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内,老怀特招呼林无秋在茶几前坐下,而林乎尉远远的站在角落里。
“老头子,我困啊。”林乎尉不耐烦的朝着老怀特说着。
老怀特又作势拿起棍棒:“我看你又是皮痒了。”
林乎尉只能避开视线低下头。
老怀特转而又笑意盈盈的朝林无秋走来,白花花的胡子几乎看不见嘴巴,但眼睛弯曲的样子跟克里长老一样。
林无秋不自觉的也微笑着,这种面孔是在陌生的地方难得的安慰。
林无秋在包里翻找着,拿出一封信件,信件中央还是印泥封着花纹凹凸不平的图案。
林乎尉远远踮起脚看着,插嘴到:“怎么现在还有人用这么老的信封啊。”
老怀特并未转头,一手接过信封,一手顺势拿起棍棒,侧眼恶气冲天的看去。
林乎尉似乎警觉的发现一种什么犀利的眼神透过来,立马老实的站好,不说话。
老怀特看着信封,似乎花了很长时间。
仅仅一张纸,老怀特似乎一排一排反复琢磨,反复阅读,不大有点苍老的眼睛甚至闪着一点泪光……
“怀特爷爷,你没事吧。”林无秋看向怀特,把刚刚怀特给她倒的还没喝的水原封不动的推递到怀特面前。
林乎尉听到林无秋的话,有点担心的走近一步,歪头想看看怀特。
怀特注意到他,立马又拿起棍棒,朝他比划着:“小崽子!去睡觉!明天收拾你!”
林乎尉立马鼠窜似的跑进房间,大厅只剩怀特和林无秋两人。
怀特坐下,看着林无秋说:“克里要求的,我自然会帮,从今天起,这也是你家。”
林无秋稍稍惊异的看着老怀特,思绪一遍遍重新描摹着,原来资料上写的地址,就是怀特的家,克里让林无秋在这住下。
理清思绪问道:“怀特爷爷,那钟表铺需要帮手吗,我可以帮忙,我不会白住。我很能干,跑步特别快。”
怀特爷爷笑着:“你倒是比那小崽子懂事很多啊!你尽管住,二楼的房间给你,后天让虎子带你去长明院。”
“怀特爷爷,长明院是什么地方,燃灵石在那吗,你不是克里长老的弟弟吗,你为什么在夜溪城呀,你把自己的异能藏起来了吗,林乎尉是你的孙子吗,他爸爸妈妈呢?”
老怀特愣了一下,又笑了一下,转头看向林乎尉的房间,说着:
“既然你是克里的人,也罢,你听我讲吧,这些事,我从来没同人说过,我总觉得它们应该被埋藏在过去,看到你,我却是觉得该好好说说了。”
怀特笑着,领着林无秋进了储物间,黑暗中看见一本古书闪着什么光,老怀特点亮储物间的蜡烛,储物间透出一点柔光。
老怀特拿起厚重的古书,布满老茧的手指划过陈旧的封面,像讲故事一般诉说起来……
……
我并不是怀特。
夜溪城和失谷城的曾经,和平共处,相互往来,以至于文字,语言,穿着都没有太大区别。
唯一的区别是,失谷城特殊的基因,让那里神奇而又绚丽,不少人为之动容,想去失谷城那种梦幻般存在的地方,永远生活下去。
我也一样,我十几岁的光景,就离开夜溪城,进了一个秘境一般的通道,真是美极了。
整个人眩晕着跌进去,像沉睡在一个奇异的海中的贝壳一般。
我学习着众多人的模样,为了在失谷城站住脚,就在玻璃工艺制品店内打工。
那里每一段时间就有小流星坠落,属性部和议会的人在那一天将小流星疏散到寒际海沙滩上。
人们捡小流星,再把流星送到铺子里来,我跟着我的师傅,一点点的在精美的瓶瓶罐罐中刻着形态各异的模样。
为那些小流星安置一个家,里面都是人们充满着美好的景愿。
我也是在那时认识克里的。
一阵风铃声响,两个高高的人走进来,风华正茂,剑眉星目,他们身穿长袍,深蓝色和白色相间,腰间挂着某种麦穗,荡漾在长袍之间,发色透着光亮。
