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儿全名叫徐如鲸,据说能和鲸鱼一起在海里游泳,且速度不落下风。是真的是人如其名,如鲸。
宁熹听完徐如鲸的介绍,才意识到自己一直不知道少年的名字。
“你叫什么?”
少年踟蹰半晌:“我不知道自己叫什么,捡我的那个爷爷只说我姓齐,他一直叫我狗儿。”
宁熹说:“你叫齐狗儿。”
狗儿问他:“那你呢?”
宁熹说:“我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
狗儿疑惑:“你怎么能不知道自己叫什么?”
宁熹抬头望天:“就是不知道啊?”
狗儿说:“你是失忆了吗?”
“失忆?应该是吧,我几个月前突然醒过来,什么都不记得。”
“那你有想过给自己取个名字吗?”
“取名啊,没想过。”
“可是没有名字,我们怎么称呼你呢?”
宁熹思索片刻:“你说的也对,小胖子叫我恩公,要不你也叫我恩公吧。”
徐如鲸已做好准备,过来通知他们:“客人,跟我一起上山吧。”
宁熹点点头。
徐如鲸边走边寒暄:“对了,客人,不知道你们怎么称呼?”
宁熹正要开口,狗儿怕他说出“我不知道我叫什么,所以你叫我恩公吧。”这种惊世之语,赶忙拦在他前面说:“他叫齐草,我叫齐狗儿。”
宁熹奇怪地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改自己的名字。
狗儿赶忙挤眉弄眼示意他闭嘴。
虽然不明白,但是宁熹也没反驳,算是默认了这个名字,狗儿长舒一口气。
徐如鲸倒没觉得这名字有什么,只是说:“姓齐?倒是和我们这里的第一大家姓氏一样。”
齐狗儿连忙向解释自己和那家并无关系,但徐如鲸只是感叹一句,对他俩的家世并无兴趣,他接着说:“我跟你们说明一下。我们要去的山头距离海平面约有六十余丈,虽然不足齐老爷你说的那个高度,但我们这次是不做任何防护的。到时候船交给两位老爷肯定是会加一道这个的,所以不用担心。”
宁熹故作高深地点点头,狗儿反而听的很仔细,深怕后续宁熹再有疑问,自己回答不上来。
待他们走上山,船已放置在平台上,旁边两个大汉立在船旁,只待一声令下,就把船推下崖去。
老板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紧张地等待着。他家的船从来没有经过这样的测试,能不能抗住这一摔他心里也没底。但是自家船厂要做这件事,风声已经传了出去,现在崖下全是看热闹的人,还有其他造船厂的探子。如果失败,船厂名声毁于一旦。但若是成功,不仅自己儿子一战成名,船厂也会跟着水涨船高。
管事们都劝他不要冒这个险,但他这次有预感会成功,所以力排众议,压下来所有唱衰的声音。
最重要的是,他对自己儿子有信心。他看着儿子对着客人侃侃而谈,有些不安的情绪又稳定了几分。
宁熹不知道其他人的想法,他来到崖边,往下看了一眼,距离跟徐如鲸估计的差不多高,他观察了一下风向,脚在船上碰了一下,船就直飞出两丈后,猝不及防地快速降落砸在了海面上。
崖下的人只听“彭”的一声,就见海面溅起丈余的水花,然后一条小船左右摇晃数次后,稳稳地立在了海面上。人群先是静止了数息,然后开始欢呼起来。
崖上的人更是呆若木鸡。两个大汉刚做好准备动作,船就已经不见了。
徐如鲸惊讶地张大了嘴,半晌才说:“你是修炼的吗?你刚刚都没使力,船怎么就飞出去了。”
宁熹听不明白他说什么,索性就没理。他刚才加了点力道,这船还能完好如初,他十分满意。
老板后知后觉地跑过来拍着儿子的肩,笑中带泪说道:“鲸儿我们成功了。”
只是父子俩还没来得及庆祝,宁熹突然指着海面问:“船怎么不动?”
徐如鲸还未流出的眼泪一下子憋了回去,他看着无风也无浪的海面,又看了一眼确实不解的宁熹,余光里是仿佛风一吹就会倒的齐狗儿。
他问:“后续出行,两位老爷谁来撑船呢?”
