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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离(二)

    青瓷上绘着的缠枝莲纹被磨得发亮,窗外一阵风拂过,吹得窗棂轻响,裴不澈这才回过神来,发觉杯中茶水早已凉透。

    “裴不澈?”殷寄真唤他一声。

    他放下茶杯,沉声道:“就按你说的办,先送阿檐去将军府暂住。”

    孟寒云拱手道:“多谢殿下.体谅。”

    “不必谢我。”裴不澈站起身,背过身去:“是我考虑不周了。”

    殷寄真看着他挺直的背影,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轻叹一声,拍了拍孟寒云的肩膀:“走吧,让他自己好好想想。”

    脚步声渐远,裴不澈仍站在原地未动。阳光透过窗纱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将他的身影割裂成碎片。

    他抬手按住太阳穴,那里突突跳动着,像是要破体而出。

    “殿下,”裴觉在门外轻声道:“卓大夫来了,说要看夫人今日的情况。”

    裴不澈深吸一口气,调整过来表情:“让他进来。”

    卓元鹤提着药箱走进来,看见裴不澈的模样,眉头一皱:“你这脸色比病人还难看。”

    “阿檐方才醒了片刻,又睡下了。”裴不澈没有理会他的调侃,径直带路往后院走去:“她说口渴,我喂了些水。”

    卓元鹤点点头,跟着他来到床前。

    孟红檐安静地躺着,呼吸均匀,面色比前两日好了许多。卓元鹤轻手轻脚地为她把脉,片刻后露出满意的神色。

    “脉象平稳多了,余毒已清了大半,再调养几日就能恢复如常。”他收起手,道。

    裴不澈站在一旁,目光始终未离开孟红檐的脸:“那什么时候能起身?”

    “最快醒后,慢则明日。”卓元鹤撇了他一眼:“你该去休息了,再这样下去,倒下的就是你了。”

    裴不澈摇摇头:“我没事。”

    卓元鹤挑眉,从药箱里取出个小瓷瓶递给他:“安神的,睡不着就吃一粒。”

    裴不澈接过,随手放在桌上。卓元鹤知道劝不动他,摇摇头离开了。

    房间里又恢复了寂静,只听得到灯芯炸开的声音。

    裴不澈在床边坐下,伸手轻轻拂开孟红檐额前的碎发。她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细小的阴影,随着呼吸微微颤动。

    “阿檐……”他低声唤道,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孟红檐有所感觉,眉头轻轻蹙起,但很快又舒展开来。

    他的手指悬在半空,又缓缓收回。

    世事难料,造化弄人。裴不澈暗自叹气,缓步走到窗边。

    裴不澈从北境十六州的战场上归来,满身戾气,朝中人人避之不及。

    百姓说他是奸臣佞贼,老师说他不配为将,朝臣说他功高震主,说他有不臣之心。

    只有那个穿着淡青色襦裙的姑娘,总是对他盈盈一笑。

    “临安是世上最好最好的将军。”她如是说,声音轻柔得像春风。

    裴不澈从未想过自己会爱上什么人,更没想过会有人愿意走进他黑暗的世界。孟红檐就像一束光,猝不及防地照进他的生命,让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温暖。

    可现在,他却要亲手推开这束光。

    “殿下?”

    微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裴不澈猛地转身。孟红檐不知何时醒了,睁开眼睛,正从床上撑起身子。

    “别动,”他三步并作两步回到床边,扶着她靠坐在床头:“阿檐,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比刚才好点?”

    孟红檐微微一笑,虽然脸色仍有些苍白,但精神明显好了许多:“好多了,就是有点饿。”

    裴不澈听罢,起身吩咐门外的银儿去厨房取粥,然后倒了杯温水递给她:“再喝点水。”

    孟红檐接过水杯,小口啜饮。注意到裴不澈眼下愈发浓重的青黑,孟红檐心疼地皱眉:“你是不是还没去休息?”

    裴不澈避开她的目光:“我没事。”

    “骗人,还说没事。”孟红檐伸手抚上他的脸颊:“胡茬都长出来了。”

    她的指尖温暖柔软,裴不澈几乎要沉溺在这触碰中。

    他轻轻抓住孟红檐的手腕放回被子里:“你哥哥刚才来了。”

    孟红檐眼睛一亮:“哥哥来了?他人呢?”

    “沉昭有事,又不想打扰你休息,就先离开了。”裴不澈顿了顿:“他说……想接你回孟府养病。”

    孟红檐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哥哥总是这样大惊小怪。我在这里挺好的,不用麻烦。”

    裴不澈抿着唇,沉默片刻,抬起眼睛直视她:“阿檐,我觉得沉昭说得有道理。”

    房间里的空气似乎凝固了。

    孟红檐的笑容慢慢褪去:“什么意思?”

