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飞机起飞的那一刻，南荨还是有点懵懵的。
失重的感觉让她有些紧张，南荨下意识扣住了身旁易得的手腕。
“恐高？”易得反手握住了她的手。
南荨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闭眼休息一会吧。”
窗外阳光正好，厚重的云层看起来像是会有小神仙藏在里面打滚儿，南荨看了一会儿，用呆呆的表情自言自语道，“怎么就出国了？“
“我看你之前说想要滑雪，正好最近有时间。”
“我什么时候和你说过我想滑雪？”南荨有些纳闷。
“碰巧刷到了你的朋友圈。”
南荨思索了一下，自己上次心血来潮在朋友圈提到滑雪这事还是去年冬天？
这也叫碰巧？
“所以这算约会？”
“你说算就算。”
事情的起因是有次晚上，南荨躺在宿舍那张小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夜晚总是会让人做一些冲动的决定，比如南荨就冲动地给易得发了消息。
【我们这样是在谈恋爱吗？】
【我怎么觉得和以前没有区别呢？】
在南荨撤回消息之前，易得已经看见了。
R国位于欧洲中部，春日粉雪的景象一直为人称道。滑雪场依山而建，远远望去，积雪在灿烂的阳光下闪闪发光，与远处的天空连接在一起，叫人分不清那是雪抑或漂浮的云，天地间一片柔和的白金色。雪线之下，绿色的生机开始萌发，寥若晨星的野花吐着花苞，淡绿色的草地也逐渐铺开，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味道。
滑雪场的人不算很多，一部分正在雪道上享受着最后的滑雪时光，另一部分则坐在不远处的咖啡馆里，懒洋洋地晒着太阳，尽情欣赏着眼前美景。
雪道上的雪渐渐开始融化，粉雪也变得松软起来。南荨试探性地踩了上去，听见了清晰的“咯吱”声音。
“嗨，易，好久不见！”一个蓄着大胡子的外国男人热情地用英语和易得打了招呼。
“好久不见丹尼斯。”
“哇哦，这位漂亮的女士是谁？这还是第一次见你带人过来呢。”
“你好，我是南荨。”南荨礼貌地同他握了握手。
“我女朋友。”易得平淡地说出这话，没管丹尼斯瞬间瞪大的眼睛与惊讶的表情，接着说，“她第一次滑，你教教她。”
“女朋友？这里的女生可要心碎了。”
“哦我是说，放心吧交在我身上，我可带过不少新人呢。”
出于安全考虑，新手往往都从双板开始学起。丹尼斯特地放缓语速耐心地向南荨讲解着一些基本技巧。
“身体重心微微前倾，膝盖也稍微弯曲一下，不要紧张。”丹尼斯轻轻地将南荨的肩膀朝前推，自己也做了一个示范姿势。
虽然是平滑的初级雪道，但南荨还是感觉脚下不稳，在平地上就开始前后移动起来——她不由自主地看向了一旁的易得，眼神里难得是求助的意思。
“嘿别担心，这是很正常的。”丹尼斯安慰道。
易得扣上自己的护目镜，在雪板上身体向前倾斜了一个大幅度，又向后倾斜，边示范边说，“先感受一下雪板，重心前后移动，试试。”
“不用害怕，我在这。”
南荨依他所言尝试了下，惊讶地发现原来移动幅度可以这么大，终于也变得兴奋起来。
“然后是刹车，试试。”易得从不远处滑了过来，将两个滑雪板的前端并拢，尾部分开，形成了一个倒着的“V”字，很轻松地便停住了。
南荨在脑袋里实践了一遍，便迫不及待地亲身上阵。
“看来你们不需要我了。”一旁的丹尼斯幽幽地说，“这可不是我教学水平不行。”
“是因为她不信任我，只信任你。”
“放心，课时费不会少你的。”易得这样应道。
虽然南荨在脑海里演练了一遍，奈何脑袋会了身体没会，她滑行的速度越来越快，来不及刹车就摔了个大马趴。
易得像一只雪豹一般快速滑过来，快到南荨摔倒的地方立刻转过身体，雪板平行，稳稳地停在了那里。
“你真厉害！”南荨发自内心地赞扬道，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她穿着厚厚的滑雪服，护具齐全，因此摔倒了也不怎么痛。“我可能没什么运动天赋，”南荨无奈道，“从小到大四肢都不太协调，小时候文艺汇演都只能扮一些不动的树啊，房子啊。”
“等我再试试，我就不信了，怎么着也得学会不摔跤吧！”
