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种感觉,小男孩一直都在观察着梦境中的我,甚至能洞悉我的想法。
要不然,自习课上,数学老师为什么拿着戒尺巡视了一圈,然后坐在了讲台上。
一个不经常用的戒尺如今却被数学老师拿着敲打手心。
小男孩定是看见我发现了办公桌上的戒尺,更知道我眼中的戒尺是扁竹的模样。
印象里扁竹是敲人的戒尺也是一只笔。
正想到这点,他便将笔送来了。
小男孩到底要干什么?
终于挨到下课,老师离开了教室却没有带走戒尺。是老师忘了吗?还是小男孩给老师设定的行为。
身处在小男孩制造的梦境里,我更愿意相信后者,小男孩想让我拿到戒尺。
我看着讲台,伺机拿走戒尺。我等着机会,但凡班里还有一个人,我是不敢的。
若要非等到班里没有人,最好的时间便是晚自习结束,所有人都离开教室回寝。
正当我想时,一个同学坐在了我旁边。她喊了我一声,我看她坐在普暖的位置上,这才发现普暖已经连着两个课间都没有在位置上了。
“有什么事吗,方芳同学?”我冷声问。
我记得她,可以说很清楚,第一个人造谣的人。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反正对她没什么好印象。但出于礼貌,我问了她,真希望她看到我对她的态度后能尽快远离我。
方芳一边将作业本移到我面前,一边柔声柔气道:“桃儿,能跟我讲讲这道题吗?”
我顿时皱着眉,不搭腔。
她忽然慌张了起来,仍是柔声的说道:“对不起陶苒同学,我不应该如此冒昧地那样称呼你。只是,我想着那样会和你亲近些,对不起,不知道你会介意。”
她垂着头,本子在她手上越攥越紧,一瞬间我恍惚觉得我把她想的太坏了,有点对不起她。
“你,你不是有问题要问吗?”
她忽地抬头,弯起月牙般的眼睛,“对对对,是这道题,你帮帮我。”她把作业本放到了我的桌子上。
我看了那道题,没有多么难,两分钟便讲完了。她崇拜地看着我。我被看得浑身难受,问:“你懂了吧。”
懂了,就快点走。
方芳捣蒜似的点头:“懂了懂了,你的数学比咱们课代表的还好。”
我轻蹙下眉,“问完了,你走吧。”
“好的”她爽快答应,“谢谢你,这是给你的报酬,不会让你白教的。”她给了我一颗桃子味的棒棒糖,动作很快,还没来得及拒绝她便跑开了。
我看了眼时间,再有两分钟就上课了,可还是不见普暖。正巧看见范欣欣刚回座位,或许她在外面能遇到普暖,我问她:“你知道普暖去哪里了吗?”
“我怎么知道。”她白了我一眼,“你不是和普暖第一好吗,不应该最知道!”
我挠着额头,不知道怎么惹住她了,说话竟如此反常。她重重坐下,埋在课本里,看样子没有想理我的打算。
好在,我刚问完,普暖就回到了座位上。
“你买糖了?”普暖拿起我桌子上的棒棒糖问,“你不是......”
“不是我买的,是刚刚方芳来找我问问题,之后她给我的。”我向普暖解释,心想着还是普暖了解我,我不喜欢吃一切很甜的食物,包括糖。
“方芳?”普暖轻笑了一声。
我点头,“本想拒绝的,没来得及。”
普暖捏了下我的脸,“方芳这个人很假,我们离她远点。”
假?我茅塞顿开,终于知道为什么听她说话我会浑身不舒服了。她眼睛很弯,笑意却不达眼底,每一句话如精心打磨过一般,漂亮却复杂。
我乖乖点头,想问普暖刚刚去哪了却响起上课铃声,开始了最后一节自习课。
我咽下疑问,开始写卷子,数学老师给我们留的任务是后两节自习课写完一套试卷。
上节课我已经写了大半,剩下的这节课二十分钟就写完了。我看了眼普暖,她还在写最后一个大题。
我伸了下懒腰,放松着,没想到我竟然比普暖快了。
“你的数学比咱们课代表的还好”,我竟然想起了这句话,猛地缩了下身体。
虽当做是方芳不经意间说的一句话,但仍在我的脑子里占据了一席之地,顿时觉得可怕。
看来,一点也不能跟方芳打交道,不然我将不是我。
我头上猛地一疼。“我看你发呆好一会了,好好写作业。”纪律委员对我说。
我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手上的戒尺。
小男孩到底是多害怕我把绿扁竹给忘了,又提醒了我一遍。
我点点头,拿出语文课本看着。等纪律委员走后我小心翼翼拿出小本子放在课本上。
当我打开时,惊讶随之而来。
小本子上竟然多出了两个字:反击
我平复心情,字体的出现,验证了我的猜测:小男孩用我的笔在他的书上写字后会出现在我的小本子上,而我用他的笔在小本子上写字也会出现在他的书上。
如此一来,就可以和小男孩取得联系。
小男孩为什么会写下“反击”两个字呢,他是要我做什么,又反击什么呢?他为什么要我来到他制造的梦境里,难道就因为我原本是要下地狱的却来到了他那里,是一种新的管理魂魄的方式?
