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泽芝。”
“姜泽芝。快醒醒吧。”
昏迷之际,姜泽之隐隐约约听到一个充满神性,低沉浑厚的声音在呼唤她。
她被唤醒,扶着隐隐作痛的头艰难起身,环顾四周,只见一处地方萤火聚集,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橙黄色的光,并未有人。
“你是谁?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未见四周有人,姜泽芝开口询问。
“过来,孩子。我在这里。”
那个低沉浑厚的声音再次呼唤她。
姜泽芝支撑着起身,循着声音的源头找去。声音来自那处散发着微弱荧光的地方。
姜泽芝踉踉跄跄地走到它跟前,出声问道:“你在这儿吗?你究竟是谁?”
那人并不出声。姜泽芝只好借着微弱的荧光伸手去探,却惊奇地发现这萤火聚集之处的背后竟然还别有洞天,似乎还藏着另一个空间。
正疑惑着,那道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进来吧。”,随后姜泽芝被一股强大的吸力吸进。
一阵眩晕后姜泽芝缓慢地睁开双眼。
四周一片明亮,姜泽芝伸手好奇地触碰周围空气,几只散发着橙黄色光芒的萤火虫受惊飞起,原来这洞里面的光芒是数以万计的萤火虫发出的。想不到这魔族禁地里竟然还有这样一方玄幻浪漫之地。
“姜泽芝。”有人唤她。
声音似乎是从上方传来,姜泽芝闻声抬头,见到一个白发苍苍,仙气飘飘的老者正慈爱地盯着她看。
那老者身着彩衣,头发,眉毛,胡子皆已发白。老者慈眉善目,一双清澈的眼睛里透着智慧与通透,使他整个人有着一种悲悯苍生的气质。有萤火虫在他身边飞舞,将他整个人渡上金光。
不等姜泽芝飞上去,数百只萤火虫飞到她身边,咬着她的衣角,带着姜泽芝飞到白发老者面前。
姜泽芝作揖,“不知前辈是……”
“我是噎鸣。”白发老者笑道。
噎鸣?这不是上古时间之神吗。
姜泽芝再次弯腰作揖,“晚辈无知,拜见噎鸣上神。”
“只是……”姜泽芝神情犹豫,欲言又止。
“只是千年前为阻止魔神灭世,众神皆以身殉道,从此世间再无神明,而我如今却出现在了这里,对吗?”白发老者笑着接过姜泽芝未说完的话。
“是的。”
“如今的我也只是苟延残喘,很快也要仙去。只是留着一丝气息等待有缘人罢了。”
“前辈……”姜泽芝听闻,眼里已有了泪花。
“不必难过,泽芝。万事万物生生不息,神由人的善念和理智滋养,人世不灭,神便不会灭,总会有新的神明诞生的。”
“那前辈等到有缘人了吗?”姜泽芝抹掉眼里的泪花。
“那有缘人就是你啊。”
“我?噎鸣上神的有缘人为何会是我这个魔胎……”姜泽芝的眼神暗淡了下去。
“蓬生麻中,不扶而直;白沙在涅,与之俱黑。什么样的出身并不要紧,重要的是你的心。你既是我的有缘人,我便有一事相托。我想拜托你代替我回到三百年前,寻找一件魔族密器——血罗珠。”
“你只需找到它,并将它带来我的身边即可。现在的魔尊祝青云的前世也在那个时代。”
“噎鸣上神怎知我与他……”姜泽芝犹豫道:“我与他之间,在上辈子是有有什么未解的恩怨吗?”
噎鸣故作神秘道:“果种花,花得果,世事轮回,因缘际会,冥冥之中早有定数。你与他之间是逃不开的宿命,你既然如此疑惑,何不到前世去找他,在他身上你会找到答案。”
“前辈的意思是,前世因,今世果,若我能在过去解开他的心结,就能改变今生他的偏执,这样他就不会再执著与我了。”
然而噎鸣上神只是笑而不语。
“你既领悟至此,那便去吧。”
说罢抬手一挥,将姜泽芝送到三百年前。
姜泽芝走后,几只萤火虫在噎鸣身边飞舞,发出“吱吱”的叫声,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噎鸣则是慈祥地笑着,侧着耳朵仔细倾听。
“你们问我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真相?”噎鸣悠闲地挥舞着手中的蒲扇,故弄玄虚道:“一切都是定数,若我强行介入,只怕会适得其反。”
姜泽芝就这样被送到了三百年后,化名姜荷来到了祝青云的前身——常谨行的身边。既然噎鸣上神说答案在祝青云身上,那她便留在他的身边,教化他,开解他。等到自己修为恢复,再去寻那魔族密器血罗珠。
“喂,”常谨行伸手在发愣的姜荷面前晃了晃,“来自逍遥宗然后呢?”
“啊,”姜荷猛地回神,再多的她不想多透露,只好岔开话题,“我主剑修。”
常谨行看出姜荷还有别的事没告诉自己,也看出她似乎有心事,只是她不愿意说,自己再怎么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也闭上了嘴巴。
“这样吧,揽月宗季秋才开始招募弟子,你如今十五,修习术法已经迟了许多,不如你先拜我为师,我教你些基础。”
只要能获得力量,谁教都是一样,况且姜荷看起来武力高强,跟着她必能大有收获。
常谨行连忙跪下,“徒儿拜见师傅。”
“那明日清晨,青山瀑布见。”
常谨行从未想过会有女子将剑术挥洒得如此恣意潇洒,而那个女子就是他的师父,姜荷。
身着浅青色衣裳的姜荷如同燕子一般轻盈地腾空而起,同时飞快地拔剑,将剑鞘扔给远处看呆了的常谨行,银剑乱舞,发出阵阵寒光,手腕轻巧地旋转,剑也随之快速地转动,剑如银蛇,灵活游走,所到之处,剑风阵阵。姜荷一会凌波于瀑布前的水潭之上,一会腾空翻转。随后她将银剑朝水潭用力一挥,水面顿时激起数十米高的水丈,又见她扔剑抬手掐诀。
“驱离魑魅,斩绝妖精。剑指之处,邪鬼断行。起!”
