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熹的注意力始终在齐白身上。他发现自他出现后,齐白的视线也一直落在他这里。
他动一分,齐白的眼球便转一分。齐幼凰和鬼差从两个方向围攻死灵,他也无动于衷。
宁熹忽然飞身后撤,他一动,齐白立马也动了起来,他纵身一跃,也是一枪横扫,只是他的枪相较齐幼凰更添威猛,势大力沉,要是挨这一击,腰估计要断。宁熹在空中踩了一下枪尖,明明看着像是没使力,却直接将长枪砸进了土里。他借力扭腰落到了旁侧。掌心电光霹雳,一条锁链垂到了地上。
他捆着近旁三个死灵和齐狗儿,将他们扔到了房顶上。随即锁链暴涨,把齐子麟也送了上去。
两个人的惨叫几乎震聋在场人的耳朵。
齐白拔出枪,没做任何停顿就攻了上来,宁熹迅速退后,锁链如蛇一样缠上了枪身。齐白使力回撤,却纹丝不动。他随即选择前刺,宁熹转身旋转,拖着锁链迅速到了他的背后,锁链一解,伸脚一踹。齐白立即跌跌撞撞地往前跑去。宁熹没给他缓冲的机会,锁链带风,在他腰间甩了一下。齐白往前奔去的势头更强,但是就在他要到大门口时,却像是被无形的绳索拦阻了,这种猛冲的姿态竟然停止了,直接趴在了地上。
齐子麟怕他爹受伤,在房顶哭喊:“爹!”
可他这声哭喊的气还没吸回肚子里,就见他爹原地跳了起来,头也不回地反手拿枪攻了过来。
宁熹若有深意地看了后面一眼,闪身避开了齐白的攻击。锁链垂在地上的部分悄无声息地延长,在齐白没反应过来时,沿着他的脚迅速盘旋而上,犹如蛇一般紧紧缠在了他的身上。
齐白长枪砸在了地上,被电击的浑身颤抖不已。
齐幼凰分心关注这边,差点被一把刀砍到脑袋,幸亏万柒叁一鞭子把她扯走才没受伤。
她来不及道谢,就被重新裹入了战局。
解决完齐白,宁熹坐在大门边。
狗儿解决完那三个死灵,寻了条路从屋顶上爬了下来,还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个楼梯让齐子麟也爬了下来。
宁熹正在神游,被齐子麟一嗓子嚎的回过了神。
他爹已经躺着不动了,但是他碰一下被电的缩一下手,碰两次电的更狠,他只能噙着一包眼泪望向宁熹。
声音哽咽的断断续续。
“我爹...嗝...我爹....嗝...死了吗?”
“没死。”
齐子麟抽搐着稍稍放下心,随即就被宁熹的下一句话把心又提了起来。
“不过也快了。”他的语气很平淡,不像是在做死亡宣告。
“你说什么!?”齐子麟扑了上来,宁熹没有躲,任他拳头砸在自己身上。
齐狗儿也震惊于他的直白,小心翼翼地问:“齐老爷这是被下毒了吗?”
任谁都能看出来齐老爷的不对劲,但他又和死灵的状态不一样。以前跟着爷爷流浪的时候,齐狗儿也曾经碰到过被下了毒的人,那人中毒后意识不清,亲人接近他都会暴躁,后来很快就去世了。所以他猜测齐老爷也是这种情况。
“寿数到了而已。”宁熹轻描淡写。
狗儿看了一眼齐老爷,有些不忍:“可是他还很年轻。”
宁熹郑重道:“谁都会死。”
狗儿一时无言。
齐子麟听到了他们的交谈,已是泪流满面:“我爹真的要死了吗?恩公,你那么厉害,你救救我爹好不好。”他说着把自己脖子和腰上的配饰都一把拽了下来,双手镯子都捋下来,耳铛直接薅下来,捧着满手的宝物贵件到宁熹面前,满眼的哀求,“这些给你,还有我的藏宝阁也可以给你,我爹的宝库我也知道在哪里,全都给你,你救救他好不好?”
狗儿看着他这乞求的姿态,眼睛也有些酸涩。
宁熹冷酷地看着他:“人寿数有尽,我救不了。”
齐子麟脸色灰败地跌在了地上,他膝行至齐白面前,探着他的鼻息问:“那可以解开我爹吗?”
