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名扬四海的年轻仙君隗暾出关不到两月,便被掌门罚入天雷台受三十六道极刑的消息不胫而走。

    短短半日,就连五行宗前山下坊市的散修们都听说了。

    天雷台中心圆台上,厚重的锁链撕扯着隗暾的四肢,高悬在头顶的断剑每隔一炷香降下一道天雷,当他稍稍缓过神来,下一道天雷应声而至。

    弹指之间,整个人就像在血池滚了一圈,浑身是血,衣摆处的血滴在地上炸起一片绚丽花朵。

    “哎呀哎呀!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白胡子仙师提着裙摆跑到天雷台,看着受罚的弟子满心不忍,他三步并两步找到高台下坐的端正的人。

    “掌门,冤有头债有主,你罚阿慢是做什么?”徐须知大声质问道。

    在五行宗无人敢对掌门不敬,但打小与沉篱外相依为命的徐须知可以。

    他眼里露出些许无奈,“师兄,他玩忽职守,该罚。”

    “什么该不该?”徐须知指着沉篱外道,“你要有本事,就赶紧去抓贼人,对严刑拷打我徒儿,你算个什么好汉?”

    “师兄,天祭大典三百年举行一次,我将此事交给阿慢,结果倒好,天祭大典、千叠峰全毁了,他就连个鼎都没给我抢回来。”沉篱外气的直哆嗦,还不能说重话,“你让我如何向前人交代,你讲讲理好不好。”

    一抹屏障隔绝了隗暾与徐须知沉篱外,但凭他对师尊的了解,他定为了他与掌门师叔吵架。

    “师尊,今日弟子有错在先,勿与掌门师叔争吵。”

    隗暾开口确实有用,但两位长辈的重点,跑偏了。

    “阿慢闭关修为增进不少啊,受了二十二道天雷竟还能用穿音术,未来可期啊。”

    “那是,我教出来的还能有差。”

    隗暾再抬眼的时候,台下二人皆喜笑颜开,不知在聊些什么。

    他收回视线垂下头,自己固然有错,但大错不在己身。

    一想到那个站在朱砂剑后的女子,他就恨不得将其拆吃入腹。

    右手食指忽传来痒感,隗暾侧首一瞧,是一根红线绕指缠了两圈。

    “呵。”他轻笑出声,眼里愠色渐浓,咬牙切齿,“你可千万活着。”

    -

    “阿嚏!”漆雕魄抬手捂住口鼻。

    漆三木给她倒了杯热茶,“我答应你,正好你趁这段时间养养身子,要是落下病根看你笑不笑得出来。”

    漆雕魄饮了口茶,热气游走在身体的每个角落。

    “我好得很。”

    自打当日之后,仙界派遣到凡界的修士增加了数倍,美名其曰,“阵法尚未修复,仙尊担忧凡界百姓安危,特命我等前来。”

    漆雕魄“归隐山林”的这段时日,走了很多地方,查阅了许多典籍,彻底弄清楚仙界主要势力。

    仙界有两阁五宗八家。

    八家暂且不论,两阁分别为百晓阁、藏剑阁,换言之,一个是黑市,一个是兵器库。

    五宗之中排行第一的五行宗的领地范围足有少半凡界那般大,即便是最小的衡天宗也有一州一郡大。与她误闯的仙门大不相同。

    昨日她在邻村酒肆遇到一个问路的散修,对方说:“祭祀是宗门大事,常常全宗门的弟子都要参加。”

    她记得那日那山头,所在弟子至多四十人。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漆三木注视着面前的娟丽女子,真诚发问。

    漆雕魄轻叹道:“说明他们是一个小宗,我若想找回失物,最简单最直接的办法便是进入大宗门,得一内门或亲传弟子的身份。到那时,即便小宗门找上门来,我也不用以死谢罪。”

    “破坏祭典为何要以死谢罪?”漆三木抱臂趴在桌上,回道:“仙界在四海八荒的名声再好不过,我每次听你口中诉说的仙界,实在无法将它与我印象中的仙界对上。”

    “白鬼,你是不是对仙界有些误会?”

    漆雕魄嘴角的笑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

    漆三木嘴角抽了抽,他说错话了。

    “呃……”

    “宗门老头亲口说的‘凡我门人,见之即诛’,难道是我瞎编乱造?到底是我对仙界有误会还是你对仙界有误会?”

    漆三木踌躇无知的模样让漆雕魄感到一阵莫名,他什么都不知道,与他争论无甚意义。

    “我来没别的意思,我只是告诉你明日仙界的弟子择选我会参加。”

    漆三木恍如被雷劈中一般,“明日?!这么快?可你还没修好古槐树。”

    “这你不用担心,入宗之后有的是外出机会,我答应的事我会做到。”

    最后一个字音坠地,漆雕魄转身离开墨斋。

    直到次日漆雕魄轻装上阵,在树下同叶槐花、漆白菜告别时,她都未曾见过漆三木。

    叶槐花左看右看,“三木呢?那小子整天跟在你屁股后跑,怎么今日不来和你告别?”

