
是刚洗完碗的温川山回来了,他关上门坐到一旁,顺手将另一个凳子放到谢长夜身后:“坐吧,站着多累。”
谢长夜挑了下眉坐下。
“谢谢。”
“大家的鉴定仪都用不了?”人到齐了,齐文便继续说起了正事。
几个人都是点点头。
齐文拿出自己的其中一个鉴定仪,捣鼓了一阵。
鉴定仪很快被他拆成了一堆零件。他把零件左看看右点点,好一会儿,他将一堆零件放到一旁的桌上。
“齐老师,怎么样?”温川山走到桌边低头看那堆零件。
他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材料在这。”这句话一出,在场三个人心里都是一震。
虽然他们都早有怀疑。
“你们说这里是几个水中城市的主城,对吧?”齐文的目光看向谢长夜又看向温川山。
“对。”
“材料就在这个主城里。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鉴定仪会在这里失效,没有办法给我们精确的指引。这个王座很大吗?”
这个问题就谁也不知道了。
“没关系,这件事先放一边。”齐文见三个人紧皱眉头,稍微安抚了一下他们的情绪。
“我们先把其他同学找到最重要。”
“齐老师的想法是?”楚遥清开口问道。
“鉴定仪只有在王座会失效,而其他同学落在陌生地方,应该会以鉴定仪为指引。那么只要他们能够顺利来到王座,我们就可以汇合。”
“顺利不一定容易。”
谢长夜将自己和陶宜秋到王座的经过说了一遍。
“如果不是那个神秘的游戏,我和宜秋恐怕不能找到进入王座的关窍。而且我们并没有遇到真正的危险,但是齐老师,你和遥清以及川山,虽然直接进到了王座,但是受伤情况完全不一致。从概率上来看,伤重的可能性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