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秦世忠？”
顾秋筠握着手机，疑惑的念出屏幕里的字。
一旁的季来之凑过来，“谁？”
因为手机贴了防窥膜，季来之只能不停的移动脑袋来找一个能看见屏幕内容的角度。
顾秋筠一把推开季来之的脑袋。
“新班主任。
“哦，你们班主任居然是秦老板？”
“谁？”顾秋筠将手机放在面前的桌子上，顺势往后靠在沙发枕头上，继续收拾书包。
“啧，这你都不知道，之前二十班的班主任。唉，你可真是有福了，据之前二十班的人说，这秦世忠跟有超雄似的，特别容易发火，发火了就喜欢打人。”季来之拿起桌面上的手机，一边说一边翻看。
“还打人？”
“对，他美其名曰，黄金棍下出好人。”
“而且，他还喜欢等学生去上体育课后到教室里搜手机，就是那种一个座位一个座位的挨着搜。如果搜到了，等所有学生来齐了，就一个一个的砸给学生看。”
“这......很难评。”
“不是！都八点十五了！”季来之突然猛的拍了面前的桌子，然后大喊。
一辆急速行驶的电瓶车载着两个蓝色的小人，从一栋被周围拔地而起的高楼簇拥的白色八层小楼里驶出来。
临近三月，晨光熹微。天空被罩在朦胧之中，空气中弥漫着薄薄的白雾，似乎连呼吸都能感受到一丝凉意。
哐当一声，电瓶车的大脚架被撑好了。
一看时间，才八点二十，果然，家住的近就是好。
季来之对着电瓶车后视镜整理好被风吹乱的刘海后，拔腿就往校门那边跑，跑了没几步，回头一看，顾秋筠却还在后面慢悠悠的走，看的季来之是气不打一处来
“顾秋筠，你能不能快点？还有十分钟啊！”
那人却淡淡回答“别着急，根据我上个学期天天卡点的经验来看，从操场那边过去只要六分钟。”
季来之忍不住啧了一声。
顾秋筠总是这样，对什么都不着急。
顾秋筠是一个淡人，不是冷淡的“淡”，而是，淡然的“淡”。
对什么事都显得不在意，天大的事在她这里就像没发生过似的。
上个学期顾秋筠被政教处主任抓到手机，也就那天下午顾秋筠整个人像魂都丢了，结果第二天又好了，好像被抓手机的人不是她。
而且还是一个到死都记不住教训的人，这不，这个学期又把手机带来了。
这个寒假，季来之和顾秋筠一起去测了网上比较火的“赛博八字”
顾秋筠的是什么来着？
季来之只记得她的星座是双子座，mbti是ISFP，上面写“不喜欢限制和规则，喜欢活在当下”说的是顾秋筠本人没错了
紧赶慢赶，两人来到教学楼下时，还有一堆人站在告示牌前。看了看手表，还有两分钟到八点半。
“我就说不会迟到吧。”顾秋筠一副得意的口气。
季来之对她翻了个白眼，想叮嘱一下顾秋筠放学等自己，结果被前来寒暄的同学打断了。
顾秋筠也没干站着，走到人群前，想看看这群人在看什么。
刚好这里面有认识的人，那人替顾秋筠拨开人群，将顾秋筠拉到告示牌前。
“老幺你在哪个班？”
老幺是顾秋筠的外号。
顾秋筠抬手，修长的手指在一排排张贴的表格上划过，最终停在了自己名字的那格处。
顾秋筠，物化地，高一23班
“顾秋筠，走不走？”
季来之和人寒暄完，对顾秋筠喊到。
“走吧。”
＊
教室里闹哄哄的，班主任站在讲台上登记学生信息。
刚走进教室，就有好几个人抬头打量顾秋筠。
这倒把顾秋筠整的不自在了，慌忙找个空位坐下
趴在桌子上的顾秋筠百无聊赖，突然，一本蓝色封面的书出现在她眼前。
抬头，映入眼帘的是荣庭轩笑嘻嘻的脸。
“给，你的书。”
“你看了吗？”顾秋筠随意翻了翻书
“没，看了一半，有些看不懂。”
有些失落又有些意料之内，顾秋筠哦了一声，顺手把书收进桌肚
“你不是选文吗？怎么来这个班了？”顾秋筠问。
