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夜。

    光线冰冷而惨淡。

    应漾坐在房间里，双眼毫无焦距地望着前方，心跳如鼓点般剧烈而混乱。

    昨夜陆翊的话还在耳边不断回响，像是一道咒语，折磨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我们根本就是一样的人。」

    一样的人。

    杀戮、冷漠、背叛……这些难道真的属于他？

    应漾用力地闭上眼睛，手指颤抖地抓紧自己的头发，试图挣脱这种疯狂的记忆，却徒劳无功。

    他想逃离这里，但他也害怕面对外面的世界。

    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也不知道还能相信谁。

    就在他陷入自我挣扎时，门外再次传来了敲门声。

    「进来。」应漾的声音低哑，带着疲惫和警惕。

    门被推开，陆翊的身影再次出现在眼前，但这一次，他的表情似乎与往常有些不同。

    不再是单纯的冷漠，而是带着某种隐约的不悦与紧绷。

    应漾一愣：「怎么了？」

    「有人入侵了基地。」陆翊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压迫感，「是为了你来的。」

    应漾心脏瞬间狂跳，眼中闪过难以掩饰的惊诧：「为了我？」

    「没错。」陆翊的眼神冷得骇人，「有人想带你离开。」

    应漾呼吸急促，声音微微颤抖：「是谁？」

    「不清楚，但我猜你可能认识。」陆翊靠近一步，居高临下地盯着他，「我必须问你一个问题。」

    应漾盯着他的眼睛，握紧了拳头：「什么？」

    「你是想跟他们走，还是留在这里？」陆翊的声音很轻，却带着隐约的威胁，「但无论你怎么选，你的记忆迟早会恢复，到时你会知道，真正能保护你的人是谁。」

    房间陷入沉寂。

    应漾感觉自己的呼吸急促而凌乱，他盯着陆翊冷漠的眼睛，脑海中不断闪过那些残酷的画面，以及自己曾属于纯白的事实。

    「我凭什么相信你？」应漾咬牙，语气带着近乎绝望的抗拒，「万一真的是你们害了我呢？」

    陆翊的表情微微一僵，随即恢复冷静：「如果我们真的想害你，你现在早就死了。」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缓慢而清晰：「应漾，你知道太多了，无论去哪边，你都回不了过去了。」

    应漾身体微微一震。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没有选择？」

    陆翊盯着他，目光深沉得像是一片深不可测的海洋，最终缓缓道：

    「你唯一能选择的，就是相信谁。」

    说完，他转身离开，将房门再次带上。

    应漾呆坐在床上，手心被指甲掐出了细小的血痕，却毫无感觉。

    他到底该相信谁？

    记忆的碎片逐渐拼凑成更清晰的画面——

    他看到自己手握枪械，表情冷漠而残忍。

    他看到无数血迹飞溅，染红他的双手。

    他看到自己亲手将某个人送进了纯白——

    「不……」

    应漾低声呢喃着，眼底满是惊恐。

    他不想再记起来了。

    门外的脚步声与急促的警报声逐渐响起，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

    房门再次被粗暴地撞开。

    应漾猛然抬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道熟悉却又陌生的身影，穿着与纯白截然不同的制服，朝他伸出了手。

    「跟我走。」那人眼底闪烁着急迫的光，「应漾，你不属于这里。」

    应漾的瞳孔微颤，迟疑着伸出了手——

    就在这一瞬间，他的脑中再次炸裂出一幅幅画面。

    枪口、鲜血、背叛的笑容……

    还有他自己的声音：

    「别怪我……」

    「等等！」

    应漾下意识地缩回手，挣扎着后退，恐惧在眼底蔓延。

    他无法信任任何人。

    无论哪一方，他都无从选择。

    对方皱起眉，似乎想要强行将他带走，但就在下一秒，冰冷的枪声骤然响起。

    鲜血飞溅，应漾惊愕地看着眼前倒下的人，再抬眼，却见陆翊站在门口，枪口还冒着微弱的白烟。

    陆翊冷冷盯着他，目光如刀锋：

    「我说过了，你唯一能选择的，就是相信谁。」

    应漾的身体僵硬在原地，失去了所有挣扎的力气。

    陆翊将枪收回，朝他缓缓靠近，语气恢复了以往的冷静：

    「现在，该做决定了。」

    夜色沉重如铁，令人绝望。

    应漾紧闭双眼，深吸一口气，最终睁开眼睛——

    「我选择……」

    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却充满了决绝与悲凉——

    「告诉我，我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