南荨单手握拳，自己给自己鼓足了劲儿，借着易得伸过来的双手站了起来。
等到摔了个五六七八次后，南荨终于能慢慢地在平缓的雪道上较为顺利地完成滑行了。
虽然南荨动作比较缓慢，但架势已经有些模样了，甚至能去比较缓的小坡来一个漂亮的转尾。
山谷的风随着滑行的动作呼啸起来，绵延的雪在脚下向远处不断延伸，随着摆尾的动作，细碎的雪花被高高扬起，在阳光的映照下像是一颗颗璀璨的碎钻。
滑雪到底还是有些费体力的运动，南荨又是新手，没过多久就有些疲惫了。打瞌睡时遇到了枕头，正好她看见一旁的小孩们有几个坐上了专用滑雪坐板，径直溜了下去，便用眼神示意易得，“我觉得这个比较适合我。”
放眼整个雪场，用这种坐板的几乎都是小孩，易得哭笑不得地问道，“你确定？”
“确定确定。”南荨艰难地推着易得的背往前走，“管别人做什么，反正他们都不认识我。”
易得帮南荨卸下了那些装备，拿了一块滑雪板陪她走到了雪顶。
南荨激动得眼睛都在发光，太阳下显得亮晶晶的，易得被这种情绪感染，语气中也不自觉带了笑意。
“坐稳了。”易得说完，便轻轻将南荨推了下去。
那坐板好似倒扣的龟壳一般拖着她顺着雪道狂奔，南荨觉得自己就像是比赛中被推出去的冰壶一般，一往无前。
她胆子变得更大了起来，张开双臂尽情感受风的速度。滑倒底时用脚刹车停下来后兴奋地蹦了起来，大笑道，“真有意思！”
南荨看着一旁已经迅速滑到自己身边的易得，玩心大起，“咱们来比赛吧？”
易得将滑雪镜摘下，脸上难得有了几分少年人的张扬，“既然是比赛，总得有些赌注吧。”
“赌什么？”南荨抱着滑雪板，眼睛都笑成了月牙形。
易得突然就忘了自己想说什么。
“随你定。”他只能这么说。
南荨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容从刚才的阳光开朗变得有些狡黠。
“这个赌注不明的赌约，你不觉得很像赵敏和张无忌的约定吗？”
“他们是谁？”
南荨像看外星人一样盯着易得看了一会儿才道，“就是《倚天屠龙记》的男女主角啊？你没看过？”
易得摇了摇头。
“简单来说，赵敏让张无忌帮她做三件事，张无忌说只要不违背江湖道义，不违背良心，他就答应。”
“所以最后那三件事是什么？”易得问道。
“第一件事是让张无忌借她屠龙刀一看。”
“第二件事是让张无忌不许和周芷若成婚。”
“第三件事嘛…”，南荨故意拖长了音调，看着易得有些好奇的神色，突然起了逗弄的心思。
“不告诉你，易总还是自己去看吧！”
易得被小小地耍了一次，倒也觉得新鲜。
“看来我是得好好学习一下了，除了这个，还有上次的豌豆王子。”
“豌豆王子？”南荨重复了一遍，又笑出了声。
“那我们的赌注就定为完成对方一个愿望吧，前提是不违背公序良俗，不违背内心意愿，怎么样？”
“成交。”
明明是滑雪高手，易得此刻却和南荨一起坐在滑雪板上，毫无技巧地向下滑着。
更神奇的是这感觉居然还不赖。
南荨中途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滑雪板一颠簸，眼看就要将她甩出去。前方的易得背后长了眼睛一般，突然减速拉了她一把，帮她保持住了平衡。
没成想南荨突然反手与他十指紧扣，借他的力往前滑去，远远地将他甩在了身后。转过头笑得开怀，眼睛弯弯，像条小狐狸，语气雀跃道，“多谢啦！”
凭借着一些“小小技巧”，南荨成功赶在易得之前到达终点，虽然只堪堪领先了一个身位。
“怎么样，愿赌服输哦？”
易得从滑雪板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语气里含着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宠溺，“你是裁判你说了算。”
还不等南荨发表一下什么获奖感言，突兀的男声从南荨身后响起。
“这不是易总吗！真是巧了！”
那人将护目镜和帽子摘下，露出一张表情十分谄媚的脸，他卸下滑板快速走上前，双手握住了易得的右手。
“我是小薛，薛立钦，耀星的负责人。之前我们有些误会，一直想和您见面也没机会，好巧今天居然能在这碰上！果然是皇天不负有心人！”
这人肯定是个讨厌鬼，南荨从易得的表情上得出了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