    “你在这里不安全。”裴不澈的声音冷静得近乎冷漠:“这次你中毒,证明我连你的安危都无法保证。”

    “我不在乎。”孟红檐道:“这只是意外,是我们都没有预料到的事,况且我现在已经没事了。临安,我们是夫妻,我们应该同去同归,所以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是你的后盾。”

    “可我在乎。”裴不澈不敢面对她,只好欲盖弥彰般起身:“阿檐,我已经安排好了,让银儿收拾一下东西,你就暂时住到殷寄真那里去。”

    孟红檐盯着他的背影,胸口微微起伏:“然后呢?总不能在将军府里躲一辈子吧?”

    裴不澈的拳头在袖中握紧又松开:“然后……我们和离。”

    这四个字像一把刀,同时刺穿了两个人的心脏。

    孟红檐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和离。”裴不澈转过身,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冷漠:“本就是一桩强行绑在一起的婚姻,现在分开对谁都好。”

    孟红檐的嘴唇颤抖着:“裴不澈,我不信这是你的真心话。”

    “这就是我的决定。”裴不澈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我已经让裴觉去准备文书了。”

    门外传来银儿的脚步声,她端着热粥站在门口,敏锐察觉到屋内凝重的气氛,进退两难。

    “进来吧。”裴不澈说道,然后看向孟红檐:“你先吃点东西,好好休息,其他事情你别管,等你好了再说。”

    孟红檐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裴不澈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对银儿吩咐道:“照顾好你家娘子。”

    说完,他大步走出房间,好像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一出门,裴不澈的脚步就踉跄了一下,不得不扶住墙壁才能站稳。

    “殿下!”裴觉急忙上前搀扶。

    裴不澈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他深吸几口气,平复胸口的剧痛,挺直腰背走向书房。

    裴觉不放心,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又怕裴不澈生气,只能在后头沉默着。

    他忽的驻足,回头道:“裴觉,待夫人收拾好东西,你护送她到将军府,不得出半点差错。”

    “是,殿下。”裴觉抱拳,犹豫半晌又道:“殿下……属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当讲别讲。”

    裴觉讪讪道:“属下知道了。”

    “让你不讲你当真不讲了?”裴不澈淡淡瞥他,心烦意乱道:“快讲。”

    “那属下真讲了?”裴觉抬眼观察裴不澈的神色,见他淡淡的样子,壮起胆子道:“属下认为殿下的做法不厚道!”

    他不说话,裴觉硬着头皮道:“殿下为何不直接和夫人说清楚,非要藏着掖着的,两人徒增误会,到时候殿下后悔都来不及。属下心中知晓您爱夫人,既然爱她那就要坦诚相待,夫人定然理解殿下的难处。”

    一鼓作气说完,裴觉又低下头。

    裴不澈道:“她那般善解人意,可是这些事情我不愿让她知晓……”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举起手中攥着的玉佩,是那日庙会红檐亲手系在他腰间的玉,此刻触手生凉。

    裴觉大着胆子又近半步:“殿下有自己的考量,却忘了夫人与旁的娘子不同。”

    长舒口气,裴不澈道:“裴觉,我知晓了。”

    踏入书房,裴不澈反手将门重重合上。

    裴觉守在书房门口,里头好长时间没有动静,只道是裴不澈几日未合眼,这会儿歇下了。

    歇息也好,省得殿下胡思乱想的钻牛角尖,裴觉想着。

    不多时,看天色差不多了,裴觉提着剑去了孟红檐的院子里,按照裴不澈的吩咐送她去将军府。

    孟红檐站在院子里,披着褙子,脸色不是很好,不知道是病的还是气的。

    “夫人。”裴觉行礼道。

    “裴觉,你是要送我去将军府吗?”孟红檐见着他,展颜道:“不用麻烦了,我东西不多,自己可以去。”

    裴觉拱手恭敬道:“夫人,殿下吩咐了要属下送夫人,不能出差错。”

    “行。”孟红檐淡淡回应。

    东西属实不多,裴觉估摸着只收拾了几样换洗的衣物和孟红檐长期不离手的药箱。只收拾这么点东西,她没想过要离开,裴觉暗自松了口气。

    将军府离淮陵王府不算远,一来一回的时间,裴觉回到府中时,差不多也是吃晚膳的时辰了。

    管家不敢叫裴不澈,远远的在书房门口徘徊,裴觉一回来,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

    书房里没点烛火,外头看着死气沉沉的。

    “殿下,您在休息吗?”裴觉叩响房门,里头静悄悄的,他小心道:“晚膳备好了,您多少用些。”

    “不必了。”良久,裴不澈开口,声音嘶哑得不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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