氅衣上有淡淡的茉莉香,茉莉在前世古代也先为药后为膳。她在熙园练功时,也蹭吃到了它院里的茉莉银耳,茉莉豆腐什么的。他也喜欢这个味道,他好多东西,比如唇脂香囊之类的,都喜欢茉莉味。
她也投其所好,送过他茉莉花茶。
茉莉,理气止痛,辟秽开郁。
很多功效,她也就知道一件头晕头痛。之前叶家请医女看过,只是很多年没什么用,慢慢连她自己就懒得管了。
闻着这味道,又被按摩着,她很快又睡过去。再醒来,已经巳时了,重新收拾可以出发了。
叶槿筠却说不急,他叫人买了鲢鱼,用鲢鱼头,加上她之前送他的茉莉花茶,叫人用水炖了,先喝了再走。
而且此时出发,还不如一起用了饭,她可是早上都没有吃什么。
她有些难堪,看着端来的汤和饭,她说:“可这样耽误大家行程,这趟行程也不是出来玩的,会不会不太好?我以前都尽量不喝这些,也没有过这种事,昨夜,也只比平时多喝了一点,怎么就……”
“别想了。”他盛好,给她端过来,让她感觉有一种,看到其他人家妻夫相敬如宾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她心头一慌。
她连忙伸手要自己端,叶槿筠没拒绝,也就撒手给她。
“先不说你本来就是主使,便是我……我们几个有个头疼脑热,你会停下来吗?”
她想了想,确实会。
但是心头的愧疚感依然没有少多少,她皱着眉喝药。
“我知晓你在京中有翩翩佳女郎的名望,可是我们也一样愿意等着你的。”他收回碗,“而且,我也没有拦着你,我也喝了些,若是早走,只怕在马车上也难受。”
叶昭彦有接过他递得帕子擦了嘴角,心中终于安稳一些。
至于她的名号……也不知道这是她来自现代的平等与尊重,还是讨好型人格没好全。
既然如此,便又一起用了饭。接近午时,店里客人多,她虽然病殃殃的,但是又觉得睡这么久,还闷着头,总感觉太黏糊,要小二送了热水来,先洗净再出门。
但是自己这样子,叶槿筠好像已经习惯了吧。她边洗边想。
怀悯走到后院中,去“商队”的马车那里拎了一只信鸽。她们几个的小队放不下这些,之前都只是准备了信哨。
但是现在要通信,还得底下人传信,或者就像现在这样。
他放了一只信鸽,传信给前面的人,他转身过来,见叶槿筠在后面等着他。
他自然的上前汇报:“主子,都安排好了。”
叶槿筠轻轻嗯一声,接着吩咐:“你去点菜,然后叫人送进屋里,今日我们不在下面吃了。”
怀悯称是,却突然眼珠一转,问他:“哎,可是这饭菜分别送每个人房里,还是送去二小姐房里啊?”
叶槿筠冷着脸,抬脚踢他,怀悯灵巧一躲,笑嘻嘻跑远了。
“我很明显吗?都看出来了?”叶槿筠看着鸽子飞远的方向。
当人对另一个人产生兴趣,就会去关注她的很多事情。去“无意间”找到她的更多特点,遇到让自己欣赏的那些点,会有一种果然很值得的感觉,然后不知不觉彻底沦陷。
叶槿筠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知道了她这么多事情,知道她之前做得诗和文章,知道她说如果成亲只会找一个人,知道她没有通房,然后心中居然窃喜。
一开始他不觉得自己那是在欢喜,他觉得最多算是欣赏。
但是后来,他以为自己也该帮家里解决一些麻烦了。他无所谓的,他也没有考虑过妻主什么的。他也晚上睡不着时,偷偷看了很多话本,但是抬头看见身边的人成亲,他觉得反正结果都一样。
哦对了,他听叶家家丁说,二小姐也会晚上不想睡觉,偷偷看闲书时,他也有情不自禁去找两个人更多一样的特点,然后每找一样,就都滋生出一种奇异的满足感。
后来,听到她的消息,就想到她当时在众人面前突然说要他……
他也会怀疑,她是真的喜欢自己,还是因为她就是太好了,才这样。
如果当时,自己其他兄弟站出来说愿意去与柳依风成亲,她是不是也会冒冒失失冲出来,很着急的跪在兄弟身侧,对长辈说心悦……
后来在被王子一道旨意叫进宫里,他觉得自己此生应该就这样了。奇怪啊,之前觉得没什么,反正姓柳的抵不过叶家,他只是多一个名义上的妻主,不会受任何委屈,除此之外,和以前一样去生活,他应该会回边塞,但是他已经有俸禄可以领了,因为她。
还是可以像以前一样,无战事的时候,偶尔去江湖玩一趟,去收集话本,万一,在别的地方也能打听到她的消息。
