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真刺眼啊，明明已经是傍晚的太阳。

    真是的，勇这个笨蛋，为什么偏偏要把车朝这个方向停呢。

    伸手拉下遮阳板，咄咄逼人的太阳才收起了光芒。

    无聊地倚着副驾驶宽大的真皮座椅，手机空荡的line几乎落了一层灰尘，他自然也不想去打开。

    他很快就回来，只是去买些菜而已。

    只是这等待的时光却越拉越长。

    轻巧的钢琴乐音像流水般自Naim音响中流淌而出，手套箱的开启激起圈圈涟漪。

    恒看见他这一生再不愿看见的名词。

    22

    跑。

    跑啊！

    像被掀开土层，暴露在阳光下的蝼蛄。

    扯断纠缠的血肉和神经，撕开可鄙的矜骄和缠绵。

    丧家之犬，你居然奢望一夕安眠？

    高楼大厦将世界割裂成兽口般的锯齿，身无分文，你的双腿能跑到哪里去？

    只是破烂的风箱还在为证明什么传递着酸素，无力的肌腱在重心的摇摆里抓不住稻草。

    你逃不掉，你知道。

    于是黑暗拉上了帷幕。

    夜已深了。

    23

    丰川 勇。

    武富士公司的大股东。

    恒的大债主。

    怎么会是你。

    恒无法思考了。

    太多，太多他所逃避的一切都如厉鬼从目不能见的前夜归来，拉扯着他的灵与肉。

    休想选择轻松的死亡。

    24

    醒来。

    大同小异的医院天花板。

    右手被虚握着，温暖的热度透过红外辐射的传递却让恒感到掌心刺痛。

    他趴在床边，蜷缩着。

    他应当歇斯底里地质问吗？

    此刻的恒，却觉得前所未有的平静。

    现在，需要确定他对我的态度，以计划之后的一切。

    若是他冷酷地对待自己，那现在又何必把自己送来医院呢？

    原来情感也不过是一枚可以称量的筹码，而现在，恒要知道自己有多少。

    病弱瘦削的恒有着极突出的眉骨，投射的阴影遮住深陷眼窝的全部。

    他的眼球全黑，不见半分光彩。

    挪动身体的轻微动作惊醒了床边疲惫的男人，水肿的眼袋低垂，满是血丝的眼睛投射来还带着几分迷惘的目光。

    “别走。”

    他近乎哀求。

    “别离开我，我什么都会做的。”

    恒几乎要笑出声来。

    哈。

    分明是我逃不出你的掌心，你却还要这般示弱。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逃跑吗？”

    恒看着他的眼睛，直看到视网膜深处，直看到灵魂之底。

    被子下的修长手掌被他用尽全力却又克制不发的双手紧握，就像握着我的喉咙。

    “不，你不用告诉我。只要你不离开，就好。”

    恒猛然抽出那只仅剩的手掌，扼住他的喉咙。

    然后，咬向他的嘴唇。

    亲吻吧，撕咬吧，扼住你我的喉咙，直到窒息。

    沉重的漆黑里，只看到勇的眸子，闪着光。

    分开。

    血液晕开在津液，独臂的男人高昂着头，露出修长的脖颈。

    他的食指抹开对方唇下的血液，递入自己正在大口喘息的口中。

    鲜血的微甜与铁锈味道在舌尖炸开，伴着冰冷空气刺激脆弱肺部的阵痛传入大脑。

    这让他觉得活着。

    他伸手扣住勇的后脑，将他的唇贴在自己颈侧的动脉。

    “做我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