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只要一个人脸皮足够厚,那束手无策的大多都是旁人。
老话怎么说来着?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薛立钦一路跟着易得他们来到了休息室,一路上止不住地絮絮叨叨,一句话翻来覆去地重复。易得一开始还敷衍了几句,到之后就直接不说话了。
南荨也是挺佩服薛立钦的,这人居然能完全不受影响,仍旧自顾自地不断输出。这里都是公共区域,也不能拦着他不让他进来吧。
“所以说啊,易总,这些事都是误会。是我手底下那总法不懂事,背着我擅自就把贵司起诉了,我知道这件事后立马就要求他们赶紧撤回起诉。”
“您要是还不满意,我回去就把他开了。”
“家父和易伯父也颇有交情,您看看您能不能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高抬贵手一次。”
易得微微蹙眉,突然拿起手机拨通了江月白的电话。
“和耀星公司的案子进展怎么样了?”
薛立钦笑得更加灿烂了,以为易得是要放自己一马,没成想下一秒便听见易得要求加快进度的话。
“让法律部尽快推进。”
“你——!”薛立钦那副假人面终于被撕了下来,他表情变得阴阴的,皮笑肉不笑地对易得说,“易总,做人做事不要太绝,当心哪天阴沟里翻船。”
“我只信赢家通吃。”易得言简意赅,就在此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是来自易海的电话。
他看了一眼南荨,南荨猜测他是担心自己和薛立钦单独在一起,冲他做了个“没事”的口型,易得便离开去接电话了。
这个休息室装备齐全,桌球、吧台等一应俱全,与其说休息室,倒不如说是个小型的娱乐房。
“陪这么个不近人情的怪物,他给你多少钱?我出双倍。”薛立钦不无恶意地揣测道。
南荨知道自己不应该在一些傻叉身上浪费自己的情绪,但到底还没修炼到八风不动的程度,心里不可避免地有了怒气。
“公司很快就要拱手让给别人,薛总还有闲心闲钱在这和我开玩笑?”
薛立钦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更难看了。
“蠢货,别以为你攀上了易得这棵大树就高枕无忧了。你这号人,圈子里没个名号,听都没听说过,最多就只是我们无聊时的消遣而已,你还真拿自己当易家的女主人了?”
“不管结果如何,至少现在站在他身边的是我,你说我说的话会不会比你更有分量一点?”
“当着人面说些不着边际的话,薛总,这蠢货的名号我可真是不敢当,舍你其谁啊?”
“真是伶牙俐齿。”薛立钦气笑了,用一种极为下流的语气说道,“不知道这张嘴在床上是不是也一样厉害?”
“虽然你嘴巴很臭,不过我想你管公司的本事应该更臭吧?”南荨心里越生气表情就越冷淡,面对破防跳脚的人,最好的回击方式就是淡定。
“Brovo!”
另一边的桌球台传来了一阵欢呼声,薛立钦原本还想在说些什么,余光瞥见易得已经推门进来,只好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易得目不斜视走到南荨身边,问道,“怎么样?”
“什么啊?”
“没欺负你吧?”
“放心吧,我看他才是要偷偷找个角落去哭鼻子呢。”
“说不定是回去找自己爸爸哭鼻子呢?”易得面无表情地说起了冷笑话。
薛立钦事业场上失意,球场上倒是得意。几个漂亮的动作直接清空了场上剩余的台球,赢得一旁的人连声赞叹。
他斜靠在台球桌上,突然伸长了那根长长的台球杆指向易得的方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整什么“华山论剑”高手对决前的宣战呢。
“易总,敢不敢来比一把斯诺克?”
