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下雨了。"
秦朗疑惑转身,发现刚才艳阳高照的天此刻乌云密布。
"哇,终于下雨了,已经旱了两个月了吧。"
陈息笑了笑道:"天气可以凉快点了。"
秦朗跟着高兴:"那你是不是可以多出来玩了?"
"你还想去哪?"
"书店啊,难道你作业写完了?"
陈息完全忘了还有暑假作业这一茬了,高中生的暑假怎么可能没作业呢?
她尴尬地笑笑:"没,我都忘了."
"我的妈呀……"秦朗拿挖水激凌的勺子指了指脑袋:"大姐你不会是傻了吧?间接性失忆是阿茨海默的前兆。"
"那..后天?"陈息搓把脸:"后天去书店写作业吧."
秦朗点点头:"那叫上香香和赵素斋一起吧,他俩肯定写了不少."
陈息对她提起的两人完全陌生,她重生这么几天有过联系的只有孙静舒,秦朗和小卖部老板娘。
但这也不能说啊.所以陈息连忙把这个话题翻过去.
"我看你吃得差不多了,要不要走.”
秦朗往嘴里塞下最后一口:"打包走吧,我夜宵再吃一顿.”
"我合理怀疑你我了三天才来和我吃饭."
"提前准备有违身份啊,我在家吃了饭来的."
陈息给她举了个大拇指,"你牛B。"
"过奖了。"
雨下得不算大,陈息将秦朗送到后才回家。到家时已经七点了,雨下了一个小时,没有停的意思。
孙静舒给她递来一碗姜汤和一条毛巾。
"没淋湿吧?"
陈息接过姜汤一饮而尽:"没,毛巾就拿走吧,我洗澡去了.”
高中的陈息多少沾点体弱多病,没淋到什么雨,洗好澡出来后就感觉吼咙痒脑袋有些晕.是感冒的症状.
孙静舒听后给她拿了包感冒灵,俩人一起坐在沙发那等药凉一些。
陈息想到今天和秦朗的对话,自己重生回来,什么记忆都没有,但还是要高考的啊,幸亏现在才高一下学期,如果重生在高三,拼死了活都不知道该怎么补。
"妈妈,给我报个班吧."
"嗯?"孙静舒搅着药的手停下来:"怎么突然想着报班?"
陈息总不能说自己重生了,知识忘了个精光吧?
"我准备考政法专业了,前景好."
孙静舒听完笑了笑,没人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儿女有上进心,"是嘛!政法专业?当律师吗?听说可辛苦嘞。"
"你给我报就行,先报数学吧,其他的回头再说."
孙静舒笑得眼睛都见不着了:"好好好,我家宝贝有这个想学的心我们做父母的肯定要举双手双脚同意的."
说完还抱着陈息,亲了她的脸颊一下.
看来自己高中时是真的不爱学习,孙静舒之前说不定都认为自己废了,今天这句"补课”不亚于旱了两月的橡城被雨水冲刷。
"对了,你们学核是不是有个叫什么周复的小同学?"
又是"周复"。这个名字她五天内听了不下十遍.
"是啊,怎么了?"
"妈妈今天看新闻,这个小同学参加的那个围棋比赛,上央视了哎.我看是你们学校的就来问问你。"
"那很厉害啊."
"是吧,妈妈也觉得,上面说他13岁,是初中的吗?"
陈息摸了摸杯子,已经不烫了:"高中的,和我同级."
孙静舒将杯子递给她,震惊地说:"是嘛?看着可高可帅,但还是小孩啊,怎么就读高一了?”
"人家小学跳了三级。"
"太厉害了,像书上编的一样."
陈息捏着鼻子将药吞了,回过味来被苦得皱起脸。
“哎呦呦,多大了还怕苦呢."
孙静舒给她剥了个橘子:"吃点这个,中和一下."
陈息吃了后脸皱得更紧,涎水从嘴角往下流.
"怎么了这是?"孙静舒忙拿纸过来给她擦。
"酸."
“我吃的着挺甜的呀。”
陈息将笔记本上的"雨季却不下雨”划掉了。
她一开始怀疑这个"重生游戏"是真依照自己60年前的记忆,或真实的日期、节气,一草一木的变化都完整且毫无偏差完美复刻而成的。
陈息将自己的字圈了几道。
但今天听到秦朗的话后,她意识到可能并不是这样。
"旱了两个月"会是人工降雨吗?那至少也得有云吧,今天她出门前观察过,万里无云。
难道不止可以改BUG,还可以改世界状态?
那就真的是一个游戏了,一个以陈息为中心的游戏,主线是陈息死亡和重生,她莫名感到一阵恶寒。
是谁在操控这个游戏?那个开发者在看着自己吗?
窗外劈来一道闪电将天空都照亮一瞬.
她连忙望向窗户——什么都没有.雨点打着窗户.发出令人不安的低分贝白噪亮,像有人在敲门。
"啪哒...啪哒..."
陈息猛得转回头,盯着笔记本,亮黄色这种暖色让她心里安定不少,她把思绪放空.决心要再写点什么上去
感觉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陈息才动笔写下两个字,"生命."
到了约定去书店的那天陈息的感冒还没好,天气温度下降不少,托这一场久旱逢甘霖的雨,同那几天热得融化的情况没再出现.
陈息给秦朗发了消息后就背着书包去了书店赴约.到的时候秦朗已经等着了.
“怎么感觉每次你都到得很早?"陈息的声音闷在口罩里,听起来嘟嘟嚷嚷的。
"我爸送我啊,"秦朗咬了口手里的华夫饼:"你感冒了?"
陈息点点头,四周看了看问:"你之前说的要来的那俩人呢?"