那就是克里和怀特,怀特手中捧着一颗发亮的陨石。
克里和弟弟的发色不太一样,克里是接近红的棕色,弟弟的发色没他那般鲜艳。克里昂着头,自信,嘴角露出很自然的弧度,高挺的梁骨和尖锐的鼻尖,生的如此好看。
我愣住了,我第一次在失谷城见到如此般明媚的少年。
明明是同我一般大的光景,但他眼里充满着期待和星辰。
他朝我走来,说:“您好,可以帮我设计一个小瓶子吗?我希望这个瓶子里有我和弟弟的小人形状。”
我起初并未反应过来,只是愣愣的小心的打量着他们,我自卑青涩的脸看着这个如大海般稳静灵动的少年,并不知道怎么回答。
因为我的手艺笨拙而没有技巧,不及师傅的半分,所以不敢妄自接下这一单。
“可……可以,我会帮你转告师傅的。”
克里捧起我的手,把小流星放在我手中,交给我时我还看见他的手上戴着半截手套,手背上缝制着什么奇异的图案,那是一只眼睛。
晚上我趴在床边问师傅。
“师傅,今天空亭的学生来了,手背上有眼睛的是什么属性。”
我没事就喜欢观察空亭学生们手上戴的半截手套,有的是左手,有的是右手,手背上都缝制着特殊的图案。
那时是冬天,蓝白相间的长袍,他们裹在长袍里,想必又暖和又柔和。
师傅听到我描述的这个图案,有点惊愕,说:
“天呐,那可是“预知”,不得了咯,这么厉害的属性不是普通人能驾驭的了的,这属性怕是会困扰到那孩子。”
“师傅,我可以去空亭上学吗?”
我师傅大笑:“小子,你去空亭学什么?空亭是学操控属性的地方。”
后来我才知道师傅在骗我,那时的空亭,不仅有可以学属性的地方,也设有专门的院校供没有异能力的孩子学习。
师傅不想让我去,是因为他的属性也是“预知”。
他窥见到了和谐的背后渐渐蕴含着一层又一层的恶意。嫉妒,无奈,愤懑,这是导致失谷城最后遭受入侵的直接原因。
师傅只能尽力阻止我,因为失谷城,他是无法阻止的。
后来师傅做好了克里的流星瓶,我也学着师傅的样子,笨拙的做了一个流星瓶。
我做的流星瓶里的两个小人,一个高一点,像克里,一个矮一点,像怀特,他们举着高高的法杖,施展着能量,那个模样也是我对他们美好的祝福。
我努力的做出了一个我自认为完美的玻璃瓶,在阳光下闪着干净剔透的光。
我拿去给师傅展示,但跟师傅比起来,我的太显草率了,但是有个念头驱使着我,那感觉无与伦比,令人向往。
师傅看了眼这个玻璃瓶,又看着我的眼睛,他的眼神一眼望穿,无奈的摇摇头。
“去吧孩子。”他说着。
我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今天才明白,他看出了我要进空亭不可避免的未来,未来永远是定数,能改变未来的人少之又少,人的信念是不可磨灭的。
师傅曾经也是空亭的学生,但他备受“预知”能力的迫害,便没有继续深究异能量。
之后,我顺着克里留的地址,敲响了他们家的大门,开门的是怀特,他看见我,很高兴的叫上他哥哥。
克里闻声而来,熟悉的面孔再次出现,他很高兴,我把师傅做的玻璃瓶给他,精致而巧妙……
他收下玻璃瓶,在交易单上签好字,转身准备走,但我愣在原地,兜里是还有我做的那一个玻璃瓶。
克里发现了不对劲,问:“您还有事吗?”
我最后还是决定拿出我做的玻璃瓶,放在他眼前,拎着吊坠,摇摇晃晃,有点结巴紧张的开口:“这个是我做的……不要钱,我照着你们的样子做了一个。”
我见他被玻璃瓶吸引,左手碰碰这个玻璃瓶,我便又讲解道:“这是你们拿法杖的样子,有点简陋,但是我已经很努力了,希望你们以后都有所成就!”
