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里选择性忽视掉这段话说：“放心，我不会拒绝你，我能出面帮你说话。”
不用听谢惟清也能猜到下一句话就要和他谈条件了。
“是这样的，马上就要到我的职称考核了，所以说我需要发表一篇文章……”
“……”谢惟清嗤笑一声，没再多说一句话。
眼看着谢惟清要走，科里立刻抓住他的手腕，“这可是一举两得的事情，你能顺利拿下项目，我也能……”
“科里教授。”谢惟清冷淡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厌恶，他挣开手腕忍着耐心道，“我还不至于用到您这样的手段来得到什么。”
科里没想道谢惟清这么年轻，面对这样的条件却不吃这一套。
他心想自己还好还有准备。
要知道谢惟清是研究院日常讨论话题热度最高之一除了他学术造诣极高之外，还有一点是他那难以被忽视的一张冷隽而美貌的脸。
“好吧，我承认这的确有些为难。”科里自以为自己给出了一个台阶，拦到谢惟清身前后打开路边的车门，他殷情笑着，丝毫没有作为教授该有的模样，“不如咱们先上车，今晚去我家住一晚，我们有话慢慢聊。”
言外之意不言而喻，二十岁的谢惟清哪经历过这样的事，他深呼吸三遍后冷静下来然后低声警告：“您自重。”
科里这些年正是凭着这样的手段当上了教授，何曾像现在这样吃瘪，于是他把音量提高了几个度厉声道：“小崽子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
平日谢惟清再如何稳重，他终归也才二十岁，年轻人本质是狂傲的，他二话没说抬手对着科里一挥拳。
刹那间，科里准备好说出口的羞辱的话全被谢惟清打回肚子里了，论谁来也想不到谢惟清手劲如此之大，惯性作用，科里直接扑倒车前引擎盖上。
他缓了好半天才站起身，这时候他的半边脸都肿了起来，他蹭掉快流到嘴唇的鼻血，简直恼羞成怒大骂：“姓谢的你……”
“怎么没人告诉我还有活动没结束。”科里问候全家的话还没骂出口，就听见另一人出现将他们打断，“带我一个呗。”
这声音谢惟清大约十分钟前才听过，他回头发现对方正看着自己，谢惟清自己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小陆，你来的正好啊！快来评评理。”科里恍若看见救星，颠倒是非扭曲黑白的话他说得那叫一个顺，“我跟小谢好好讲道理呢，我不过让他好好考虑一下他那项目的事，可能说到他不爱听的了，竟然直接动起手来了？”
科里把话一股脑的往外吐，不给谢惟清一句开口的机会，尽管谢惟清一副“我就看你怎么装逼”的表情站在一旁。
此时夜深人静，科里的声音简直可以用聒噪来形容
还好陆离终止了聒噪的叫声：“停停停，什么小陆？”
陆离的一句反问把科里问得哑口无言：“科里教授不会连院长两个字不会说了。”
他两句话间从头到尾都是轻松的语气，却让科里一哆嗦：“陆院长、陆院长，一码归一码，这……”
“这么晚了大家都该休息了，有什么事是不能明天去院里说的？”陆离说完还十分客气地帮科里拉开车门。
科里没想道陆离竟然什么也不说直接站在谢惟清那边，人多势众，他选择上车离开。
刹那间，宽敞道路上就只剩下一道车尾气，刚分别的两人再一次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陆院长……”谢惟清也很意外陆离会突然出现，按照他的性格他并不会给陆离解释刚才的状况，所以他打算问候一声便离开。
与此同时，陆离也开口道：“说真的，我一直想揍他一顿，今天难得逮着机会结果给他跑了。”
谢惟清：“……”
一阵沉默后陆离才突然意识到自己不小心口出狂言，而身边也不是他的哪位好友，是第一次见面的谢惟清，他干咳两声，试图以此掩饰自己的局促。
谢惟清双手插在大衣口袋内，昏黄的路灯映得他乌黑发丝泛着暖光，同时隐约可以看见他嘴角扬起一个轻微的弧度，只听见他平静的声音：“多谢陆院长，时候不早了，您早点回去休息吧。”
或许研究院的很多学生都不知道，他们平日八卦聊天说到关系很差的两人，今天是第一次见面。
谢惟清不知道是不是平时那些传言所致，除了工作方面的问题，他实在不知道站在这还能跟陆离聊些什么，他可没兴趣半夜三更还在跟算是自己上司的人谈工作。
但他分明不在乎这些研究院的学生们平时怎么说他，哪怕陆离也真那样想他也无所谓。
“私下里别一会‘您’一会‘陆院长’的。”陆离“嗐”了声，亲和力实在是有些过于强了，“你这样叫我，我总感觉我已经和那群老头一样了。”
谢惟清：“……”
仿佛刚才强迫一个真正的老头叫自己院长的人不是他。
陆离垂眸看了眼智能手环上的时间后问谢惟清：“正好我改天也想找你说些正事，既然又碰上了，要不找个地方聊一下？”
仿佛刚才劝别人回去休息的也不是他。
晚上九点，正是个不尴不尬的好时间，既说自己想休息了从而婉拒，也可以爽快答应，总之有很多选择的余地。
