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城的四五月份,正是海棠花盛开的季节,东风一起,海棠花瓣便如雨般飘落城街之间。
茶楼中说书先生停下嘴皮子,润口茶话锋一转,便又是一番爱恨嗔痴,家国大义。
温怜怜径直走上茶馆二楼,寻一处坐好,一杯清茶入喉,思绪万千在此刻归于平静。
奚韫派人将她从牢狱里偷偷带出来,又让她今日在此处等他,不知这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醒木落,折扇开,
“千古兴亡事若烟,我且微国一统江山数十载,幅员辽阔,民风开放,有青暮二十四州,远海云山无数。这皇族掌管二十州。其余四州,妇孺皆知,由四大氏族水楼氏、羌白氏、上南氏、北曳氏各自分管,”
说书先生磋叹一声,继续道,
“只是苦了那沈家,只身赴国难,曲终人难还……”
听到沈家的名字,少女习惯性观察周围人的神色,他们大多表情凝重些许,嗟叹几句。
说书先生讲到一半,隔壁桌的一个客官突然嗤笑一声。温怜怜没注意,她捻起一方茶糕细细咀嚼起来,她实在饿急了。
方才嗤笑的那位客官,突然与同伴开口,“全中州的百姓都知道沈家被捕入狱,这沈家军,当真有那么好?”
此话一出,周边的茶客都竖起耳朵。
同伴停下嗑瓜子,有些惊讶道, “竟有此事?沈家军仗行天下,护国有功素有赞誉,你呀,莫不是从哪听来的流言,在这儿浑说吧?”
见那两位客官一唱一和,一旁的温怜怜撑起下巴,难得有兴致看起热闹。
她没想到关于沈家军的事,百姓们真真是意见不一
茶馆外的街道,人群忽然集聚喧闹起来。
说书先生索性嫌吵也不说了。茶馆众人眉目间皆带起愠色,这估摸又是对面酒楼,有哪位膀大腰圆的大爷开始撒钱了,茶馆里大都是些两袖清风的文人过客,他们向来不耻这种行径,但也无可奈何,只好各自聊开。
温怜怜的位子就在窗旁,外头这铜钱砸地声、推挤争执声、以及高位者的那一声嗤笑,她听得格外清楚。
全中州城,只有一个人会如此打肿脸充胖子。温怜怜知道她等对了,国公爷,此刻就在对面酒楼。
“小二,结账。”温怜怜没再犹豫,她捻出一片金叶子,酒楼里的小二甩着热布过来,一抬眼,险些以为自己看错了,打着哈哈:客官,这茶,没这么贵啊。
温怜怜抬抬下巴,“叫你们说书先生换个故事,这家国大义我们都听腻了,多讲些儿女情长的好。”
“好,好嘞,客官您常来喝茶。”
茶馆里都是些眼尖的角色,从温怜怜掏出金叶子起,众人这才注意到她的存在。见其容貌清隽动人,衣着素雅却不菲,都私下猜测哪家世家小姐偷跑出来,身旁竟连个随从也没有,在这吃人的中州城也不怕被生吞活剥了。
唯有角落花窗边的那一位茶客,他自始至终都望着窗外,丝毫不关心周遭。店里小二收好温也拜怜的赏钱,又去给茶客们添茶,好奇地顺着这位茶客的视线看去,窗外除了一棵枯树,也没什么好看的啊。
小二收回视线,
这个奇怪的家伙每次来都戴一帷帽,不见面容,坐在茶馆最偏远的位置,这位置分明也听不见说书,他来茶馆,好像只为喝茶。
外头街道的人群声更喧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