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所有人都向齐文看去。

    “我也去。”见温川山试图劝他，齐文不容拒绝地道：“不用多说，你们要去，就让我一起。”

    “好，我们去准备准备，马上出发。”谢长夜说完，人就转身向木屋外走去。

    陶宜秋和温川山打了个招呼，也各自去准备了。

    齐文留在了木屋里。他不用多说，陶宜秋三人很清楚他们现在有什么装备物资，知道目前能带什么东西、要带什么东西。这几天他们一直都有一起更新计划。

    “遥清，你留在这里养伤，好了之后就帮着照顾伤员、接其余的同学？”

    楚遥清当然想和他们一起去，但显然，他没有足够的行动能力，这里也离不开人。

    “嗯。”他应声，“齐老师，你不用担心，这边我会照看好。”

    齐文又看向在一边听了半天的祝九。收到他的视线，没等他开口，祝九率先说道：“放心吧。我不会让你的同学们有事的，你就安心带队进空间去。哦对了，要是有什么发现，出来之后可一定要告诉我。”

    空间里大概率藏着王座的一些秘密，要不是不能越过边界那条线，祝九和皎冬肯定也是要去的。

    “嗯，出来一定。这段时间谢谢你了，祝九。”

    “齐老师。”江照水的声音传来，齐文回头对他笑笑，“安心。这是我们自己愿意的，你不要有心理压力。理理是我们的同伴，我们不可能不管她。”

    齐文知道江照水这会儿心里挣扎：“你呢，把伤养好，还有很多同伴没和我们会合，你早点把伤养好，到时候好帮忙。”

    齐文细细地嘱咐了楚遥清和江照水一番。昨夜传送来的女同学到现在都没醒，好在祝因早上给她看过之后仍然说没事。

    齐文交代楚遥清要关注着里屋动静，强烈要求江照水好好休息。

    说着，他又觉得还是把里屋的小姑娘转移到外间吧。他们走了，楚遥清江照水毕竟没一个行动方便的。

    把这些事情安排好，齐文也开始收拾行囊。

    -

    楚遥清和江照水想送人自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祝九和皎冬送到霖树林里一段距离后也无法前进了，他们再往前就算是踏出王座了。

    陶宜秋四个人没有丝毫犹豫，道完别就继续往前走。

    等到他们的身影完全没入空间的光晕中，皎冬看着光晕问：“九哥，你说他们能平安出来吗？”

    “当然，你要相信他们的能力。”祝九也看着前方，“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如果到了那时候，这边界，我们就跨过去。”

    跨过去，救人！

    但他们真的救得了吗？

    陶宜秋四人迈进空间之后，一阵失重感传来，等到她们再睁开眼时，已经站在了街道尽头。

    一长条黑亮粗糙的马路在他们身前铺开，但其已不复往日的干净整洁，而是处处洇着暗极了、几乎要脱去原本颜色的红。

    浓重的血腥味蔓延在这条街道，天空雾蒙蒙的，两边的高楼更是将这处街道遮得几乎全是阴影。

    但完全让四个人浑身僵硬的是不远处倒地的一个人影。

    四个人立在原地，没有一个人上前。

    他们脚下是标着“登录”二字的天蓝色光条，就在他们前方大约1m的地面上，是“退出登录”的光条。

    退出登录不远处就是倒地的人。

    祁理。

    她看起来已经完全没有了生机。

    最后是齐文先走上前。他疾步走到祁理身边，温川山同时将刚取出的仪器递给齐文。

    用仪器对祁理做完检查后，街道的死寂更甚了。

    四个人如雕塑般伫立在原地。

    祁理的身体正在她们眼前逐渐变得更为透明——她们看到祁理的第一眼，她就已经是半透明的状态了。

    她的身上更是血迹斑斑，没有一块好的地方。她的脸上早已褪去所有颜色，成了完全的纯白色。

    不到一分钟，祁理消失了。

    -

    也许过了很久。四个人从静默中抽身。

    陶宜秋看了眼时间，还不到十点。

    温川山去试了试退出登录的光条，果然早已失效。不然祁理就能出去了。

    齐文看着地面，取下背包，将一个雕琢精致的戒指盒放在祁理消失的位置。

    “齐老师，这是……”陶宜秋问。

    “照水准备的。”

    戒指盒上祁理和江照水的名字在灰暗的天幕下闪着光。

    江照水知道，他大概再也见不到祁理了。

    他没有抱很大希望，他本来就没有抱太大希望，甚至可以说是绝望。

    是温川山和谢长夜的话让他重拾了一点信心。但尽管如此，他的理智仍然告诉他这不可能。

    从理理没有跟他一起出来时，这一切仿佛就已经注定了。

    那样的怪物，毫无准备的他们，已经重伤疲惫的理理，多难啊。

    他和理理从小认识，他知道她的体力早已到达极限了。

    所以当大家说要进空间的时候，他从情绪中清醒了，但他也明白，大家并不是因为他的接受不了而选择进入空间，大家都知道最可能的结果是什么。

    实验小队的人都知道祁理和江照水是青梅竹马，再过两年是打算先订婚的。

    齐文调整了一下状态，从地上站起身，蹲得太久，他差点摔倒，谢长夜及时扶住他。

    齐文缓了缓，“我们往前走吧，看看这个地方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心一点，保护好自己。”

