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一笑!”
少年的表情实在有些喜出望外了,连鼻尖儿也因为兴奋而泛红。
少女的表情却比少年还要喜出望外,不止鼻尖儿,连眼眶和娇嫩的脸蛋也一起跟着泛红——
不知从哪张桌子底下钻出个一身粉绿的小姑娘,兴奋得脸蛋都红了,一把拉住君一笑的手:
“君一笑!你就是君一笑?我可算等到了你!我就知道,你这么侠肝义胆豪气干云!绝对不会坐视不理,任由宝藏落到坏人的手中!你一定会来!这世上如果只有一个人配得上这批宝藏,就一定是你!我就知道!我终于等到了你!”
唐科愣住了。
君一笑也皱起眉头。
他们都不知道这是哪儿冒出的小姑娘,如此唐突,如此无礼,却又如此娇俏可爱。
眼睛弯弯像月牙,嘴巴嘟嘟像樱桃。
可一听她的声音,唐科就又笑了,这不是那个一心想嫁给君一笑的,名叫张嫣的小姑娘吗?刚刚看到她和她的闺中蜜友们都浑身染血的趴在地上,唐科还以为她死了。
“你没有死?”
“我当然没有死。”
张嫣说:“不仅我没有死,所有人都没有死。是迷药,这些看上去‘已死’的人,全都只中了迷药。这迷药很古怪,武功越低,越早昏倒,武功越高,越不会昏倒。所以无嗅大师和柳三郎他们才打到了最后,而我和我的朋友们,才刚开始打架就倒在了地上。”
说这些时,小姑娘脸上笑开了花儿,满眼星星地看着君一笑。
只可惜,君一笑显然不是一个热情的人,尽管他看起来温润如玉,有几分读书人的气质,可眉眼间的冷冽却带着拒人千里的疏离。
张嫣也看出来了,只好悻悻地撒了手。
唐科问:“哪里来的迷药?”
张嫣摇头:“不知道。”
君一笑目光一扫,落在中央舞台的八百盏长明灯。
唐科立刻就明白了,“是灯油。”
这时其他昏迷的人也陆续苏醒,莫名其妙的:“发生了什么,我怎么打着打着架就晕倒了……藏宝图!藏宝图呢?”
见张嫣仍痴痴地望着自己,君一笑道:“这里并不安全,姑娘如果没有别的事,就趁早离开吧。”
小姑娘疯狂摇头:“不,我才不走!”
唐科噗嗤笑了,说:“她刚刚还说要嫁给你!”
君一笑也笑了,说:“可我并不喜欢她。”
唐科挑眉:“你不喜欢她,你喜欢谁?”
“……”
君一笑不说话了。
他看着唐科,目光中又露出那种深深克制后的,冷冽的凄楚。
唐科也不说话了。
因为他发现,他竟看不透君一笑这冷冽的凄楚。
张嫣却说话了。
她信心百倍地说:“我会让你喜欢我的,君一笑。”
“君一笑会不会喜欢你不知道,我倒是挺喜欢你的。你是我见过最骄傲,也最有趣的小姑娘。”
唐科接话了。
张嫣这才第一次看他,骄傲地说:“你也是我见过最阳光,最有趣的男孩子,如果没有君一笑,我一定会嫁给你。只可惜,根本没有如果。”
唐科低头,笑着挠了挠眉毛。
而就在唐科低头的时候,君一笑竟突然转身走了。
唐科拔腿要追:“君一笑!”
张嫣将他挡住:“别追了,任他去吧。”
少年的目光一直追着君一笑。
张嫣看着他,骄纵的语气竟然有了一丝轻柔:“我知道,你也喜欢君一笑。人人都喜欢君一笑。但君一笑有君一笑要做的事,君一笑从不属于任何人。”
唐科:“真不属于任何人?”
张嫣:“绝不属于任何人。当然,除了我。君一笑必定是我未来的夫君。”
唐科又一次哈哈大笑。
不过有一点,张嫣说对了,君一笑有君一笑要做的事,君一笑从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更不会无缘无故的离开。
君一笑突然离开,只因为百晓生在没有人发现时,也已悄然离开。
正当众人都在地上捡拾白绸时,百晓生已悄无声息的退下高台,退回房中,打开墙上一扇暗门,钻进了一条狭窄的密道。
密道幽暗,只点了几盏如豆的灯。
在幽暗的灯光里,百晓生的神情已不复刚才的悠然自若,竟已变得紧张万分,就好像,身后的阴影中有一群无形的恶鬼在紧跟着他。
这不是神话,哪儿来的恶鬼?