我吞吞吐吐的对他说着,但他的眼神似是安慰我一般,沉稳而坚定,时不时点头听我介绍,有分寸而有内涵。
像有魔力一般,使人安心。
克里欣喜的接过,与我的眼睛对上。
仅仅是一眼,那一眼我还记得,吹着风,他们家门前的院子的树叶全都落下,胡乱的打在我身上。
他左手撑着门,那副手套上眼睛的图案闪着微弱不太明显的光。
阳光明明是照在他的脸上,却像照进我的心里一般。
他说:“你想去空亭吗?”
还是不改初次见面的神情,嘴角微微带笑,一双眼眸看着我。
我震惊着,这小子肯定是对着我使用预知的属性了。
不久后克里和怀特来店里找我,拉着我去找了当时的亭长。
失谷城真好,但不是所有的外邦人都能在那里上学的,外邦人必须要经过亭长的审核。我当时穿的破破烂烂,也没有什么新衣服,赚到的钱也不多,个子矮小。
我问:“亭长能接受我吗,我……”
克里并未犹豫,说:“无论能否接受你,你都会是属于空亭的。”
他的话倒鼓舞我万分,因为我当时始终认为,克里又对我使用“预知”的属性,他看见了我进入空亭的未来。
但实际上他并没有,那只是他鼓励我的话,那时他的能力,还没强大到能直接性的窥探未来。
能一个人去失谷城,就说明胆量不算小,但我一想到是空亭的亭长,还是难免生怯,我挺直腰杆故作坚强的走进亭长的办公室。
亭长看了我一眼,给了我一本书,问我这本书看过吗。
我接过那本书,当然看过,一个家喻户晓的童话故事。
亭长让我完整的复述一遍,我理好思绪后,用自己的话的告诉他,亭长只是看着我,神情温柔平和。
你知道亭长是什么属性吗,他是“心”。
他在透过我看内心。
人在复述童话故事时,内心必定会出现一幅幅画面,一个个情景,将那些画面的样子在心里展现出来。还会无形中产生对故事角色里的人一些感想的情感偏向。
亭长说,有情感的人,就会生出情景。但过溢的情感也会有反向的结果。
画面的样子,可以看出我的心理导向,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
我对故事中角色的情感偏向,可以看出我是否个性或是带有包容性的。
现在想想,那真是个可怕的属性,我再也不要遇到这种属性的人了,一眼就能看穿你,毛骨悚然的。
从那以后,我终于有了跟克里和尤米一样的长袍,那是空亭学生的象征。
像我们外邦人的课可没失谷城出生的孩子们的课有意思。我成日窥探他们借着落日在寒际海练属性,而我们只能上一些无聊的,不切实际的课。
但后来怀特会直接把我拽下来,从十几米的楼上,用属性把我从窗户上拽下来。地上的树叶顷刻间向我飞来,推搡着我,围着一个坚固的圈。
从高楼瞬间到底层的沙滩,我双脚瞬间瘫软,躺在那软软的白沙上,怎么拉也拉不起来,他俩被我逗得笑得在沙滩上打滚。
他们一遍遍的笑着说:“古灵你真胆小。”
每日空亭结课,我就去跟师傅学手艺,第二天一早克里和怀特来找我。
怀特用他的属性把我们包在一个巨大的树叶围着的空心球里,那阵风吹起树叶,滚滚而来,就朝着空亭飞去。
穿过街道,和鸟儿并肩。
那种感觉真奇妙,就算是一个封闭的球,也有光渗进来,还有阵阵风,就像把自然当作自己的一部分,完全信任,甚至放在高空。
我每次受不了,超过十米就让怀特把我放下来,怀特是最喜欢嘲笑我的一个,笑起来眼底藏着一轮弯月一般,照的人心底透彻。
假期我们三个人就一起在失谷城跑来跑去,总是闲不住,成了彼此最好的朋友。
春夏秋冬,一年一年,去闹过魂林,在春晓花开的第一个瞬间就把它永远保存下来。
在夏夜找过永明虫和冬果,把它们装在一起看他们打架。
在秋天给整棵橙色的秋树换成蓝色,路边的人见怪不怪,好笑的人甚至还伸伸手又换成别的颜色,我们三个在远处笑得停不下来。
在冬天摇着雪去别人家捣乱,一遍又一遍扣着别人家的门,在门口放雪球。
甚至还帮助小精灵回家,失谷城的精灵族最看重情分,那段时间每天都来找我们,给我们送小树莓,吃的我们嘴巴都紫了。
有时背着家里人晚上翻墙出来去空亭的古树下冒险,那古树下的小木房间到现在还有我留的一张字条。
那段时间熟人见我一个人就会说:“古灵,你那俩少爷朋友呢?”