他表面是问两个人,但询问的对象只有一个。
齐狗儿咬着唇:“我不会划船。”
果然,徐如鲸心想。
宁熹却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他想起刚才船只摇晃的姿态,手指动了动。
安静漂浮着的船后面突然起了一个大浪,全力砸在了船身上,小船破浪而出,往前移动了一点点。
宁熹茫然地看向徐如鲸,似乎不明白为什么是这个结果。
徐如鲸已料定他是修炼之人,知道刚才那个浪是他的手笔。
他解释道:“要船动,一是靠船底的水动,二是靠船上的风动,三是靠艄公的桨动。既然两位老爷无艄公,不妨试试前两种方法。”
宁熹认真听完,转头就拖着船往前走了一段。
徐如鲸语塞:“你这样,倒也可以。”
造船厂需要把船拉回去检查加固,让宁熹两天后再来取。
宁熹转身便往山林中走,狗儿跟在他身后。
“昨天我就想问了,你既然有钱,为什么不住客栈。”
宁熹突然停住了脚步,狗儿差点撞在他背上。
“忘记了。”宁熹说。
“这也能忘记,那你还记得什么?”狗儿随口吐槽他。
但他说完才意识眼前这个人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又有些愧疚。
但宁熹似乎没受影响,他被提醒后就随即找到一家客栈,没有点菜,让小二随机上。
齐狗儿看着他的背影,他似乎完全忘了还有一个人。
等宁熹慢悠悠地吃到一半,狗儿突然气鼓鼓地坐在了他的对面。
“你都没发现我不见了吗?”
宁熹看着眼前的虾,无从下口:“发现了。”
狗儿瞪圆了眼睛问他:“那你为什么不找我?”
宁熹看旁边桌也点了这个菜,赶忙探头模仿对方的动作拆了虾头,但是剩下的动作被挡住了,他没看清。看着对方拆出一条虾肉,他只能摸索着自己来:“为什么要找?”
狗儿见他甚至连个正眼都不给自己,不由得泄气。
见他拿着还带有壳的肉就要往嘴里送,狗儿一把夺了过来,帮他拆好还给他。
宁熹拿筷子尝了一口,香弹清甜。知道怎么拆之后,他就不再理会其他,埋头吃了起来。
狗儿看着桌上的螃蟹,猜测他也不会吃,便提前拆好给他放在了盘子里。
看他一时半会似乎不会主动搭理自己,狗儿便自己找话题。
他看着这满桌的肉菜:“你在林里的时候,为什么不捉动物吃?”
宁溪诚实道:“不认识,不会做。”
狗儿奇怪道:“那你怎么知道那些果子能吃?”
宁熹根本没抬头:“闻一下就行了。”
这是什么神奇的本能?
宁熹终于吃饱了,放下筷子,对狗儿吩咐:“我要去休息,你不走的话,帮我把剩下的菜吃完吧。”
他说完就直接上楼去了,狗儿一看,桌上有一半菜他都没有动过,明显是给自己准备的,又开心了起来。
星垂月涌之时,躺在床上的宁熹突然睁开了双眼,悬在他头顶的人反而被吓了一跳,跌倒了床下。
宁熹悠然走下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你是什么鬼差,胆子这么小?”
鬼差尴尬地从地上爬起来,谨慎地坐在了他对面。
“我是拘魂鬼差。”小鬼差虽然被他吓了一跳,但是有问必答。
“是吗?役牌拿出来我看看。”宁熹不客气地伸手。
“哦。”小鬼差从怀里掏出一个牌子递给他。
小鬼差的役牌是红色的,上书一个“伍”。五级鬼差,最低等的一个。
宁熹抬眼看着他:“你是来拘我的吗?”
小鬼差摇摇头:“我拘不了,你不在我的名册上。”
宁熹问:“名册是什么?”
小鬼差将手放在他眼前,很快掌心出现了一张纸。
宁熹定睛看去,纸上一片空白。变戏法吗?他之前在别处看过。
小鬼差说:“你看的是一张空白的纸对吧?”
宁熹点点头。
小鬼差说:“我看到也是一张空白的纸。”
果然是变纸的戏法。
小鬼差疑惑道:“但是,这是不应该的。我们的名册是能查到生魂的生卒年的。”
小鬼差看起来很惆怅:“可你明明看着就是死了,为什么查不到你?”说着,他还发现了一个问题,“我并没有在你面前显行,你为什么能看到我?”
宁熹回答:“可能是有缘。”他没有给鬼差答疑解惑的打算,反而握着茶杯指向北边,“那边死气沸天,你为什么在我这里?”
小鬼差定睛去看:“哪里?”
宁熹一愣,随即明白了什么:“原来如此,你看不出来啊。”
正在小鬼差疑惑间,另一个鬼差跳进屋来:“万柒叁,你在这里做什么,齐家出事了,快跟我走?”
他完全没在意屋内的另一个人,只是拉着万柒叁的胳膊准备往外走。
就在他们准备穿墙而过时,一个水杯突然立在了他的面前。
带着寒意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不打招呼就在我的地盘随意进出,不太合适吧。”
鬼差瞬间戒备起来,一条黑鞭握在手中,狠厉一鞭,眼前的杯子瞬间分崩离析:“你是谁?”
宁熹啧啧两声:“没礼貌还很粗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