恶鬼没有,却有人。
百晓生神色匆匆的走了三五百米,密道已到尽头。尽头又是一道暗门,打开,竟是一家面馆!
长寿面的面馆!
是否凑巧到了极致?
百晓生点了一碗牛肉面,三五口下肚,起身便走。出门时,风雨更大,雨幕中,龙井客栈远远看去只剩一片黑影就像一座已经死去的墓碑。
而白衣素伞的人,就是从墓碑下钻出的鬼魂,飘然跟在他身后。
暴雨如注。
硕大的雨点儿敲打在屋顶上、伞面上、人身上,噼噼啪啪,竟似冰雹。可这冰雹一样的雨点儿打在君一笑的伞面,连半点儿声音也无。
君一笑若想跟踪一个人,是必不可能被发现的。
也必不可能发出半点儿声音。
百晓生是个书生,不懂什么武功,杀人也只能用索命十三针这类的暗器。可长在江湖混的,杀人的本事可以没有,逃命的本事却不能不有。
他轻功不弱,提起气来一连奔出好几条街。
七拐八拐,穿梭在江南水乡迷宫般的小胡同,即使有一万只恶鬼跟随,也一定被他给绕晕了,远远甩在身后。
可君一笑竟然还跟着!
不仅跟着,狂风暴雨中手执素伞,一袭白衣滴雨未沾。
徐徐缓行,像散步一样悠闲。
可这散步一样悠闲的功法,行动起来却一点儿都不慢。无论百晓生跑得多快,都始终跟在他身后三丈的距离,一寸都不会多,也一寸都不会少。
直到百晓生钻进一条极不起眼的胡同,停在了一扇极不起眼的木门前。
江湖上,人越出名,仇人越多。
仇人越多,越需要隐藏。
看这隐藏在小胡同的破落小院,一定就是百晓生的家了。百晓生甚至已摸出一把钥匙,准备去开门上那把生了锈的锁。就在这时,任谁都想不到的——
君一笑竟然被发现了!
君一笑若想跟踪一个人,是必不可能被发现的。百晓生是怎么发现的?
百晓生并没有回头,只冷笑着说:“跟了我这么久,阁下真是辛苦了。”
君一笑实在想不出自己哪里露了破绽,正要现身,却又听到女子的柔媚笑声:“布下这么大一盘棋,先生才真是辛苦了。”
说话间,竟然从对面的围墙上飘落一名红衣女子,面遮红纱,像一团火焰。
竟是那魔教的红衣圣使!
君一笑一顿,又不动声色的隐入暗中。
百晓生听不懂一般,笑着问:“你一直跟着我做什么?藏宝图我已经给了,龙井客栈的地板上,你想要多少有多少。”
红衣圣使道:“先生说笑了,藏宝图如今人手一份,有什么重要?”
百晓生一愣:“藏宝图不重要,什么才重要?”
红衣圣使笑:“藏宝图不重要,钥匙才重要!”
百晓生恍然:“不错。没有钥匙就开不了门,开不了门,我就回不了家了。”
红衣圣使又笑:“回家有什么重要?”
百晓生又不懂了:“回家还不重要?回家最重要!”
圣使冷冷一笑:“回家再重要,能比得过先生的命重要?”
百晓生又愣住:“你想要我的命?”
红衣圣使摇头:“不,我只想要你的钥匙,开启宝藏的钥匙。”
愣住的百晓生忽然大笑,说:“总算有人还不太笨。不错,宝藏的神秘之处不止在于地点隐秘,更在于它有无数的机关迷障。没有钥匙,即使找到门前,也很难活着闯入深处的藏宝地。”
红衣圣使道:“先生既然这样说了,就赶快把钥匙给我吧。”
百晓生道:“说归说。你怎么知道钥匙一定在我这里?”
红衣圣使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像先生这样在江湖有名望有地位的人,一定舍不得放弃自己的名望和地位,更舍不得放弃自己手里的底牌。如果藏宝图不是你的底牌,就只剩下钥匙能成为你的底牌。”
“钥匙,钥匙……”
百晓生喃喃,已经笑不出来。显然,他已经被说中。望着手中的钥匙,他眼中充满挣扎。突然,他猛地把钥匙砸向红衣圣使:“你要就给你!接着!”
