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乐旗下的艺人,也算是夏清渊的人吧?
陆希音磕磕巴巴地在心里给夏清渊找补。
但是她好像又很难自欺欺人。
陆希音觉得自己的神经有一点错乱。
今天的夏清渊,和以往太不一样了。
她们两个人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或者说,昨晚她喝醉到断片之后,两个人是不是真的发生过什么?
陆希音被自己的好奇心搞到抓狂,但是她又不敢壮着胆子去问夏清渊。
她只好装作没听懂又浑不在意的样子,云淡风轻地问道:“那清渊,你接下来打算让谁替代杜含章?”
“不是替代。你们前期拍了不少的戏,完全替代的话,代价太大了。打蛇打七寸,不必赶尽杀绝。让对方知道我的底线,才最重要。”夏清渊说到“我的底线”时,视线很专注地落在了陆希音身上。
陆希音下意识地躲避开夏清渊的视线,她的脸烧得通红,也许是在床上躺久了,浑身都有些麻麻的。
有一瞬间,她的脑海里闪过用床帘把自己围起来的冲动,这样,就不用再去理会夏清渊炽热的目光。
但这个念头很快消散掉,她强迫自己直视夏清渊。然后结结巴巴地回答道:“你的意思是不是,砍掉她的戏份?”
“聪明。”夏清渊颔首。
她的下巴微微抬起,用充满欣赏的目光睇了陆希音一眼,继续说道:“光影传媒费了很大的劲,把杜含章一个新人塞进剧组,然后走通了更多的关系,把她变成了女一号。”
夏清渊一边低头,用叉子取了一颗草莓,一边继续说道:“如果我手腕强硬一些,倒也可以把杜含章驱逐出剧组,但对你的影响会非常不好。只要删减她的戏份,就一定能让她暴跳如雷。”
说完,夏清渊自然而然地将草莓递向陆希音。
陆希音本来都伸手打算去接了。
夏清渊手里的叉子却送到了陆希音的嘴边。
她就这样捏着叉子,在空中停滞了。
近在咫尺的距离,陆希音可以很清楚地看到,白色草莓上一粒一粒的淡粉色瘦果,顺着草莓再往前看,可以看到金属质地的叉柄、钴蓝镶金的把手,以及……夏清渊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
手指用力扣住水果叉叉头的地方,还微微泛了白。
真是要了命。
陆希音莫名其妙地忽然走神。
这样的手指,如果能……
她的脸开始发红。
仿佛自己的衣领被攥紧,呼吸都被扼住。
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一种难以言说的压迫感早已横亘在两人之间。
陆希音用眼角的余光小心翼翼地睨了夏清渊一眼。
她在笑……
她竟然在笑……
陆希音有点怀疑,夏清渊这招是故意的。
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夏清渊大有一种,你不吃,我就不把手收回去的架势,陆希音只好硬着头皮,凑了上去,嘴巴微微张开。
草莓送进了她嘴里。
陆希音咬住草莓,就赶紧往后退。
夏清渊倒是没有再为难她,只定定地坐在那里,眼角眉梢全是笑意。
虽然不够雅观,陆希音还是心慌意乱地低下头,狼吞虎咽地把草莓嚼了下去,仿佛只要吃得快一些,吃完了,夏清渊就不会再看她了。
一张纸巾递到了陆希音的面前。
她赶紧接住。
与其说是接,不如说是抢。
她一鼓作气地擦好嘴巴,再把纸巾扔到床头的垃圾桶里,动作行云流水,丝毫没有停顿。
长吁一口气。
刚才……刚才讲到哪里了?
陆希音绞尽脑汁地回想,希望自己能赶紧打破现在的氛围。
她实在是……快要呼吸不上来了!
哦,对,砍戏份!