荣庭轩是音乐生，家里有点小钱，本人性格还不错，就是有点喜欢装。
“选哪个对我来说都一样，我都不会。”荣庭轩笑嘻嘻的回答。
坐在前面的男生已经偷偷瞄了顾秋筠好几眼了，这会儿看见顾秋筠和荣庭轩在聊天，似乎有些沉不住气，转过来问顾秋筠
“你是不是叫顾秋筠？”
顾秋筠顿时有点蒙，这人认识自己？
“对。”荣庭轩抢答
“哦~你就是去年元旦晚会在台上唱《水星记》把自己唱笑了那个？”
嘉禾中学的元旦晚会是在学术中心举行的，因为场地有限，所以高一每个班只随机抽20个人去现场看，其余的人都在教室里上自习。
当时学校要求提交节目时，顾秋筠班上的人都是些“怂蛋”，没一个人敢去参加。
顾秋筠当然也是“怂蛋”，但当时有“带手机”的罪名在身，在班主任的威逼利诱下，顾秋筠只好只身赴刑场。
当时大家的节目都挺花里胡哨的，如果抽到的签是“音乐演出”，大家通常都会加上舞蹈。
但顾秋筠有一种“能把一坨shit交上去”的勇气，没有向班主任申请援兵，自己抱着吉他坐在台上就开始弹唱。
本来进展一切顺利，结果在最后唱走调了，在台上忍不住笑了，而且还是憋着笑下了舞台。
这让顾秋筠在学校论坛里小火了一把，本来之前顾秋筠在她们这一层楼就小有名气，因为顾秋筠有很锋利的长相，面无表情时让人觉得她在生气，给人一种美丽又危险的感觉，但她本人很随和，所以很有名气。
元旦晚会之后，顾秋筠表演的视频在学校论坛里疯传，人们对她的评价褒贬不一
有说她对待舞台不认真的，还有人说她笑起来很好看的，还有人说感觉自己被耍了，自己听歌听的那么认真，都已经陷入emo情绪之中了，结果她自己却笑了。
反正，现在整个学校有很多人认识她。
前面那个男生没再执着于顾秋筠为什么笑，开始和荣庭轩聊起天来。
“我给你们说，期末考试的时候那个生物卷子我写着写着就睡着了，那个监考老师居然在只剩两分钟的时候才把我叫醒，vocal，当时我答题卡一个都没涂，要我说，还不如不叫醒我。”
“那你可真是个勇士。”荣庭轩顺嘴就回答，然后顺势坐下来，嘴像没关阀门似的，把上个学期的囧事一股脑摆了出来
顾秋筠转过头，又俯在桌子上，期盼时间快些过去。这一学期才刚刚开始，她就开始怀念寒假的生活。
＊
寂静的夜笼罩大地，明月撒下一片银光。夜空上的星星点点闪烁着温柔的光芒，夜风吹过，带来阵阵清凉。
晚自习下课，顾秋筠疲惫不堪地离开教室，步履无力地穿行在路上。虽然只上了三节课，却感觉整个人都被抽空了活力。
和季来之又一起坐上电瓶车，顺着缓慢的车流前进，最后在一个不起眼的分叉路口转弯。
脱离城市灯光的小路蜿蜒起伏，在暗淡的路灯与月光的照耀下显得静谧又危险，两人也没在怕的，这条路前前后后走了快10多年了。回到的白色小楼前，和季来之挥手告别。
回到家，客厅一片漆黑，寂静无声。熟悉的不安感窜上心头，连忙摸索出手机，打开家里蓝牙常开的音响。
"It started with a kiss, On your momma's couch①"，歌声响起，顾秋筠打开客厅的灯，明亮的光芒驱散了屋子里的黑暗。顾秋筠终于感到那令人窒息的感觉在渐渐消失，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过了十点半。
洗漱完毕，刚躺下，顾秋筠的手机突然发出一连串的提示音。
点开，是之前的班群里一直在发消息，这个学期刚开学，大家多多少少都有点兴奋，还有点不适应，特别是对自己的新班主任
......
同学1：“听你们这么评论，其实我觉得之前的班主任还挺不错的。”
同学2：“？？？”
同学3：“@同学1，你真是饿了。”
同学2：“哈哈哈哈哈哈”
......