说罢被她扔掉的剑悬于她头上,连同被激起的潭水一同向常谨行飞去。那潭水在飞过去的同时变成数十只水做的利剑,直愣愣地朝常谨行刺去。
就在离常谨行只有三厘米即将要刺穿他的身体时,姜荷大喊一声“破!”,银剑瞬间调转方向回到姜荷手上,而那些潭水化成的利剑也在姜荷的调令下重新变成水,大把泼在常谨行的身上,将他淋成一个落汤鸡。
常谨行受到惊吓,湿漉漉地瘫坐在地上,他刚刚真以为自己命悬一线了,同时一些不好的回忆涌现,某个寒冷的冬日,他曾被堂弟用一桶又一桶的冰水从头顶上浇下,看着他瑟瑟发抖的样子取乐。若是他敢抖动一下,堂弟便会再加一桶冰水,直到他不再因为寒冷而抖动。冰水刺骨,那种感觉到现在都忘不掉。
常谨行抬头呆呆地望着姜荷,只见清晨的阳光正透过树林洒落在她的身上,给她整个人都渡上一层金光,使她整个人看起来像心怀苍生的神女,此刻她正看着狼狈的自己笑。她笑起来十分好看,仿佛冬日里的暖阳,将他内心的阴暗照的无所遁形。
有风吹过,吹动他们的衣角。
不止风动,他心易动。
姜荷当然笑得很开心,看着常谨行被吓得呆愣的样子,她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谁让祝青云当时如此欺负她,现在她吓唬吓唬他的前世也不算过分吧。
姜荷眼睛滴溜地转着,显得整个人机灵异常,闹够了,姜荷就飞到常谨行的面前,好心地扶他起来。
“这剑术可是我独创的,厉害吧”一面将他扶起,一面还不忘向他炫耀“一旦练成,可化万物为剑,杀人于无形。”
“只不过我现在还只能化水为剑,化花叶为刃。”
只是常谨行依旧呆愣在原地并不回答她的话,神色苍白,表情看起来恐慌极了,身体轻颤,嘴里一直小声咕哝着“别泼我,好冷啊,我再也不会抖了。”
此时的姜荷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不对,捧着常谨行湿透的脸道:“你怎么了,你别吓我。我在这里,有什么事你可以同我说”
似乎是被姜荷的话语安抚到,常谨行不再颤抖,神智也逐渐恢复正常,带着哭腔将堂弟冬日泼他冷水取乐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知了她。
听完他的遭遇,姜荷愧疚极了,祝青云与常谨行本来就是两个不同的人,一直揪着自己不放的是祝青云,而不是常谨行,自己竟然将怒气撒在一个身世悲惨的小孩身上,实在太不应该了。
于是她连忙道歉:“对不起,我实在不该捉弄你。”
又掏出手帕帮他把脸上的水珠擦的一干二净,双手搭着他的肩膀,眼神坚定,“别怕,以后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
出于愧疚,姜荷在心里暗下决心,以后一定要对常谨行好一些。
可她不知道,常谨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勾起了一抹笑。
笨蛋,害怕当然是装给你看的,我怎么会看不出你在故意捉弄我。
虽然开始的较晚,但姜荷不得不承认常谨行对于修道是有些天赋在身上的,短短一周的时间便催化出自己体内的灵力,并且还能够简单运行。假以时日,他一定也会有所成就。若不是之前他被叔父一家耽误,现在也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而自己当初若没有被师父捡回逍遥宗,只怕现在也是过着浑浑噩噩,担惊受怕的日子吧。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暑气渐消,当她们居住的地方沐浴了一场新雨,夜晚降临,姜荷推开木窗,拂面而来是带着凉意的微风时,她才惊觉秋天已经到来。秋风萧瑟,送来北归的雁群,染黄翠绿的群山,吹白荷塘旁的狄花。自己竟然已经来到这里这么久了,也不知道现在那边怎么样了。
常谨行上揽月宗修习也快一个月了,揽月宗每个月会有一日假日放弟子们归家,姜荷曾经许诺在他休假归来时请他品尝自己的拿手好菜“桂花糖藕”,算算日子,明日便是他回来的日子。
如今一切步入正轨,姜荷也改变了他原本悲惨的人生,自己不能永远陪在他身边,未来一切还得靠他自己。而明日自己也会和他告别,踏上寻找血罗珠的路途。
清晨,姜荷在处理刚拔起来的藕段时突然一阵白光袭来,一阵眩晕过后,姜荷发现自己竟然又回到了现世,回到了噎鸣上神的面前。
常谨行走在回家的路上,脸上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灿烂的笑容,那个女人说要给自己准备她的拿手好菜“桂花糖藕”,他才不信呢,他的师父姜荷就是一个武力高超的白痴,既看不懂人心,做菜也十分难吃,平常都是他来下厨,不然他们两个都得饿死。
常谨行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何他的心却如此雀跃,但他开始有了期待,他究竟是期待桂花糖藕,还是在期待见到木屋里的某个人他自己也想不明白。
可当他满心欢喜地推开木门,却只见几根未处理的藕段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屋内静悄悄的,丝毫没有那个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