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夜。

    房间内的灯光微弱得几乎熄灭，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应漾坐在床边，双眼空洞地望着地板，脑海中陆翊那句意味深长的话还回荡着：

    「你是谁，只有你自己能决定。」

    ——这句话比任何记忆碎片更令人恐惧。

    他轻轻地抬起手，视线落在自己掌心细小的血痕上，殷红的血迹早已干涸，却刺目得像是某种警告。

    「我究竟是谁……？」

    门口传来脚步声，这次却显得有些匆忙。

    门被推开，陆翊快步踏入房间。他眉头微蹙，眼底带着少见的凝重。

    「有人入侵了据点。」陆翊低声道，语气虽平稳，却隐含着某种急迫，「你得跟我走。」

    应漾怔了一下：「去哪？」

    「离开这里。」陆翊盯着他，目光锐利，「除非你想被他们带走。」

    应漾沉默了数秒，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犹豫着开口：「他们……是谁？」

    「你的旧识。」陆翊缓缓地道，「但你不会想跟他们走。」

    应漾咬紧牙关，迟疑片刻后，终于站起身，跟上了陆翊的脚步。

    ——他并不是信任陆翊，而是他现在根本没有其他选择。

    走廊内灯光忽明忽暗，伴随着隐约的枪声与叫喊，气氛异常紧张。

    应漾跟在陆翊身后，心跳加速，耳畔嗡鸣声不止，像是有什么即将破土而出。

    两人刚走到转角，忽然，一道黑影挡住了去路。

    那人举起枪口，冰冷地对准应漾，嗓音低沉而嘲弄：「周应漾，你居然还敢跟他走？」

    应漾心脏猛然一颤，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别听他胡说。」陆翊冷声道，「他只想利用你。」

    对方轻笑一声，目光尖锐而狠厉：「利用？陆翊，你自己呢？别装得像个好人似的。」

    陆翊眼底掠过一丝冷意，手指微动，握紧了枪柄，却没有立即开枪，似乎在等待应漾的反应。

    应漾僵在原地，脑中一片混乱。

    ——究竟谁在说谎？

    忽然，一阵剧痛猛然袭来，他的脑海中闪过无数零碎的画面——

    纯白的标志、枪口、鲜血、他自己的脸……还有，陆翊平静却无情地站在他身旁，低声提醒着他：

    「杀了他，这是你的任务。」

    应漾呼吸急促，手脚冰冷，几乎站立不稳。

    「你想起来了？」那人似乎察觉到他的异样，语气更冷了，「没错，是你自己选择成为纯白的一员的！」

    「住口！」应漾几乎尖叫出声。

    陆翊却在这时向前踏出一步，挡在应漾身前，语气冰冷而坚定：「无论你过去做了什么，记住一件事——」

    陆翊顿了一下，声音稍稍柔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你就是你。」

    应漾怔住，心跳停滞了一瞬。

    「过去的事，不管多糟糕，你终究只能自己去承受。」陆翊头也不回地道，「但你是谁，由你自己决定，没人能替你做选择。」

    枪声骤然响起。

    应漾眼前一花，下一秒，他被陆翊狠狠拉进怀里，躲过迎面而来的子弹。

    「决定吧。」陆翊声音低沉而有力，「你是继续待在过去，还是跟我走下去。」

    应漾的指尖微颤，听着逐渐逼近的脚步声，最终下定了决心。

    「……我跟你走。」

    陆翊唇角微扬，迅速握紧了他的手腕，拉着他穿过枪林弹雨，冲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他们身后的混乱逐渐远去，前方等待他们的，或许更加残酷，却也更接近真相。

    而应漾心底，却逐渐燃起了一丝微弱却坚决的希望——

    他会找回属于他的记忆。

    第十一夜，尚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