    -

    四个人走了半小时，四周仍旧是一个人都没有，随处可见血迹。

    “只有血，却没有尸体。”谢长夜从一家店铺里回到街上，眼睛观察着四周。

    齐文从对面店铺里出来，“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尸体消失了；一种是人成功逃走了或是被救了。”

    “走了三十分钟，我们没看到多少交通工具，应该是大部分人成功逃走了。”谢长夜说完这个结论，松了口气。

    他们的猜测很快就被证实是对的。

    身后陶宜秋忽然道：“妈？”

    -

    漫城的占地面积比南砚大上许多，四个人从空间里进入的是漫城的东南部，而现在，他们来到了漫城的西南部。

    四个人从车上下来，热闹的嘈杂声顷刻传入耳中，前方竟然是集市。

    小摊贩们和逛集市的人们说说笑笑，一派和乐景象。

    “唉，我知道你们惊讶，走吧，待会再跟你们解释是什么情况。”

    苏惪——也就是陶宜秋的母亲，这么说道。

    四人跟着她，却没进集市，而是向着右边的巷子去。喧嚣声在进入巷子后明显小了，等到一行人穿过巷子，她们的视野陡然开阔。

    眼前是一片辽阔的广场。

    广场两旁，绿树蓬勃，中间的草地也是鲜青色，但整个广场却是与漫城东南部如出一辙的死寂。

    广场上搭建了数量不少的帐篷，也有不少睡袋，这个时候很多人在换药。

    身后传来巨大的关门声，陶宜秋四人转头一看：是苏惪把巷子口的铁门关上了。

    这门几十米高，正常来说，一个人不能推动。刚才苏惪要推开门时，几个人手忙脚乱地要帮忙，上手之后却发现这门推起来轻巧无比。

    “这处广场的外围都是和这个门一样高的石砖墙，我们检测过，很牢固，所以就把伤员暂时安置在这里。”苏惪想继续说，却又不知道眼前几个人对这里的事知道多少，于是还是先止住了话，对齐文微笑：

    “您是齐文齐老师吧，我是宜秋的妈妈苏惪，久仰了。”

    齐文也微笑回应：“宜秋的妈妈，您好您好。您言重了，我看出来您比我厉害多了。”

    “哈哈。”苏惪被逗笑了，她又转向两个男生，“你们是我们小秋的同学兼队友吧，看起来真有精神。”

    “谢谢阿姨，我叫谢长夜……”

    “我叫温川山。”

    两个小子明显有些紧张，苏惪看在眼里，在心里默默记下。

    “好，我知道了。”苏惪笑着拍拍二人的肩膀，“真不错。”

    她很快又收了笑，转向正题，“齐老师，你们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我们是从奇石酒店后山一路来到这的……”齐文将事情经过简略说了，该有的重点没少，可以模糊的他也没具体说。

    “您呢？”齐文斟酌了一下，还是问道。这个问题其实应该由陶宜秋来问比较好。

    但齐文见对方并无隐瞒之意，自然要多问。苏惪比他们早到这里，知道的信息一定比他们多。

    “我们组发现漫城这个广场四周有不同寻常的墙，来调查，结果刚到这里怪物就入侵了。”苏惪道，“怪物入侵之后，我们组组员就在进行紧急救援这类的工作，也就两个小时前，我才闲下来，才开车再去检查一遍东南部还有没有人没有被发现。”

    几个人完全没想到苏惪竟然也对这里知之甚少。

    陶宜秋转问：

    “妈，那外面的集市是什么情况？”

    “集市里的人就是所谓的‘无法沟通的人。他们也是漫城的居民，怪物入侵后，就听不进我们说话，一味地要往西南部逃。我们也是根据他们逃的方向猜测这里暂时是安全的，所以一起往这里来。他们等到和大家逃到这里后，继续把我们当空气，自顾自地在外面开起了集市，东西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他们的行为就好像自己有一套面对怪物入侵的方法。我们知道的就只有这些。其余的，我们也还没弄清楚。”

    “他们是不是像在走程序一样？”谢长夜的话像是往平静的湖面丢入一颗石子，顿时激起几人心绪。

    苏惪的描述让小队四个人联想到了谢长夜之前所说的“游戏”——那个让陶宜秋和谢长夜得以进入王座的游戏。他们的思绪一下子就飞到了一起。

    这些无法沟通的人，太像游戏里的npc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