“可以。”宁熹说。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锁链应声消失。
锁链解了,齐白却没有醒,齐子麟拖过齐白的枪放在旁边,小心翼翼地把父亲的头抬起放在自己膝盖上。
他只是低着头,没有再掉一滴泪,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因为仟玖壹两位鬼差的加入,死灵解决的很快。都被他们用一种红色的绳索捆的结结实实。
齐幼凰拖着枪走过来,先去查看了一下父亲的状况,才对着众人抱歉致谢。
齐府这次损失惨重,齐幼凰清理好了前院,一直忙到第二天清晨才动身前往后院。
昨晚事发突然,父亲狂性大发,还有一群姿态奇特之人肆意乱杀。齐府莫名被封锁,门无法打开,众人逃窜无门。齐幼凰只得将女眷和弟弟锁在了后院,叮嘱他们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出门,自己前去引开父亲和那些人。后来齐子麟不知为何跑了出来。
她当时已知晓自己毫无胜算,只能把弟弟护在身侧,且战且退。齐子麟拿着自己送给他的装饰小刀跃跃欲试。
“姐姐我帮你把爹打醒。”
可一个死灵冲上来,就把他吓得腿软,齐幼凰带着他,战斗越发艰难。将攻过来的死灵挑远后,她有了一个喘息之机。也顾不得其他,拖着弟弟到了狗洞边,那边有一只不认识的黑狗刚刚钻了进来。
她强忍着眼泪,按住弟弟的肩,对他说:“听着,麟儿,现在姐姐没法顾着你,你从这个洞钻出去,找...”
她一时有些茫然,齐家好手尽在府内,跟齐家有些关系的落山派远在千里之外,求援已来不及。
“找你今日遇到的那个恩公。”
她今日远远见过那人,苍白文弱,她难以想象对方在百人马贼里救了弟弟的事情。但父亲说过他是一把好手,且不贪图齐家富贵。今日见时,他身边好带着一个乞儿,两人同桌吃饭,没有任何芥蒂,想来是个心善之人。她没有奢望此人能驰援齐家,只希望,如若今日齐家覆灭已成定局,至少能保住一个孩子。
她擦干净弟弟的眼泪,按着他的肩膀:“你去恩公那里呆着,如果,如果天亮后姐姐和爹没有去找你,你让他带你走。”
齐子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严肃的姐姐,有些被吓到了,但是他听懂了姐姐的意思,疯狂地摇头:“我不要,我不要离开你们。”
可齐幼凰却容不得他,不顾他的挣扎,固定住他的手脚就将他强行推了出去。
齐子麟被狭窄的狗洞挤的浑身痛,挣扎了半天才起身,等他爬起身想再回去时,发现狗洞已经被一块石头挡住了,他无论如何都扒不开。
“姐姐,姐姐,你放我回去。”
可任凭他再呼喊,墙内的声音再也没有传出来一分。他把刀都折断了,也没能让那石头动上一动。
知晓自己可能再也回不起去后,他突然转身往远处跑去,他记得恩公住的客栈,为了明日一早就去拜访,他还让姐姐提前问了房间。
恩公一定可以救姐姐,也一定可以救爹。
齐幼凰到达继母房间时,听到丫鬟在说话,她的声音时满是后怕:“夫人方才去哪里了?吓死我了。”
就听一个女子回:“麟儿突然不见了,我去找他去了。”
女子似乎身有不足,声音散乱无力,还夹杂很重的气声。
丫鬟埋怨道:“少爷有我们呢,夫人你自己的身体哪里经得住,刚刚还受了惊吓。”
夫人没什么架子,安慰丫鬟说:“行了,我这不是好端端在这里吗?而且,刚才下人来报,麟儿也回来了,只是老爷...”
说起齐白,两人都想起了昨晚的异状,一时有些无言。
齐幼凰就在此刻推门而入。
“无意惊扰母亲,只是父亲一直沉睡不醒。其他大夫来看都说身体无恙,找不到原因,所以只能来劳烦母亲。”
齐幼凰的亲生母亲在她十岁时离世。才半岁的齐子麟神乏体虚,还时常呼吸急促,频繁出入医馆。当时颇负盛名的游医鸠大夫路过此地,便被齐白请到了家中。但鸠大夫时常要远游,习得他全部技艺的女儿——鸠鹃便成了医治齐子麟的人。
鸠鹃原本跟着父亲漂泊,但据说一次试药时中了剧毒,连鸠大夫都没有办法医治,无法奔波,便在此地安了家。她一个女儿家经常出入齐府,虽说是为了行医治病,但也拦不住风言风语。后来,齐白与鸠鹃商量,鸠鹃便进了齐府,一来是为了能就近照顾齐子麟,二来也是因为齐府可为鸠鹃提供她治病需要的药材。
鸠鹃入府以来,一直深入简出,待人和善,偶尔身体好的时候,也会为齐子麟之外的人看诊,基本药到病除。所以即使知道齐白和鸠鹃是表面夫妻,鸠鹃在齐府也很受爱戴。
齐幼凰因鸠鹃对弟弟的疼爱,对她也敬重几分。
若不是大夫实在唤不醒父亲,她也不愿意在鸠鹃身体不适时来惊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