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着!”
余安守株待兔这么久,哪能就这么让人跑了。
刹那间,清澈的水流仿佛被无形的弓弦所牵引,如同离弦之箭,划破空气,直奔男人人的脚腕而去,打得男人一个踉跄,然后散开,化作了一个晶莹剔透的小水塘。
男人先是身形不稳,然后第一脚踩上了油滋滋的地面上,第二脚又踩上水,彻底控制不住身体,摔在了地上。
余安丢掉已经空了的奶茶杯,慢慢走到男人身旁,“都说让你别跑了,这里油多,地滑,偏不听,看吧,这就摔了。”
男人摔了个脸着地,鼻子都摔歪了,疼得他眼泪都掉下来,他从地上爬起来,结结巴巴地说:“我没事,没事,我先走了。”
“等会。”
余安对着那要脚底抹油的人对他笑了笑,拿着手机点开手机相册,放大了其中一张照片,“你看看这是不是你?”
照片是余安的一张自拍,背景的人群里刚好有此人的存在。
“巧合,巧合。”男人尬笑着道,“这说明什么,有缘分,有缘分,哈哈。”
余安也跟着一起弯了嘴角,“别装了,我从异管局出来,你就跟着我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现在说,还是等我把你拎回异管局说?”
“什么异管局,什么跟踪,我通通听不懂!”
男人猛地一推余安,推的还是余安被吊着的左臂,疼得余安后退了两步,让那人给跑了。
“好呀,敬酒不吃吃罚酒。”
余安一脚踢飞摆在身侧的废弃铁盆,飞快砸在男人身上,把人砸到了。
铁盆发出哐一声,摔在了地上。
余安快步上前,一脚踩在男人的背上,力气大得好像要把那人的腰踩断,男人嗷得一声,不敢再动了。
酒店后厨有人听到声响,出来看了一眼,被余安一瞪,吓得缩了回去。
余安叫道:“站住!”
酒店的厨师僵着身子转身,双手合十,说:“大哥,你行行好,我什么都没看到。”
余安往身上掏了掏,拿出证件,“安管局的,正在执行公务,你什么都不知道,不要出来,不用报警,听懂没?”
“听懂了!”酒店的厨师回过身去,嘣地一下合上后厨的门。
余安确定酒店后厨的人走远了后,看向被他踩在脚下的人,漫不经心地说:“到你了。”
昏暗的巷子里,余安的身影显得更加深邃莫测,他缓缓低下身,动作中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一只手如同铁钳般紧紧抓住男人的头发,迫使他把头扭过来。
余安黑沉沉的眼睛,此时更是如同无底深渊,没有丝毫光亮,只有无尽的寒意与压迫感,让人不由自主地颤抖。
“你确定不交代点什么?”
一句简单的询问,却像一把锋利的刀刃,插入在男人的心头。
男人险些被吓哭,却还是说:“我要告你暴力执法!”
“随便。”
余安拽着他的头发,力气大得像要把他的头皮一起扯下来。
“现在你都小命还在我手上,赶紧的,谁让你跟踪我的?
男人被扯得仰着脖子,疼得一字一字地说:“我不能出卖雇主。”
“不过是拿钱办事,用得着这么拼吗?”余安问道。
“这是诚信问题,不是钱的事。”
倒是条汉子,余安低身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你说得没错,这不是钱的事,是你一家老小的事。”
男人呼吸一促,猛地挣扎起来,“你卑鄙!”
余安淡淡道:“你雇主没告诉你吗?我先来睚眦必报,既然你们先耍阴谋诡计,就不要怪我更狠毒。”
余安拍了拍男人的脸,又猛地掐上男人的脖子,慢悠悠地说:“好了,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了,赶紧的!”
说话间,男人拼命的挣扎,直到脸上充血,快要窒息,余安的脚依旧稳稳当当地踩着男人的背上。
就在男人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时,余安终于把手松开,安静地等男人缓过神来。
男人猛地接触到新鲜空气,疯狂地呼吸,然后又开始咳嗽,等意识一回笼,想到背上还有个恶魔在等着他的答案。
他不敢再耽搁,连忙道:“我是在暗网接的任务,任务只推荐给特定用户,所以在暗网上是看不到的,我接过任务后,只跟雇主见过一次,他把你的资料和定金都交给了我。”
余安松开男人的头发,直起腰,居高临下地说:“什么时候的事?”
“一个星期之前,任务是让我调查你的近况,一个月交一份,每份二十万,没有截止日期。”
男人扭了扭身子,胸膛被挤压在地上的感觉很难受,使得他的呼吸一直不畅,他小心翼翼地说:“我能先起来吗?”
