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谢长夜的声音很温柔。陶宜秋抬头看着他，因为喜欢，她的脸上露出柔和的笑容。

    “这有什么为什么？就是没有啊。”

    “你选择超能力专业、进实验小队是受到父母的影响？”

    “嗯。我一直把我爸妈当成我的榜样。”

    谢长夜听着陶宜秋不甚在乎的回答，却不希望她对所有事情都可有可无。

    “秋秋，你不想找到自己喜欢的事情吗？”

    陶宜秋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四周安静下来。

    谢长夜立刻明白，“找到自己的喜欢”这件事，对她来说，同样可有可无。

    “什么都可有可无，我该拿什么留住你。”

    陶宜秋笑了：“我不愿意留下的话，你拿什么都留不住我。……从这个角度看，我心里还是有一定要做到的事的，对吧？需要我牺牲的时候，我不会吝啬的。”

    “这是你想做的？”谢长夜的语气忽而有些急促，一双好看的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陶宜秋的双眸。

    “好像……是的。我也才发现。”陶宜秋的确是说到这，乍然意识到自己的心之所向。

    “好。”

    谢长夜的话里染上些喜色。

    “你高兴什么？这样你就真的留不住我了。”

    “但是你找到自己喜欢的事了。”谢长夜眼中泛起温柔的光，“这也是我喜欢的事。”

    “好。”这次是陶宜秋说。

    她们一定会成功。

    也一定要成功。

    今夜寂静无风，水波微漾。

    小队几人从忧虑甚或那点害怕中走出，坦然等待各种可能。

    生也好，死也罢，再可怕的境遇也无妨。

    最初轻看了这座山，认为大家就算找不到材料，也肯定能平安无事地返回学校，所以当失踪、受伤、死亡倒计时出现，恐惧焦虑就随之涌上心头。

    因为，她们不希望回程的路上少任何一个人。但找到江照水之后，她们明白过来，死亡似乎伴她们而行。

    每个人都面临着巨大的死亡风险。

    她们不该焦心回程路少人，而该想，怎样让回程路多上一个又一个人。

    不必害怕。这本来就是她们选择的路。

    -

    凌晨三点，院子里的法阵亮起光亮。

    远在王座另一头的祝九心有所感，飞速传送到木屋门口，推门而入。

    没有一个人睡得是沉的，所以门被推开后，几双眼睛就都向他看来。

    “有人来了。”祝九说。

    谢长夜第一个从床上大步走到门口，其他人紧随其后。

    这几天谢长夜和祝九铺的路就是根据齐文的定位，在一些路上设下阵法。只要小队的同学走进法阵，就会被传送到这处木屋。

    众人刚走到门口，院中已经出现了人的身影。

    祝因也赶来了，她拉过倒在阵法中央之人的手腕把脉。

    “还好，没有受什么伤，应该只是几日未进食，体力耗尽了。”

    -

    王座的清晨总是很宁静。翌日一大早，木屋里最先睁开眼睛的是江照水。

    他醒来的第一个感觉就是四肢百骸涌上痛意，不自觉轻轻“嘶”了声。

    但他下一刻就想起正事，猛地坐起了身，于是痛得倒抽一口凉气。

    温川山睡在外间，听到动静醒过来看到的就是江照水坐在床榻上抽气，脸上一片苍白。

    “照水！”温川山连忙闪到江照水旁边扶住他，还没等他问江照水“怎么了”，江照水就用力地抓住了他的手臂。

    “理理，救理理……”

    陶宜秋她们也醒了，一出来就听到江照水用尽全身力气咬出这几个字。

    江照水额头紧跟着冒出几颗豆大的汗珠，楚遥清坐在床榻上，已经敲过墙，就等祝因赶来。

    齐文忙安抚江照水：“照水，你先冷静，不然你晕过去我们就无从得知具体情况。”

    江照水这才冷静了些。

    “你是说祁理吗？她怎么了？”陶宜秋问。

    江照水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将事情道来：“我们从淤泥里落到一个树林……树林……有怪物……理理……把我送出来……”

    眼见江照水声音越说越虚，齐文暂时打断他：“好，我们大概知道情况了，你先别说了，等医生给你看看之后，再说。”

    江照水心急，自然不愿意，还要再张口，谢长夜将刚刚倒好的一杯水喂到他嘴边：“我们也想快点把祁理救回来，所以你不能话没说完就晕过去。医生马上就到，稍微等一下。”

    温川山也安抚道：“照水，你要相信祁理，她一定能平安无事的。她都能把你送出来，不要小瞧了她。”