"你说香香他们啊?不对,你,"秦朗的眼神越来越怪异:"你不会忘香香和赵素斋了吧?"
陈息坐在她对面,抬眼望着她。
从这个角度看,长到眉毛的刘海将陈息阴沉的眼睛挡了一半,却没将那种森然的冷淡感挡去一丝半点,反而显得更加吓人。
"你...你是谁..."秦朗吓得华夫饼都掉到了裙子上,饼上的巧克力酱粘到布料上,立刻散发出甜腻的香味:"陈息...陈息去哪了?!”
陈息烦燥地抓抓头发,眉头皱起,发出"啧"的一声。
这一声让秦朗的眼圈都红了,抿着唇抖了一下:"别吃,别吃我!求你了!"
陈息看她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顿感不妙,在她张大嘴时赶忙捂住她的嘴.贴在她边轻声说:"我就是陈息,这事说来话长,你先保证别哭."
秦朗的眼泪安静地往下掉,全被陈息的手挡住了。听了话后点点头,眨了眨眼将眼泪憋回去,
陈息见她点头才将手松开。退回去后,秦朗依旧抽抽噎噎的,陈息很礼貌地等她缓过来才开口。
"他们什么时候到?"
秦朗的声音比她还闷:"半个小时后."
陈息拿了张纸把手擦干净,她怀疑秦朗的眼泪是糖水,不然为什么会黏黏的?要不然就是她把鼻涕吹自己手上了.
想到这陈息擦得更用力了些.
"你到底是什么."
"说来你可能不信,但我是60年后的陈息,准确来说是64年后的."
"穿越吗?"
陈息眨了眨眼:“你信?"
"你都失忆了,像换了个人一样,我能不信嘛."
"那就好说了,其实也不是穿越,是重生,在那个时间线上我已经挂了..."
陈息将自己重生的过程讲述一遍,但隐去了其关于真实性的判断和猜测.这儿的人们是真的生活在2024年,也是真的把自己当作16岁的陈息
"那你是为什么重生啊?按理说自然死亡的人都没有什么所留恋的吧。"
陈息将口罩拉下来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谁知道呢?说不定想让我再好好以不一样的方式话一遍?"
秦朗笑着靠近她:"还没问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啃老啊。我爸妈养我养到60多岁,死后的遗产够我吃两辈子."
"那你是无儿无女吗?"
"嗯。"
"好爽."
"爽什么?"一声很突兀的男声插进来,秦朗感觉自己的肩膀被拍了一下.
"我的妈!"秦朗被吓得大声尖叫都忘了这是书店,反应过来后忙捂住嘴."赵素斋你有病啊!"
赵素斋上下打量她一下:“吃个华夫饼都能吃到衣服上的人,不知道是谁更有病。”
叫做赵素斋的男孩剃了一个很短的板寸,整个头骨的形状都一览无余,每一个五官都像被刀刻过一般,又冷又硬.
“啊!我的裙子!”秦朗终于发现了她裙子的异样:“这是新的,烦死了。”
"抱歉啊,路上遇到同学多聊会儿,没等久吧?"
赵素斋身后探出一个姑娘,如果说赵素斋的长相是被炽火炼过的利锋,那女孩就与之完全相反,从她的面上甚至找不到一点不柔软的地方,用秀气来形容都过于不恰,可能温润更合适。
秦朗见到女孩就把自己的裙子抛之脑后了:"香!好久不见,想死我了."
陈息这时恰好与赵素斋对上视线,朝他点头示意了一下,赵素斋皱了皱眉,察觉到不对.
等两人都坐下后,气氛又开始安静起来。
那个叫香香的女孩奇怪地看着陈息:"小息,感冒了吗?"
被点到名的陈息愣了一下随后不冷不热地点头:"嗯"。
这一声"嗯"出来后,秦朗就知道陈息露馅了.
果然.赵素斋扯了下嘴角:"对了陈息,你还记得这次期末的概率算得多少吗?我记得你好像对了."
陈息哪想得到有这茬,求助般看向秦朗。但秦朗明显会错了意。
"陈息,要说吗?"
"什么啊?"香香疑惑地望向陈息。
一时接受了来自三方询问的目光,陈息差点就两眼一翻昏倒了,但她只捏了捏眉心,叹了口气。
"说,你说吧。"
于是秦朗又把陈息重生的事同那两人又说了一遍.
陈息觉着秦朗也真是蠢,除了她这种看小说把脑子看傻了的人还有谁会信这种事啊,不被当疯子抓走都算好的了,秦朗这个蠢货...
"那这个意思是忘却前尘,重新来过?"赵素斋讲话意外的文绉绉。
"那就重新认识一下吧."香香伸出手,清雅娟丽的脸上显出很淡的笑:"你好陈息同学,我是洪蔻,山洪的洪.蔻是豆蔻的蔻"
这个走向陈息完全想不到,她都已经在幻想以后在精神病院被绑在手术室里的场景了。
"你们,信?"
"为什么不信?"洪蔻将手收回去,水亮的眼睛弯起来:"小息不会骗人的.不管是16岁还是80岁,对吧?"
经过比眼前几人多60年的岁月,陈息自以为比他们成熟多了,但真的被人这样相信着的时候.还是不免感动。
现在她算是知道为什么他们发现的那么快了,没人能对洪蔻冷淡,也没人能忘记洪蔻。
赵素斋伸手打断陈息看着洪蔻的视线:“那也不记得我了吧,赵素斋,素菜的素,斋饭的斋。”
陈息真是想不通,怎么会有人叫这样的名字。但总之,几人就这么认识了,应该说是又认识了一遍。
可能真是活了太久,全球旅游那么多年,陈息早习惯快餐式的朋友。但从未想过无论是16岁还是80岁,即使是再来一次,陈息依旧会和朋友成为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