有太多的问题萦绕在脑子里,如群蜂般嗡嗡作响。
下课了,班级里活跃起来,纷纷离开教室。我看了看正在收拾东西的普暖,不知道如何跟她说起这件事。
要告诉她我已经死了,告诉她这里只是个梦境,告诉她我正经历的一切吗?
可在她看来,这里是她活着的世界,而我也真实的在她的眼前。
这对任何人来说都难以置信。
普暖收拾完,对我说:“走吧,桃儿。”
我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我想一个人晚点走。”我不敢看普暖的表情,又说:“你不是说晚上洗衣服吗,你先走吧,要不然就没有位置了。”
“好”
看普暖走后,我怔愣了两分钟,若是原来那个世界的普暖会走吗。
不知不觉中,在一切证据指向这里是梦境的时候,我越来越忽视其他人的存在,甚至是普暖。
我走到讲台,拿起绿扁竹。它在我的手里变成了一根普通的竹节笔,讲台上的戒尺仍然存在,只是看不到绿扁竹的样子了。
我走下讲台,心是平静的,当在小本子上写下“小男孩”后字体消失不见的时候,仍很平静。
“在呢”本子上随即出现了两个字,下一行紧跟着,“你可算找到我的笔了,在天上都没人跟我说话,看这本书都看八千遍了。”
“我在哪?”我写下第二句话。
“你说呢”小男孩回复的很快,“难不成让你还阳了?我可没那个本事。”
“梦境?”
“梦境?”他怎么回的和我问的一样,正要再问,本子上又出现,“哦,是的吧。”
看来猜的没错了。
我又问:“为什么把我送到梦境里?”
“这个......”,“不好说,我就按书上说的推了一把。第一次干这样的活,不熟悉啊。要不然我会把自己的笔扔了下去?”
“你不知道我做了什么?”
“我仅仅是个看门的又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我怎么会知道,你个鬼毛。”
小男孩似乎被我问烦了。但知道了他没有我猜的那样知晓这里的一切,也就意味着梦境不是小男孩制造的。
那么本子上出现的“反击”又是怎么回事。
“在我找到笔前,你为什么写下反击这两个字?反击什么呢?”
“你个鬼毛!只有你先跟我传信我才能写给你好不好。”“等等,我看看书。”“找到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真是的,推你下去的时候不是告诉过你要完成备忘录里的任务吗。这么快就忘啦。”
我问:“到底怎么回事”
“如果触碰到关键人物,任务便会出现,完成任务之时字迹便会自动消失。”他又在后面写:“不要问我为什么,都是书上写的。那个,你
进入的是个什么样的梦境呀?让我做个记录。”
“我生前的世界,一模一样。”
“嗯嗯,看得出来,你肯定后悔跳楼了。”
“是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男孩性格的转变,不再是高高在上大人的姿态,字里行间流露着顽皮的语气,我感觉渐渐与他近了,更像是通信的朋友,交流着只有我们之间才能听得懂看得见的文字。
我心里迈不出去的坎也只能跟他说了。
我在小本子上写道:“你说,梦境里的人是真的还是假的?”
“你说呢,你以为你自己有多真啊。”他回复的可快,看来在天上是真的无聊。
我轻声笑,一团迷雾随着他的话就这么轻易地散了。
“谢谢你”我写下。
本子上的字没有很快出现,想着是不是他有事走了便准备合上本子。
“可别,不记恨我就大谢特谢了。”
“还有啊,备忘录上出现的任务可别忘了去做。书上把这句话重复了两遍呢?”
“你好像说任务是两个字,反击?这书到底是谁写的,就两个字也不说具体点,让人怎么完成任务!”
“既然是你在原来的世界,可能没什么危险,也不用太紧张,就走一步算一步吧。”
一行一行的字出现,他算是在帮我出主意?
小本子上不再出现他的字迹,我写下“如果完成不了任务,我会离开这里吗?”
本子上有一阵没有出现小男孩的字迹。
我从头看起我们的对话,已经写满了两页,到最后我看到他的回答:“会吧”
我心下一沉。
随后,出现了他的字迹:“但也不好说,书上没讲你说的这种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