    漆白菜听懂言外之意,抬脚就往墨斋走。

    漆雕魄忙拦住,轻声道:“前辈,我昨日同三木告过别了,离别总是伤心,不必找他了。”

    “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下次见。”

    -

    仙凡交界处格外热闹。

    仙界的弟子站成一排,参加弟子择选的修士们站成两列,按顺序等待靠近入口的两名弟子登记姓名后,方可入内。

    跨过那道光门,就真真切切踏入了仙界地带。

    仙界灵气繁盛,普通修士双脚只要踩在地上,灵气会自然游走经脉,洗涤过的身体倍感轻盈。

    感受到身体的变化,很多人脸上多出九分艳羡,若他们生来就是仙胎该多好。

    有人不小心说出声,被两侧的弟子听了去。

    他们习以为常道:

    “六界之内,仙胎唯有神使一人。与其幻想你们转世投胎成大能,倒不如想想如何通过弟子择选。”

    “唯有强者才能留在仙界。”

    看来今年的弟子择选又无望了。

    毕竟,强者可没空做白日梦,他们只会想着如何让自己变得更强。

    漆雕魄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忍不住问身侧的人,“道友,很少有人通过弟子择选吗?”

    这人手持折扇,盯着她若有所思道:“姑娘连这都不知道吗?”

    “很奇怪吗?”

    “倒也不是,”何世青笑笑,“凡界修炼不易,历年来参加弟子择选的人来来回回也就那些,头一次见生面孔,有些惊讶罢了。”

    所以这里大部分人都经历过失败。

    漆雕魄收回视线,继续听对方说道:

    “肉体凡胎修炼不易,仙界的试炼虽一成不变,但仍会淘汰许多人。”

    “这几年不知怎的,仙界的尊者突发奇想,更改了试炼内容,提升了试炼难度。相比以前或多或少会选出一两名修士入宗,现在可是整整五年没有选出一个来。”

    漆雕魄眼神凝固。

    “道友冒昧问一下,之前通过择选拜入宗门的修士修为如何?”

    “大概是在筑基大圆满吧。”

    仙界修炼的规则由仙族主导,凡人只能画地为牢,分食、抢夺仙界无人在意的零星小雨。

    怪不得,投奔魔界的族类越来越多。

    何世青见她脸色比起方才难看不少,眉眼弯了弯。他合起折扇,轻轻掐打两下掌心,“修为低的人被淘汰,修炼天赋极高的人会被视为异类。”

    “异类?”

    他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压低声音不叫周围弟子发现,“大宗可不是寻常小宗门,他们门下就有数不清的天才。经过宗门托举,耗费无数仙门至宝培养出来的奇才,岂会容忍自己被一个毛头小子压了一头。所以一些新入门的天赋弟子,常会被老弟子联手杀害。”

    漆雕魄双眉蹙起,“宗门长老难道放任不管吗?”

    何世青展开折扇,轻轻摇晃,“强者生,弱者死,岂不是很正常?”

    弱肉强食,他们死了只能证明他们没有能力在仙界生存。

    眼下过早暴露身份对漆雕魄而言只会沾一身腥,看来,她只能隐藏实力,先混进五行宗。“我知道了,多谢道友。”

    “嗯……不必客气。”何世青眼里闪过一道精光,想不到尘世间比他想得有趣许多,或许可以考虑久留。

    仙界弟子带领他们穿过高耸松林,淌过冰冷刺骨的湍急河水,爬过玉器堆砌的山丘,费劲千辛才在夕阳落下前赶到玉荆山。

    弟子合力开阵,众人脚下立即升起一个个小太阳,一时间玉荆山光芒万丈。

    待光芒散去,玉荆山山脚至山顶由小到大依次排列着各宗门入口。

    领头的弟子道:“请诸位选择各自想要前往的宗门,有且只有一次机会,诸位慎重。”

    话音落地刹那,众人齐齐迈步向前走。

    漆雕魄混在人群中间,不紧不慢地向山顶攀登。

    何世青亦步亦趋跟在她身边,偶尔回头看看身后光景。

    山脚下,弟子们捧着全山图景,时不时划去掉下山的修士姓名,然后便全神贯注盯着脚步不停地那群人的动向。

    “今年一根筋想证明自己的人格外多啊。”终于有人要打破五年的沉寂了吗?

    玉荆山顶,孤零零伫立着一座蒙着灰尘的石门,上面赫然飘着四个大字——天下无行。

    漆雕魄学着他人抬手在门上按了一下,尘土飞扬迷了眼,再抬首时,眼前景象已然大变。

    半敞的木衣柜门上挂着欲断未断的蜘蛛网,一个约莫五岁的小儿顶着哭花的脸跪在里面求饶。

    “阿姐,求您、求您放过我,我年纪小成不了事,我还没活够,你饶我一命吧呜呜呜……”

    漆雕魄灵台还未完全清明,条件反射似的脱口而出。

    “你会求饶,你可怕的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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