叶家也许会为了补偿他,给他更多空间,或者给他别的,他喜欢的那些……不过他不会在乎了。
为什么不在乎了。
祁渊王子叫他上朝,他也还是没有想明白。
她做的已经够多了,但是她其实像之前去林子里猎得小鹿一样胆小。她可能自己都没有发现,她私下好好的,在那些场合,却总是深吸一口气,给自己鼓劲儿,再走上去,走出去,去发言。
他当时就觉得她不喜欢这些,反正一直被关着读书,连出去玩的时间都很少。他想,如果可以,他愿意好心带她去江湖转转。
后来,她来倾诉自己的纠结,他就这样鬼使神差说出来了。
那不是突发奇想,是预谋已久。
他后悔那年,去和林子里偶遇的猎户姐姐,一起捉住那只鹿了。他当时有些不忍,但还是没有舍得问姐姐会怎么处理它,是养着玩还是……
朝堂之上他也不舍得。
是比当时告别那只小鹿时,还不舍得的情绪。
但是她还在救他。
他想说无所谓,她当时声音都在抖了,他视力好,都能用余光看见她的胳膊举着,衣袖微颤。
上次是她跪着他站着,这次两个人一起并排着。好像在拜堂啊。
只是高堂虽在朝堂,却不能阻止。
她居然可以。
她发抖的声音去介绍一个叫“遗传”的东西,慢慢的,她声音稳定下来,她从人类说到农作物,她说这个写出来会有很大作用。她条理清晰,她出口成章。
她好厉害,难怪这个胆子很小的女人,会成为殿试状元。
她考试的时候,应该也这样吧。
她还能发现这么厉害的东西。
慢慢的,她终于讲完了。讲到这些,她会胆大自信很多。此时的她,气不长出,面不改色。哪有自己刚刚出现时,她惊慌的样子。
她也会为自己惊慌啊,也会为自己,把没有全编写完的书呈上。
就为了自己。
哪怕她不喜欢,只是为了救自己呢。
不过既然她说,血缘要出什么“五服”。那意思是,如果当时大房的其他兄弟要为此献身,她不会用这种方法去救吧。
其他人和她有血亲啊。
他第一次无比庆幸自己只是叶家捡来的,又无比庆幸,捡他的是她的家人。
圣旨未下,要他写完书才赐婚。但是他自觉,自己已经跑不了了。
怀悯将饭菜都放进了叶昭彦房间,叶槿筠一边看着怀悯心虚,一边又窃喜。
结果,叶昭彦说:“我这还病着呢,我觉得可能不只是因为喝酒,加老毛病。估计昨天去露台吹风,也有很大影响。”
这里可没有那么多感冒药。
哪怕现代,感冒也并不是不起眼的小毛病。
很多病都是感冒的症状,导致很多人掉以轻心,酿出大错,更别提这里。
她说着还咳嗽一声,以示警告。
他不想,他最近光是看她吃饭也觉得欢喜。
他问:“那,下午不也是一起作马车吗?”
叶昭彦一拍额头:“对对对,我去弄个遮面的东西。算了,我现在也不头疼了,还是我去骑马,我们慢些走……”
叶槿筠转身就走,她分出的饭菜都没端。
早知道就同意把怀悯的马也套车上了。
叶昭彦不明所以,怀悯陪着笑上来把托盘端走,又问墨萱墨芸:“两位姊妹怎么吃?”
墨萱看叶槿筠刚刚的态度,突然也不爽,哪有男子对未来妻主这样的?上午还好好的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呢,她也不耐烦:“用不着,我们就算一起病,也不会嫌弃自己主子。”
叶昭彦却不赞成:“他说得对,不能这样,我刚刚已经选好了,就这个菜爽口,给我留下,其他的都是你们的,反正我也吃不下,那鲢鱼头就那样煮,还是够腥,我现在愿意吃饭纯粹为了完成任务,保证有体力赶路。”
话音刚落,只见叶槿筠又走回来。
昨日去买得梅子,叶昭彦突发恶疾没有来得及吃,已经被墨芸上午收行李时收到车上。
他拿着梅子回来,表情有些别扭:“昨夜,你喜欢吃的那包东西已经炒完了没有了,你喜酸,吃这个可能开胃些。”
叶昭彦不信他一开始就能知道自己没胃口。
他刚刚出去的表情,明显就是有些生气了,她很敏锐的。
虽然她也不晓得他到底在生什么气。
男人心,海底针,红颜皓齿暗消沉……但是他刚刚气呼呼别扭的样子,也完全不会丑啊,怎么可以长这么漂亮。现在微微噘嘴的样子也更可爱了。
叶昭彦忍不住想宠着他,本来也觉得他莫名其妙,明明是为了他好啊。但是毕竟他都放下面子又回来了,他又长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