砸完就跑!
不得不说,百晓生杀人的功夫没有,逃命的功夫却是一流。不过刹那,竟已消失在君一笑的视野之中。红衣圣使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唬得一怔,等反应过来,也如梁上飞雁一般追了出去。
又一眨眼,两人皆已不见。
昏暗的雨幕中,一团素青的纸伞缓缓出现,伞下,露出一双冷冽的眼。
破旧的木门前,明晃晃的水洼里,一把钥匙正静静躺着。
君一笑走过去,将钥匙拾了起来。
方才那魔教妖女定以为百晓生会把钥匙这么贵重的东西带在身上,又或者藏在一个极隐秘的地方,所以才追上去逼问。
殊不知,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而这看似危险实则安全的地方,不正是百晓生的家中么?
君一笑毫不费力地用钥匙开了锁,轻轻一推,进了小院。行至屋前,又毫不费力地用钥匙开了锁,轻轻一推,进了房间。
房间里昏暗,不辨五指。
昏暗的房间里,年轻人拧一拧湿哒哒的裤脚,摸索着去点灯,刚把火折子拿出来,身旁忽然黑影一闪,有个什么东西魑魅般飘了过去。大白天的,肯定不能闹鬼,可现在狂风骤雨已胜黑夜,又怎么能不让人心生暗鬼呢?
忙三步合并两步,到了烛台前。
黑影闪动,火光起,一下对上一张惨白的脸!
“啊!!”
面庞宽阔的年轻人惊叫一声,吓得连连后退。对方却一把捂住他的嘴,将他摁在了墙上,低喝:“别叫!”
年轻人这才看清,胁住他的不是鬼,而是个头发绻绻一身黑衣的少年郎。
这少年的脸色也不惨白。
甚至都不能算白,而是一种很健康的,暖暖的浅色调。只不过突然亮灯,他又穿了一身黑衣,映衬之下,才会视觉上造出一种过分苍白的假象。
“呜呜呜——”
年轻人缓过神来,开始挣扎。
少年手上用力:“我只想跟你打听个事儿,并非要找你的麻烦。你只要如实告诉我,我就绝不会伤害你。”
年轻人听后,安静下来,眨着眼表示明白。
少年把他放开。
年轻人仔细盯了少年几眼,想起来道:“我见过你,刚刚在面馆你和一位白衣……”
唐科截断他道:“十年前将军府灭门一案,你究竟知道多少?”
年轻人一愣,戒备起来:“什么将军府,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唐科笑了笑:“你在面馆里说的话,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这笑容干净、明媚,却又带着一丝如狐般的狡猾,好像如果对方不肯听他的话,他就有几百种法子捉弄他。
年轻人顿时更警觉了,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打听将军府的事?”
唐科笑着摸出一沓银票:“与其关心我是什么人,不如关心我手里有几张银票。只要你肯说出来,这些钱,就都是你的。”
年轻人竟也不卑不亢:“可我并不想要银票,只想知道你的身份。你与将军府,究竟是什么关系?”
“像你这么有骨气的读书人,实在已经不多了。”
唐科笑眯眯说,听不出是夸赞还是讽刺:“听说你表叔是失足坠井的?我看到你院里也有一口井,你猜,如果你今天也坠了井,是失足呢?还是失足呢?”
“你!”
年轻人又一次愣住了。
他想象不出,这样干净、明媚的笑脸,怎么能说出这样瘆人的话?但同时他又知道,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表叔死时,他已发誓让这个秘密永远烂在肚子里,可刚刚在面馆,他竟忍不住又说了出来。
杀身之祸,也许正是他泄露秘密的惩罚。
然而,唐科却说:“看得出,你人不坏。而我对杀一个还不太坏的人,实在也没什么兴趣。只要你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
“我……”
年轻人长长叹了口气,因为他即将出口的,是个无比沉重惨痛的故事。
“我表叔做得一手好茶点,在京城最大的酒楼‘揽月斋’做点心师父。京城各大望族的家眷们都爱吃,隔三差五就要送过去一盒,将军府也不例外。出事儿那天,也是八月十五,店里伙计回乡探亲了,没法子送,是我表叔亲自去送的。”
少年平静地听着。
而这平静之下,又是否真的连一丝焦灼和期盼都没有呢?