    江照水的确难受得说不出话了，顺着谢长夜的手慢慢地喝了几口水。

    祝因在此时到来。

    她给江照水检查完，眉头紧蹙地开药，几个人看得一阵心慌。

    陶宜秋和温川山跟着祝因走到院子里，陶宜秋问：“祝因姐，他……”

    祝因已经在临时厨房里翻起药草，“他中毒了。这毒我不认得，昨天也没在他体内发现，不知是个什么东西。”

    “能知道对他的身体有什么影响吗？”温川山问。

    “我目前判断这毒是一种情志毒。当他的情绪波动过大时，就会发作损耗他的精气，直至把他耗空，令他身体亏虚而死。”

    祝因翻遍整个厨房，也找不出可以压制江照水身上毒的药草，焦躁地抓了抓头发。

    这个小队的人，受的伤一个比一个棘手。

    -

    祝九在整个王座跑了一趟，终于拿到祝因说的药草，匆匆往木屋赶。

    他把药草交给祝因之后，祝因亲自熬药，陶宜秋和谢长夜在一边熬粥熬汤。

    等到把粥、汤、药都给江照水喂下，他终于恢复了说话的能力。

    但他先前等不住，怎么劝都不听，非要拿纸笔写发生的事。

    他压根没力气，身上还痛得发抖，写半天也没写多少，字歪歪扭扭的，只勉强能辨认。这下能说话了，他马上接着纸上写的继续说。

    齐文在一边不住安抚他的情绪。中毒的事情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

    江照水自己也有在控制自己冷静。

    他将事情经过说完之后，目光带着希冀地看向众人，却见大家神色凝重。

    齐文本来没打算这个时候告诉江照水他们现在得知的信息，但看来不得不说了。

    原本他们是想等江照水情况好些再说的。

    江照水这边，情况是：他和祁理一落到树林里，就遇见一只巨大的怪物，他们终于脱险后，却发现两个人的背包都被怪物抓烂，物资全掉了。他们走出树林，看到一座城市。

    他们认出那座城市正是漫城！他们刚开始并不相信眼前是真的漫城，但是在城里小心观察几天之后，发现眼前就是她们之前所在的漫城。城里连齐文家酒店里的工作人员都一模一样、完全真实。

    但就在他们刚想向人求助时，成群的怪物从树林里涌出，漫城里的人也忽然都变得无法沟通。

    他们被怪物追了几天，祁理发现了一个名为“退出登录”的传送阵，想着死马当活马医，把江照水背到了传送阵里。

    温川山把他们这边的情况说给江照水听。

    他们计划的是等小队的人都齐了再进入空间，但当务之急，要先把祁理救出来。

    江照水听完一切，仿佛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他僵硬地想起身，但被谢长夜及时阻止。

    他自顾自低语：“我去找理理，我不能留她一个人。”

    他体内的毒素同时发作，痛得他刚恢复了点颜色的嘴唇发紫。

    “江照水，你冷静一点。”谢长夜压住他仍然想坐起的身体，“我们去救祁理！”

    江照水一怔，这才回过神来，但他很快又说：“不行，你们身上也有伤，还是等大家都到了再进去更安全……但我不能留理理一个人，我要去找她。”

    “我没受伤！”温川山忙道，“祁理说不定已经找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了，她把你送出来会想让你再回去送死吗？”

    “江照水，祁理不用顾着伤重的你，行动肯定更加便捷，你要想好，你去找她，会不会让她反而陷入险境。”谢长夜收回手，不再拦着江照水。

    他将选择权交回给江照水。

    江照水不动了。他泄气地放松了身体。

    “齐老师，我去找祁理。”见此，温川山面色肃然地转过身对齐文说道。

    “我也去。”陶宜秋紧跟着说，谢长夜也跟着说：“我也去。”

    “你们两个都还没好全，我自己去。”温川山蹙眉。

    “你自己去我们就放心了？你想想也知道，我们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去。”

    “川山，我本来就是要去空间里找办法的。更早去，对我而言未必是坏事。谢长夜他也真的没事。“

    温川山知道谢长夜没事，他主要是担心陶宜秋，一着急，就脱口而出了。

    陶宜秋说得有道理，他没再说什么。

    他们这些人最大的特征就是有勇气。

    不需要畏首畏尾。

    他支持宜秋的决定。

    齐文在旁边已经缄默好一会儿了。

    这时候他开口：“我同意了吗，你们自己就商量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