陆希音磕磕绊绊地说道:“没……没错。这部戏虽然原本定的是双女主,但状元郎的角色戏份本来就更重一些,因为剧情就是围绕状元郎的一生跌宕来展开的。把公主戏份降一降,对整体剧情走势影响不大。”
“我已经通知池虹了,她会按照自己的想法重新修改剧本的,如果你有时间,也可以跟她讨论讨论。演员对戏份和角色理解得越深刻,表演时就会越贴近角色。”
“好。我先回趟学校,毕业论文的事,还需要再跟导师请教请教。等学校的事情结束了,再根据康复进度,看要不要回剧组。”
夏清渊点头。
*
经纪人小刘小心翼翼地扶着杜含章上了保姆车。
刚才接到了来自剧组的电话,她还没想好,该怎么跟杜含章开口。
以她对自家艺人的了解,这件事一开口,整个剧组今天怕是会迎来一场腥风血雨。
但在这个结果眼上,真的不能再任由杜含章闹事了。
小刘昨晚发烧,连夜去了市区的医院挂水,今早才回到酒店,就这一天不到的功夫,酒店的天都快被杜含章捅破了。
不管怎么说,杜含章绝对不能被牵涉进,记者们砸伤陆希音这件事情里来。小刘立马联系了光影传媒的高层,请求他们予以最高度的重视,去各方疏通关系。
光影传媒的千金如果折进去,公司上下都会沦为整个行业的笑柄。
不管给记者们多少封口费,不管记者们会被定多大的罪,务必要保证杜含章的清白,这是底线。
虽然嘴上是这么交代的,小刘还是提心吊胆,寝食难安。
听杜含章的生活助理小涂说,昨晚无论是包间还是在ktv包房内,夏清渊对陆希音的维护都非常明显。
不管她们两个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目前得罪了美乐传媒的高层,事情就会很难收场。
夏清渊极少在业内公开地抛头露面,但小刘人脉颇广,早就打听出来,夏清渊在美乐传媒的地位极高,是万万不能惹的。
她多次对杜含章千叮咛万嘱咐,面对夏清渊时,一定要客气有余。
但她百密一疏,忘了叮嘱杜含章,陆希音也是不能惹的。
谁知这小姑奶奶,在自己缺席一晚上的时间里,捅出了这么大的篓子。
现在,这个篓子还没收拾好,剧组又打电话来,说戏份有变动,需要到现场去确认。
小刘脚趾头想都能想到,要么是番位降了,要么是戏份减了。
当她直截了当地问对方,是不是这个意思时,对方长久的沉默,让她直接心思如灰。
以她家姑奶奶的脾气,再去剧场闹一次,绝对不是问题。但如果没控制住她的脾气,除非以后走黑红路线,否则路就真的走死了。
小刘当了这么多年的经纪人,这是头一次觉得,事情真的很棘手。
她面对的不是别人,是自家老板的女儿。
如果是普通艺人,约束批评都是她说了算的。可是杜含章,她是真的约束不住啊。
话说回来,如果没有约束住大小姐,回去还是要挨老板的骂。
所以,她也将这件事情禀报了领导们,希望能有领导们愿意挺身而出,来搞定杜含章的愤怒。
领导们让她稍安勿躁,等电话通知。
她只能壮着胆子,一会儿直接把这事说开。
如果拖到现场去,杜含章得知此事,直接起了冲突,那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打工人可真难啊。
她叹了口气,扶着杜含章上了车。车门自动关闭后,她陷入了沉思。
杜含章没有意识到小刘状态不对,自然而然地向后排伸了伸手。
坐在后排的小涂会意,立马递过来一瓶指甲油。
某品牌的圣诞限量款指甲油,已经提前寄过来了。
杜含章托起指甲油,在车顶正中间的灯光下照了照。
冬天的下午,外面的光线总觉得阴柔暗淡,还是车内的光线强很多。
指甲油的颜色介于电光紫和妖艳玫之间,整体看起来还算冷艳张扬,杜含章微微点了点头。
“开慢点,我要涂指甲油了。”
前排的司机朗声应道:“好的,杜总!”
“杜总”是杜含章求团队对她的称呼。虽然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有在美乐传媒接管任何事务。但这是迟早的事,及早纠正称呼也是好的。
杜含章拧开了指甲油。
“杜总……”小刘轻声唤道。
在杜含章的允许下,小刘是能在保姆车内和杜含章并排坐的人。
小刘平时喜欢副驾驶的位置,坐的离杜含章远一点时,挨她骂的时候不会被唾沫星子淹死。
但是今天,小刘难得觉得,坐在杜含章旁边,低声说话的话,似乎更能安抚杜含章的情绪。
“怎么了?”杜含章头也不抬地端详着自己涂好的第一颗指甲。
看起来还算满意。
“杜总拍了一段时间的戏,有没有打算出国玩一玩?”小刘先迂回问道。
如果直接开场的话,她毫不怀疑,杜含章能直接把车给掀翻了。
“我为什么要出国玩?”杜含章莫名其妙地反问道。
但她没有把这个问题放在心上,反而嗅了嗅指甲油的味道,一边继续涂,一边说道:“读书那些年,在国外都玩腻了,好不容易回来,干嘛还要出去呢?”
“杜总你看,现在也快到阳历的年底了。出国玩的话,刚好能赶上感恩节、圣诞节、元旦,去外面感受感受节日的氛围,再回来过春节,岂不是更好?”
“好端端的,你干嘛非要让我去国外呀?我不拍戏了?”杜含章这才觉得有点不对劲,歪着头看了看小刘。
小刘嗫嚅着没有答话。
“你敢不让我拍戏?”杜含章不可置信地瞪着小刘。
“不是不是,”小刘赶紧否认:“是……剧组,想改一改戏份。删减之后,可能也……没那么忙了。”
指甲油被打翻到车内的地毯上,在地毯上滚了一圈后,流出一道长长的乌紫色痕迹。
前排司机的座位被狠狠踢了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