“到了地方才知道,那天是谢家公子的生辰宴,院子里摆了十几桌,坐满了人。谢夫人热情爽快,邀请我表叔也留下吃饭,我表叔推辞不过,就留下了。当然,也有私心,谢将军在朝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能参与谢家公子的生辰宴,说出去是件顶有面子的事儿。可谁知道,谁知道……”
说到这里,他停了一停,回忆着,眼中浮现一抹惧色。
虽然只是转述,并没有亲眼目睹,但只是想一想,就已经让他浑身冰冷五脏抽搐了。再看唐科,少年听得专注,不知何时漆黑的眸中也有了一丝痛意。
“谁知道,宴席未到一半,突然从天而降一群杀手,这些杀手不分主客,不分男女,不分老幼,甚至都不分人畜。只要是活的,就都杀,杀,杀……”
唐科的手,猛的一握。
深黑的眼中,一瞬间竟像要喷出火来。
“这一帮畜生!”年轻人忍不住骂了出来,愤恨地说:“其实就在前一天夜里,谢将军已经战死沙场了,只不过消息还没有传到京城。谢夫人他们已变成了孤儿寡母,而这些畜牲,竟然连孤儿寡母都不肯放过!”
“你表叔,是怎么活下来的?”
少年的声音隐隐有些哑了,因为逆着光,看不清他的表情。
年轻人说:“我表叔坐的位置旁边有一口半枯的井,他趁乱跳入井中,侥幸逃过一劫,但也因此摔断了一条腿。”
说到这里,他又叹了口气:“说起来,我表叔因井而活,又因井而死,不能不说,冥冥中自有注定。”
唐科追问:“即便如此,你表叔怎么确定杀手一定是江湖人,是为了宝藏?”
将军府,跟宝藏有什么关系?
年轻人说:“我表叔躲在井里时,隐约听到上面有人喊‘交出藏宝图’,又提及‘教主’二字,试问,若非武林中人,谁会使用这个称呼?”
“那……”
少年喉头如被堵住,喉结滚了几滚,涩然说:“你表叔能脱生,谢家却真的无一人逃脱么?那谢家公子他……”
后面的话,竟似问不出口。
竟是已不敢再问出口。
可即便不问,年轻人也已知道他想问的是什么,惋惜道:“你可能不知道,这谢家公子谢寻欢,天生弱疾,靠汤药续命,双腿更是绵软的连站都站不住,只能终日坐在轮椅上。而当日,黑衣人屠杀之后又放了一把火。大火将轮椅都烧化了,更何况是轮椅上的人呢?”
“……”
少年已然沉默。
他又何尝不知呢?大火将轮椅都烧化了,又何况轮椅上的人呢。
更不论,那轮椅上的人……还是他亲手埋葬。
再问一遍,不过是再绝望一遍罢了。
年轻人直道可惜:“谁能想到,谢将军武功高强,用兵如神,唯一的儿子却是个身患弱症的瘫子。若非如此,论文才,论智计,虽然谢寻欢当时只有十三岁,可京城里又有哪个世家公子能比得上他?当时民间有句打油诗说得好,‘旧时朝堂梁上燕,飞入谢家寻不见’。寻不见的又何止是梁上飞燕,谢小公子的才情,但凡真正了解他的人,都会觉得惊艳吧。”
不知不觉,他已面对这陌生少年说了许多。
可能一个人秘密守了太久,都会想对人倾吐吧。
现在,他终于能把知道的一切都一股脑儿讲出来,讲完的一瞬间,他竟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愉快。
而等他抬头时,少年竟不知何时已经离开。
烛台下,压着一叠银票。
“想活命的话,就带着这些钱去一个更远的地方,再也不要回来。”
风,过窗而入。
吹动烛影。
烛影晃动间,一只新燕从窗外飞入,又从门里飞出,扑闪着黑亮的翅膀,钻入了狂风暴雨之中。
旧时朝堂梁上燕,飞入谢家寻不见。
君一笑点灯,立伞,绕着屋子寻了好几圈,抽屉、木匣,门后、床下,房梁、砖缝,瓷器、字画,能寻的地方都寻了,能隐藏暗格或密道的地方也寻了,别说钥匙了,连一根铁丝都没有寻到!
这可太奇怪了!
说不出的奇怪。
难道……是他想错了,钥匙竟不在百晓生家中?