我只笑笑摆摆手,继续赶着我的行程。
遇见他们就像让我重生了一般,拯救了我的生命,那道明媚的光,始终是我生命中经久不衰的火炬。
后来顺利的从空亭毕业,克里从来没有停止他对他属性的发掘,年轻有为,进了议会成为了储备员,还有一个属性部的老师单独教导他。
怀特留在空亭成了一个教导学生的操作员,但同时也是空亭长老的备选人。
我倒是没啥追求,继续呆在制作流星玻璃瓶的店里,师傅的手艺全都毫不保留的传给了我这个夜溪城人,赚了不少钱,拿着钱走过去往夜溪城的通道,带给父母。
我就这样在夜溪城和失谷城之间来回穿梭,那时的夜溪城遍地都是去失谷城的通道,我带着夜溪城的特产回失谷城带给师傅,有时克里和怀特也会陪着我跑到夜溪城。
夜溪城没有流星,更没有玻璃瓶一说,我就开了一个钟表店,收了几个学徒,钟表店越做越大。
后来我们三个人时常聚餐,还戏说着混的最憋屈的反而成了最优秀的克里。
整日受议会的制度约束,接受同行的冷嘲热讽,努力去接受着潜规则。
聚餐时克里一个没转变过来,甚至贴心的先给我们备好了菜,他最后开动。
酒水也是先给我们倒他最后倒,吃东西时也变得斯文了许多,这跟平常家里有佣人,活在众星捧月的生活之下的克里少爷,完全不一样。
那时我和怀特就看着克里忙活的样子不停的笑。
克里在旁边呆呆的,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笑他,克里疼弟弟,就转过头来一遍又一遍的戏谑的朝我打去。
我和克里打着打着扭成一团,怀特在旁边不停鼓掌叫好。
我们三个脾气都好的出奇,彼此包容,长久以来从未改变,也从未闹过一点矛盾,我们三个人的感情就是失谷城最坚定的存在。
……
二十五岁那年,克里双目沉重,很少来找我了,我去他们家找他,他也立马把我赶走,只有怀特偷偷来见我,克里闭门不出。
我问怀特克里怎么了,怀特摇摇头,说:“或许是因为我的病吧,我哥最近总是不让我和你一起,没说原因,就说……我会害了你。古灵你放心啊,我保证我绝对没有要害你,我对你完全……”
他还没说完,我就斩钉截铁的说:“我相信你!你的病也可以靠药压制下去不是吗?”
怀特没有在说话,只是见他眼底淡然无光。
怀特自小就得了一种病,那种病摧残的是人的灵魂,无法治愈,灵魂会渐渐消失,被吞噬殆尽。
我和克里从来都是尽量向着他,而延长他寿命的唯一办法就是“无形草”。
那是失谷城珍贵的药材,生长在沼泽周围或沼泽之中,出现的条件苛刻,只能在下雨且温度适宜的天气出现。
无形草价格昂贵,用途甚广,由属性部严苛保管。
所以我们无法直接从失谷城的商铺直接获取这种药材,即便是少爷也不行,无奈之下,克里一家会派佣人固定摘取无形草,但人心或多或少是贪婪的,无形草价格昂贵,一旦采摘到,那些佣人又会私吞不少。
无奈之下,我们三个也会加入采摘无形草的阵营。
我们三个靠在沼泽旁的大树下,每个人的眼睛站一轮岗,只要雨一落下,温度达到合适的条件,条件完美契合,就会立马去摘取无形草,放在特殊液体的保质药瓶里。
后来克里不让我和怀特来往,日渐严苛,两人与我完全没有了交集。
我那段时间不知道缘由,整日郁郁寡欢,有人看到我时,问我:“古灵,整日跟你一起的俩少爷呢?”