“你们听说了吗，我们学校要来一个转校生。”
聊天突然被打断
“这有啥好惊讶的？”
“转校生并不稀罕，但是这个新生来自首都，听说家里背景雄厚。”
“［图片］”
看到这条消息的顾秋筠正在喝水，点开照片，她被猝不及防的呛了一身水
照片似乎是在飞机上拍的，最左边是一抹湛蓝的天空。
照片里是一个女生。
这个女生有一副很清纯很甜美的长相，但她此时却蹙着眉毛，不耐烦的看向镜头，眼睛里是说不出的冷
“噗通”，仿佛心里被丢进了一颗小石子，带起的阵阵涟漪将顾秋筠愣住了，抬眼望向书桌，书桌边立着一个相框，里面装着顾秋筠和另一个女生的合影。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那个女生的脸上，她的嘴角微微上扬，一抹温柔的微笑浮现。那笑容是如此柔和，仿佛能融化一切的冷漠和疏离。
而顾秋筠的头正贴在她的脸边，脸上洋溢着真挚而灿烂的笑容。
更重要的是，相框里的女生和图片里的女生竟有着七八分相似。
顾秋筠不禁陷入了回忆之中。
夏天，校园，相机和千万遍刻在她脑海中的面容。
不知过了多久，她回过神来，发现墙上的钟表已经指向十二点。
顾秋筠起身，来到书桌旁的柜子，从顶端取下一个红色的大盒子，上面已经沾了一层薄灰，里面装着一大堆纸条和一副油画，顾秋筠将书桌上的相框也放进了盒子。
群里的话题已不再围绕转校生，讨论也不知转过了多少个圈。
顾秋筠在床上翻来覆去，她知道那两个人不是同一个人，但她这个常年潜水在群里的人，还是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句话。
“那个女生叫什么名字？”
“谁？”
“就是你们说的那个转校生。”
“不清楚，好像姓林吧。”
顾秋筠关闭了手机屏幕，她觉得自己真是有病。
*
第二天，学校里没有传出有大佬从首都转来的消息。
不久，顾秋筠也将这事情抛诸脑后。
下午第六节课下课后，太阳已经隐没在地平线下，整个世界被染上一层神秘的蓝色。
第六节课是美术课后辅导，顾秋筠和一个刚认识的同学一起走在艺术楼的走廊上。刚走到楼梯口，那个同学突然说:
“遭了，我美术书还留在教室里! 你等我一下。”
说完，她便匆匆跑开了
顾秋筠只好站在楼梯口等她。
艺术楼是一位毕业20多年的学姐捐赠的，这栋楼的窗户并不是用的普通的玻璃，而是用彩色玻璃做了拼色的设计。
顾秋筠站在那里，透过玻璃望出去，可以看见一颗依旧长着茂密枝叶的葛树，天空的蓝色和玻璃的绿色黄色相辉映，将那棵树映衬得静谧又梦幻。
没多久，那位同学终于拿着书跑了回来:
“我们走吧。”
顾秋筠点了点头，抬腿准备下楼。刚迈出第一步，就看到楼下迎面走来五六个人，她抬头一望，恰好和人群中央那个女生对上了眼。
这正是昨天照片里的那个女生。
此刻走廊的灯还未打开，女生的脸被窗外的蓝色映照，她的眼睛是那样的神秘，仿佛蕴藏着无尽的秘密。那一瞬，那双眼睛中流转着的光芒，让顾秋筠忍不住想要仔细窥探。
狭窄的楼梯间里，纷乱的脚步声都踩在了顾秋筠的心上，周身的空气都变得凝固。
两拨人擦肩而过，顾秋筠的鼻尖还残留着那个女生身上的香味
这个女生的身边还有一个长相十分阳光的男生，其他人似乎都是学校的老师。
顾秋筠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那个女生，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转角处，顾秋筠才在同学的喊声中回过神来。
她们的眼睛不太像，顾秋筠在心里想。
＊
嘉禾中学的晚餐时间被紧凑地安排在了短暂的四十分钟内，由于在艺术楼耽搁了一些时间，在顾秋筠吃完饭后已经很晚了，当她踏入教室，刚一定睛，铃声便恰好响起。
教室内座无虚席，班主任站在讲台上，两旁站着一男一女。
顾秋筠不敢细看，匆匆归至桌旁。
班主任见人都到齐，便开始讲话
“那两个人好好看啊。”顾秋筠的同桌感叹。
顾秋筠随意的嗯了一声，因为她的注意力全在讲台上。
“今天我们迎来了两位同学——林声晚和林曜。”班主任在讲台上介绍，“你们向大家简单介绍一下自己吧。”
在掌声渐渐平息后，台上的女生才开口
“我叫林声晚，‘苍苍竹林寺，杳杳钟声晚。’的林声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