“先说完。”余安说。
“之后我根据那些资料,调查了你最近的行踪,昨天才找着你,今天开始跟踪你,然后就被你逮着了。”
“还有其他人接了这份任务吗?”
“这我真不知道!我真的已经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能放过我了吧?”
余安打量了男人的神色,不想说假话,想了想又说:“最后一个问题,你完成任务后,你如何联系对方,那边又怎么给你钱?”
“发到一个邮箱上,等确认之后,他们会把钱打到我国外的账户上。”
“邮箱给我。”余安命令道。
男人沉声道:“你先松开。”
余安知道,不松开,这人是不可能配合了,虽然刚刚他吓破了男人的胆,但是过犹不及,不给点甜头,这人会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反而会拼命抵抗。
“小子,别想着逃跑。再有第三次,就不是这待遇了。”余安松开脚,等男人从地上爬起来。
男人起身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满脸挣扎地左看右看,似乎还在想找地方逃跑。
毕竟他刚刚说得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但是把邮箱交给余安后,就真的是背叛了。
“快点。”余安蹙眉催促道。
男人身体一颤,回想起刚刚到窒息感,心生恐惧,说出了一个邮箱地址。
余安用手机记下,跟男人确认无误后,又问了男人的联系方式,便摆摆手,让男人离开了。
“你就这样放我走了?”男人惊诧道。
“怎么,舍不得?还想跟我聊聊天?”
“不!”
男人发出凄厉的尖叫,转身便要跑。
余安被逗乐了,他有想过让男人帮他把对面的雇主掉出来,只是看男人给个邮箱都纠结挣扎再三,还是放弃了。
就怕到时候,这人是个墙头草,转头就把他卖了。
余安将邮箱地址发送给蒋岚让他帮忙查一下看看。
其实,他对这个也不报有太多的希望,暗网雇佣,一个月二十万,又是藏头露尾,又是财大气粗,这种人给的地址怎么可能会好查。
余安走出这条酒店后巷,打了个网约车回酒店去了。
一夜无话。
第三日清晨。
鹭湖茶室是榆阳有名的高端茶室,实行会员推荐制,只招待茶室会员以及会员邀请的朋友,而想成为这里的会员,也只能找到老会员介绍,茶室背后的主人是谁更是不得而知。
鹭湖茶室建在榆阳最大的山鹤鹭山上,整体是一座古典园林,由业内著名大师设风水局,装潢大气典雅,走在茶室走廊内,可谓是一步一景,令人有种莫名的舒适感。
服务员引着余安和王胜踏入一间布置淡雅的茶室里。
茶室以温暖的木质色调为主,博物架上摆放着细腻的瓷器与精致的铜饰,茶室中央摆放着一张宽大的紫檀木茶桌,方孝城正端坐在茶桌主位上,他的身后悬挂着一副山水画,画中既有山水之灵动,又有花鸟之生机。
鹭湖茶室的工作人员将茶具一一摆好,专业的解释完茶的来源和品种后,便轻声离开茶室。
方孝城拿过茶具,先是温壶,然后用镊子夹出上好的红茶放入紫砂壶中,再高高地往里注入茶水,升腾的雾气模糊了他的脸。
“喝茶是一件很讲究的事,既要挑选合适的茶具,也要会选好的茶叶。泡茶时的手法也也很关键,放茶叶时不能贪心,时间要把握得准,水温也得控制好,太冷茶叶泡不开,但是太热,也会被烫到,伤人伤己,所以喝茶,也是一门学问。”
方孝城将冲泡的第一壶茶水倒掉,再次将热水高冲入壶,茶叶在盖碗中翻滚起来,大约十五秒后开始倒茶。
方孝城将注意力转到王胜身上,意味深长地说:“王警官你说这是不是有点像是查案子?”
“方先生讲得深奥。只是对我这种对茶一窍不通的人讲,却是对牛弹琴了。你不如问问余安,他或许比我更懂茶?”王胜淡淡地说。
方孝城将第一杯茶放到余安面前,“余先生,真是久仰大名。百闻不如一见,我是方孝城,很高兴认识您。另外,曾局也是我的朋友,昨日曾局还同我说起您,没想到今日就见到您了,真是有缘。”
哦,原来这货是曾龚背后的势力,不知这货就是主谋,还是这货也只是一个代言人。
小小的茶杯里茶汤橙黄明亮,香气馥郁,香高而持久,余安抬头,“我要的东西呢?”