我气头一上来,连夜跑回了夜溪城,为了赌气,我决定再也不会失谷城。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我渐渐从这种生活调整出来,但在夜溪城不想也没有兴趣去认识新的人,只是经营着我的钟表铺。
某天在钟表铺,来了几个失谷城的人,他们带来了这样一个故事:
“空亭的一位操作员,病情发作,没法治了,据说还是下一位空亭长老的备选人,现在危在旦夕。”
我一听这话,我就知道说的是谁。
那晚下着大雨,我疯了一样连夜跑回失谷城,去了以前一起摘无形草的沼泽旁边。
据说夜溪城和失谷城是现世和异世的区别,所以从一开始,这两座城市,就共用着一片天空。
夜溪城下雨,失谷城也下雨。
我踩着泥泞,没有克里和怀特的属性,我也照样可以采到无形草。
路上磕磕绊绊,森林中没有一点亮光,夜晚乌云密布,大雨冲刷我的脸,看不清任何一点,只有肌肉记忆推动着我走的路,我叼着一盏灯,爬上树,捂住那盏灯仔细朝沼泽中间看去。
运气很好,淡紫色的光就像是圣灵一样,一股清香味扑鼻而来,这股味道清新而明丽,熟悉的清香让我在大雨中有了方向。
找到一个还算结实的藤蔓,系在身上,嘴里叼着灯,慢慢往下,那淡紫色的颜色,安抚着我内心的躁动,那可是圣灵的启示。
我右手往下,就要拽住无形草时,雨水顺着我的鼻尖往下,打湿在那一瓣瓣的草叶上,我头微微偏去,生怕雨滴的温度影响到了无形草,谁知我嘴里叼的那盏灯滑落下去,被沼泽吞没。
雨夜躁动的黑暗重新弥漫。
我不管不顾,就差一点就握住无形草。
在那一瞬间,我握住了,我试着将它拔起,但怎么也拔不起来。
平常靠着克里和怀特强大的属性,甚至不用靠近沼泽,只是左手微微一挥,那缝制着属性图案的光浅浅闪烁,无形草就连根拔起。
一想到怀特危在旦夕,我就被自己的无能气急,不停的抽泣着,强忍着鼻尖的酸。眼看雨就要停了,没了雨无形草也会消失。
我越是用劲,越是没有理智,我就越危险,一股脑,栽进了沼泽。
那个感觉,此生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我的鼻子,耳朵,嘴巴,像是被人死死捂住,全身,鼻腔,肚子,全是沼泽黏糊糊的感觉。
我好像看见了所有人,在我脑子里一遍遍闪过,包括克里和怀特穿着空亭的长袍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样子。
后面,我就死去了。
我永远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
那时如此安详且安静的过程,我静待着死亡,睁开眼时,或许迎来的是我的转世,又或许是魂林的一只鸟,但我是夜溪城人,怕是只能永远的沉寂吧。
我再次醒来时,躺在一个小茅屋的床上,我想,这是死神住的地方。
睁眼,像是有什么人趴在旁边的桌上,我很难看清,只有月光的一点微亮照进来,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长雨衣,那彻夜的雨甚至还未干透。
我发出阵阵声音,他迷迷糊糊回了头,看见我,欣喜若狂,靠近我,一把抱上来,几乎要哭出来。
他一遍遍的问着我:“没想到真的还能再次看见你。”
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是克里,他再一次使我重生……
但我无暇顾及我自己,我问着:“怀特呢!他怎么样?”
克里没有说话,点燃桌边一盏蜡烛,房间内被烛光笼罩,他又拿出一面镜子放在我面前。
微弱的蜡烛光照亮我的侧脸庞……不对,应该说是怀特的脸庞。
我变成了怀特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