又难道……
君一笑望着手中的钥匙若有所思,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他要找的是钥匙,而他手中拿的……
岂非也是钥匙?!
如果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最不可能的可能,就是唯一的可能!
“素闻君一笑武功莫测,才智无双,独闯江湖多年未行错一步,更未有一件事能超脱君一笑的计智谋断。今日一见,果然非虚。”
魔教圣女,竟去而复返。
立在门扉正中,湿透了的薄红纱裙紧贴身上,勾勒出姣好的曲线。一双三分清纯七分魅惑的凤眸斜斜朝君一笑瞥来:“险些被那老狐狸骗了,钥匙从始至终只有一把,就是你手中的这把!”
说话间,目光突然一厉,袖中“倏——”得飞出一条红绫。
空气被划破,烛光闪烁。
一明一暗间。
红绫已至眼前!
疾风撕扯起君一笑的银色长发,割裂了满室光影。
又一明一暗间。
立在三尺之外的素伞竟已重回到君一笑手中,张开如一轮满月,轻轻一转,便如钢刀般将红绫绞成了碎片!
青白的伞面旋转着,像花苞一样慢慢收拢。
如火的碎布也旋转着,花瓣一样轻轻飘下,落在伞上,落在地面。待风止烛静,再看红衣圣使手中的红绫,长度竟只剩了一半。
她已败了,彻彻底底。
君一笑淡淡:“我不杀女人。”
红衣圣使一段段将红绫收回袖中,仍是笑着:“又何止女人。江湖皆知,君一笑,从不杀人。”
君一笑说:“非我从不杀人,只是从未遇见,想杀的人。”
红衣圣使叹了口气,苦笑说:“可如果你不把手里的钥匙给我,即使你不想杀我,我也只能自杀了。”
君一笑:“哦?”
红衣圣使:“若拿不到钥匙,我就交不了差。我交不了差,我的主人就会用一千种折磨人的法子杀死我。而我与其被折磨死,不如先自己死!”
说着,她竟真的抽出一把刀,割向了自己的脖子!
这可真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刀!
通体乌黑,薄如蝉翼,唯有刀锋光亮如雪。
君一笑离刀有一丈远,也能感受到刀锋渗出的逼人寒气,胳膊上不禁爬满一层细小的寒粒。
这可真是一段纤细柔嫩的脖子!
修长优美,不盈一握,光洁如脂的皮肤吹弹可破。
这样一段脖子,就算用指甲蹭一下,都能蹭破了皮,更何况用这样一把锋利无比寒气逼人的刀呢?
世上又有哪个男人,能忍心看着这样一段脖子,断在这样一把刀下呢?
绝不会有。
除非,他是君一笑。
红衣圣使绝没有想到,面前这个看似温文尔雅很懂得怜香惜玉的年轻男人,根本不像一个男人,竟真的对她的柔弱无动于衷,睁着眼睛看着她去抹脖子!
于是,她愣住了。
“你……”
刀锋静止在离动脉不到一纸,红衣圣使瞪着眼睛难以置信:“你为什么不过来阻止我?”
君一笑不仅没有阻止,反而声音还有了笑意。
“我为什么要过去阻止你?我一过去,就会中了你的计。你手中的刀会趁我不备,抹向我的脖子,刀上有毒,只要划破一点儿皮肤,我就会必死无疑。”
“你……”
红衣圣使更加难以置信,她绝没有想到,君一笑不仅无动于衷,还对她的一思一想都推断的如此精准。
她被气笑了,终于收了刀,说:“果然,‘江湖传说’君一笑,是个极聪明的人。”
君一笑说:“实然,‘魔教圣使’圣红衣,也是个极狡猾的人。”
圣红衣说:“可是你虽聪明,我却已经想到了法子对付你。”
君一笑说:“哦,什么法子?”
圣红衣说:“看得出,你是一个谦谦君子。而谦谦君子,往往都有一个共同的毛病。”
君一笑说:“哦,什么毛病?”
圣红衣就又笑了,很神秘古怪的笑。
而在神秘古怪的笑容中,她竟然……竟然猝不及防地解开了束腰,脱了裙子!
任君一笑再怎么计智谋断,都绝没有想到,好生生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竟敢对着他一个大男人脱裙子!
当即就呆住了,她不害臊,他还害臊呢!
急忙闭上了眼睛!
可刚一闭上眼睛,胸口就瞬间一凉,随之是尖刀剖心的剧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