“不急,余先生,东西并不在我身上,今日谈妥后,自会有人讲东西奉上。”
余安挑眉,看来他们卡着监控,真是因为里面有古怪。
方孝城也不买关子,“视频里拍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我们顺藤摸瓜找到了一个人,那个人,我们也能送到异管局。”
余安可不信天上会掉馅饼,这人也不像是什么热心市民,他在等方孝城口中的但是。
见余安不搭话,方孝城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余先生,燕惊月做事太狠太绝,得罪了许多人,我们只希望您能袖手旁观,”
余安脸色不变,好似内心毫无波澜。
方孝城有些摸不透余安的想法,便同王胜说道:“王警官,这个价格很实惠,你也劝劝余先生?”
王胜挑眉,转头问余安,“余安您觉得呢?”
余安在心里无声冷笑,燕惊月怎么样与这些人斗与他无关。
但是他欠了燕惊月护着秦衍的人情,燕惊月用来请解决榆阳异管局的困局,而正是这些人想拖整个榆阳异管局下水,他怎么可能同意。
“远远不够。”余安说道。
方孝城不意外地倒了第二杯茶,推到余安面前,无意识地拨弄了一下手上带着的黑色手环。
方孝城继续说道:“燕部长的麻烦事,我们也有所耳闻,只是这毕竟是京城里的事,其实我们也不想管。”
“但是有人出了无法拒绝的价码,请我们帮他们出面同余先生做个交易。”
“听说余先生要来榆阳,他们已经全部撤离榆阳。至于您在京城的车祸,他们更是再三保证跟他们毫无关系。”
“他们还说可以帮您找出幕后黑手,燕惊月不能帮您杀人,他们可以代劳。”
“他们只有一个请求,不要介入他们和燕惊月的斗争中。”
最后,方孝城说道:”说实话,余先生,这是我见过出手最阔绰的交易了。”
余安有点惊讶,方孝城这方话令他有些新的想法,只是他低着头玩游戏,谁也看不清他的神色。
见余安依旧一声不吭,方孝城有些急了,“余先生,他们是我见过的最有诚意的了,他们为了获得您的信任,放弃了一座城市的势力。”
余安在思索的空隙,看了方孝城一眼,似笑非笑道:“榆阳本就是我的,他们那不叫撤离,叫逃命。这句话同样送给你们。”
榆阳本就是他的家乡,他出生的地方,自古以来便是他的大本营,敢在他回到榆阳后,在他眼前蹦跶的,是找死吗?
方孝城面无表情地看着余安,“余先生,你未免太嚣张了些。”
余安结束一盘消消乐,终于放下手机看人,“没有更高的出价,我可就走了。”
方孝城将摆在旁边的酒热了热,“我很好奇,燕惊月给你出了什么价码,值得你做到这份上?”
余安叹了口气,“人情债,最难还。不知道要给他打几年白工。”
方孝城热酒的动作一顿,“没想到余先生也是个重情之人。”
“我也很好奇,他们究竟你们出了什么价码?”余安支着手臂问。
“是无法拒绝的价码。”
方孝城将温好的酒倒入小酒杯中,推到余安面前,深深叹了口气,“余先生敬茶不喝,那便听听看这罚酒吧。”
余安面前摆这两杯茶,一杯酒,饶有兴致地说:“看来你们打算跟我动硬的。”
方孝城伸出右手摊开,“请吧。”
余安的手在三个杯子前各点一下,似乎在思量,王胜给余安递了个眼色,他发现茶室的琉璃窗户上不知何时多了几个倒影。
“本来,我是会选茶的,你们跟燕惊月斗关我什么事。”
方孝城说得没错,对方可谓诚意十足。
按照方孝城的建议去做,风锦宜的案件可以解决,他能获得一个查车祸事件的助手,需要付出的仅仅是对燕惊月的事袖手旁观。
除了对方透着股浓烈的天人味外,没什么不好的。
“但是,我想了想,你们的目的实际上是两个,第一当然是让我别插手燕惊月跟你们的事,第二,就是让风锦宜的案子尽快结束。我的直觉告诉我,你们更想把我的目光从风锦宜的案子上挪开。燕惊月才是真正附带的那一个。”
余安笑了笑,“看来是有人弄巧成拙,我本来只是感觉这事有个制造这起案件的幕后黑手,但没想到,你们竟然自己跑上门来暴露自己。”
余安饶有兴致地对王胜说:“我早就说过,这些傻逼会自己排着队送上门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