谢惟清看了眼陆离，只见对方歪头对他挑了挑眉，是在询问要不要答应自己，很快，谢惟清选择了后者。
萨尔纳星是个十分重视夜生活的星球，那些统一营业的大型商场闭店不代表其他地方停止了休息。
刚吃过饭的两人自然不会再找家餐厅了，去咖啡厅的话除非他们明天准备熬个通宵后再去上班。
于是他们找了家还算僻静的小酒馆，这是两人一致同意选择的，只是进门后没料到酒馆内光线很暗，甚至称得上有些暧昧，传言关系不好的两人第一次谈正事就找到了这样的地方。
好在这里有单独的包间，而且隔音还不错。
陆离轻松地靠在椅背上翻阅着虚空中的全息菜单，还说着这顿他请。
“我有点纠结喝什么，要不你来点？”说完他跟想起了什么似的，翻阅菜单的手指也突然顿住，“等等，你成年了吧？”
谢惟清：“……”
“如果没记错，在几个小时前我们一起给另外几位院长先生敬了酒。”谢惟清平静地说完，并且最后又字正腔圆地唤了声，“陆院长。”
这声“陆院长”简直不要太亲切，连陆离都不好意思继续开玩笑，不过他也总算听见谢惟清跟他说了些客套话之外的东西了，尽管他的口吻还是一如既往的官方。
陆离笑着说：“以防你记仇，我得告诉你我知道你马上就要二十一岁了，刚才的玩笑不要当真。”
这家酒馆的酒可谓花里胡哨，什么“5200光年外”、“1314颗行星坠落”……
谢惟清接过菜单后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位陆院长犹豫许久，并且把点单大权交予自己，最后两人一人点了一杯加冰威士忌。
两杯琥珀色酒水被端上来时，冰块与玻璃杯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酒液与昏暗光线融为一体。
“想必你也知道我想跟你说些什么了。”陆离端坐起来，收起了他那随和的表情。
谢惟清不置可否，在陆离邀请自己来的那一刻，他便知道对方是想说时空轨道干预的事，陆离是到目前为止唯一一个明确发声赞同谢惟清想法的人。
“他们都不支持你开启这个项目的研究无非就那么几个原因。”陆离看起来也是默认谢惟清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了，“项目一旦开启，就没有任何试错的机会，以及风险很大，还有就是他们研究这些东西有的研究了一百多年，你猜他们会怎么想？”
谢惟清无意地扶上玻璃杯，冰凉的触感传递到指尖。
陆离的声音还在继续：“你是阿德兰文先生的学生，主观上我十分相信你的水准。”
他看着陆离说着每一句话，他每一句都点在关键上：“客观上我大致了解了你的实验设想，我觉得比现在很多已有的方法可行。”
谢惟清握紧了手里的玻璃杯，酒馆内暖气开得十分足，冰冷的杯壁上渗出越来越多细小的水珠浸湿他的手心。
“所以你想怎样帮我一把呢？”谢惟清轻柔的声音在包间内响起。
“话说回来……”陆离没有直接回答谢惟清的问题，而是先抿了口威士忌，他反问道，“我还没给你下准话你怎么就确信我会帮你，而刚才科里教授说帮你，你却拒绝呢？”
谢惟清觉得这句话问得有些好笑，说话时也带上了些笑意：“我现在的确需要有人支持我的项目，但我还没饥渴到那个地步。”
其实谢惟清的意思是他需要人，但不需要大脑空空，连一篇文章都写不出来的人。然而他却忘记了科里还给他提了一些条件。
陆离听到后没忍住笑出来了一声，算是发现了，谢惟清话虽少，但只要一说就总能一针见血有时候还带着些莫名其妙的幽默。
“他跟你谈条件，那你就不想想我也要跟你谈条件吗？”陆离继续问谢惟清。
谢惟清盯着玻璃杯里酒液的视线挪到陆离那张英俊的脸上，沉默了一段时间才听见他问：“你想要什么？”
被直视了好一会的陆离没有丝毫不好意思，说出来的话更是惊人：“你放心，我不要你给我代笔，也不要你本人。”
谢惟清听完反应了好一会才意识到陆离在说什么。
这真是咱们院的副院长？这是目前他心中唯一的想法，同时他也十分庆幸“谢主任简直是下一个陆院长”这句话真的只是传言。
当然他并不会把这话说出口，他扬起眉决定以毒攻毒：“真要这样，陆院长还是太看得起我了。”
谢惟清不打算给陆离任何一丝扯到其他话题的机会，“说吧，你想要什么？”
“我要你把你现在手里有的所有‘时空轨道干预’的资料给我。”陆离也不再逗谢惟清，变成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理论研究、模拟实验等等，只要你有的，我都要。”
谢惟清沉着脸，陆离几乎以为他要拒绝了，他突然从座位中站起身走近陆离自上而下扫视陆离，视线最终停在对方自然搭载腿上的双手上，“只要这些？那我可赚了。”
谢惟清边说抬起自己的手伸到陆离面前，黑色的智能手环绕在腕间，冷白的手背上甚至可以透过皮肤隐约看见青色的血管。
“加个通讯，陆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