薛立钦是用英语说的,周围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围观群众,闻言立刻兴奋起来,用整齐划一的声音起着哄。
“这种事哪里需要他出马,连我这种无名小卒对付你都绰绰有余了。”南荨冲易得挑了挑眉,后者有些惊讶,但还是点了点头。
“哇哦——”,周围人吹起了口哨,都摆出了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薛立钦被当众下了面子,表情变得更加难看,阴恻恻地说,“要是我赢了,你就陪我睡一晚上。”
就算旁观者再怎么喜欢看热闹,此言一出,整个休息室里还是瞬间安静了下来,毕竟话语中的恶意实在太过明显。薛立钦此时已经破罐子破摔,也不再忌惮易得,至于南荨嘛,他从一开始就没把她放在眼里。
易得的脸一下子沉了下去。
“要是我赢了,你就把耀星公司的股份转给易得怎么样?既然你管不好就让他受受累帮你管,这样至少不会破产,还能有你一口饭吃。”南荨边活动了一下有点僵硬的脖子边淡定回击道。
随即她用手勾了勾易得的食指,让他看向自己。
“相信我吧。”
从小到大,易得一直接受的教育是不要相信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也从没有人对他说过“相信我吧”之类的话。
因此听到这话,易得第一反应是不知如何作答。
可南荨的眼神很坚定,除了相信她,易得一时之间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
赢了也好输了也罢,反正从薛立钦说出那句话开始,他就只剩下一种结局了。想到这里,易得便放下了心。
一局定胜负,两人抛硬币定发球,最终薛立钦先开球。
薛立钦之所以这么嚣张,也是因为对自己的球技十分自信。从开局之后,他便一直顺利地击球入袋,十分轻松的样子。
休息室里一时之间只有台球碰撞的声音。
连一旁的一位陌生女士都对南荨投来了担忧的目光,不过南荨没能看见,她正十指交叉不断对折,这是她认真时的下意识动作。
最终,因为一个手滑的失误,薛立钦没能将第五个球顺利送入袋中。
南荨在上场前,将巧克递给了易得,又将台球杆的顶端对准他,语气轻松道,“听说让喜欢的人帮忙擦巧克,会迎来好运。”
易得动作熟练地帮她上了巧克。
南荨绕着球台四边走了一圈,仔仔细细观察了许久。在薛立钦忍不住出言嘲讽了好几次之后,终于站定了一个角度开始击球。
“咚——咚——”一杆下去,两个红球应声入袋。
周围人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随即响起了巨大的喝彩声。
南荨很专注,并没有被周围的声音影响,而是继续拿起台球杆在球桌上四处比划了一下,又选定了另一个位置。
下一秒,随着沉闷的大力击球声,一个彩球先是击中了球台对面,旋即立刻反弹,以极快的速度滚落进了另一侧的球袋。
“咚——咚——咚——”
响亮的击球入袋声一下一下敲击着所有人紧绷的神经。
随着最后一个球干脆利落地入袋,南荨就这样碾压式地拿下了比赛。
她将球杆靠在一旁的墙壁上,难掩开心地跑向了易得。
“我就说你是我的幸运女神吧。”
听到这个称呼,易得有些哭笑不得。
“我都不知道你打台球这么厉害。”
南荨得意的哼了一声,随口道,“我初高中那会儿,市里可流行台球了,每天台球馆里都挤满了人。那时候台球馆老板还会举办比赛,赢了的奖金也不少,我当时靠这个可挣了不少生活费呢。”
“看这样子说不定我是个台球天才,国家损失了我这一员大将啊。”南荨笑眯眯地开着玩笑。
薛立钦的表情已经不能简单地用难看来形容了,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原本想露个脸,结果把屁股露出来了”吧。趁大家正沉浸在对南荨技术的惊叹里,他便准备悄默默地溜走。
其实易得和南荨早就已经注意到了他,只是二者默契地装作一开始没发现的样子,等到他溜到门口的时候才开口阻止。
“薛总,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啊?”
“股份转让协议什么时候签?”
薛立钦恨得牙痒痒,但一则比赛原本就是他提出的,二则也是他故意用赌注羞辱南荨。
辱人者人恒辱之,大约也就是这个意思。
“打了玩玩而已,何必弄得这么认真!再说了,我可没答应你的条件!”薛立钦说完也自知丢脸,便迅速逃离了现场。
“呼——,这就是现世报,我现在感觉神清气爽。”南荨笑着说。
易得看着她,脑海里蓦地想起刚刚那通电话。
【听小薛说他碰到你了,这都是缘分,小薛当面给你赔礼道歉,你就放人家一马。】
【易得,你是一点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是吧!】
【我知道,你现在被那个叫什么南荨的女大学生迷了眼,除了她谁的话你都不听了对不对!】
…
【就算我的话你不听,你妈妈的话你总要听听吧?她当年为了生下你可吃了不少苦,你得按她说的找个门当户对的女生。】
…
那一通电话都是易海在单方面输出,最终易得只回了句“你多保重身体”便直接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