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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棣之华(二)

    时隔近两载,西伯侯府的食案上再次为阿昙添了一副碗箸。

    厅堂内烛火通明,三足鼎中的食物热气蒸腾,侍女们端着食盘穿梭其间,食物的香气与酒香交织萦绕,人声鼎沸。

    顾及伯邑考病体初愈,席间菜肴皆以清淡为主,但姬昌与阿昙的酒盏却未曾空过。

    “阿昙姑娘,这酒如何?”

    阿昙对上姬昌含笑的目光,勾唇点了点头:“口感醇厚,想来工艺颇为繁琐,的确是好酒。”

    姬昌抚掌而笑:“当真是酒逢知己!两年前与姑娘对饮的情形犹在眼前,这坛九酿春酒总算是等到了懂它之人!”

    太姒也附和道:“正是,夫君去年偶然得了这坛酒后就一直念叨着阿昙姑娘你,盼望着何时能与姑娘再畅饮一回,只是随后便听闻你已在别处定居,原以为没了机会……却未曾想与我们一家子的缘分还未尽呢!”

    “是我请来了阿昙姐姐!”姬发得意的提起胸膛,摇头晃脑道。

    “是,多亏了我们发儿,千里迢迢请回了阿昙姑娘,才使这缘分未尽!”太姒笑着抚摸着他的后脑,慈爱的应声道。

    满室笑声,包括在众人身后候着的婢女们。

    可伯邑考却忍不住抬眸用余光去瞥她的反应,见她虽是笑着,爽朗的举杯以一口饮尽代替回答,但他却觉得,她分明是在回避着那四个字——缘分未尽。

    她不会因任何人而停下脚步,也自然不会被任何缘分所牵绊……他是知道的。

    婢女正要上前斟酒,他却自然的持着酒壶,先一步为她斟满。

    “多谢小公子。”

    她笑着冲他眨了眨眼,眼波流转,他却偏过头去,很快放下酒壶。

    “妙极!”此等畅快的酒品令姬昌更是两眼放光,他将酒杯高高举起,面泛红光,“今日再得以与阿昙姑娘把酒言欢,幸哉!乐哉!姬昌再敬姑娘一杯!”

    推杯换盏,觥筹交错间,连素来矜持的太姒都破例陪饮了两杯,满座欢腾,气氛融洽,当真热闹无比。

    “考儿也喝点汤吧。”太姒见大儿子神色似乎有些沉闷,以为是热闹的家宴上唯独冷落了他,亲自盛了一碗鱼汤递来。

    “多谢母亲。”伯邑考接过汤碗,只是微微扬起的笑倏地隐没。

    其他人仍在欢笑着,她亦然。

    唯独他安静的舀着乳白鱼汤,似心无旁骛,却分明落寞,汤匙与碗沿相碰时的清脆声响,淹没在笑语欢声中。

    *

    夜宴散时,月色溶溶,悬在中天。

    阿昙携着几分微醺酒气踏出厅堂,夜风拂面,颇为惬意的踩着青石板。她舒服地叹了口气,脚步轻盈,裙摆在风中轻轻飘扬。

    伯邑考跟在她身后,始终保持着一步的距离。

    他们的目的地相同,他们仍是住在同一个小院中。

    随着回廊曲折绕行,月光将两人的身影拉长、回转,纠缠不清。他怔怔的看着两人影子交叠处,于静谧无声间,悄悄愣了神。

    一路无言,唯有潜伏于深色暗处的昆虫低鸣。

    进了小院,阿昙伸了个懒腰,叹道:“今夜总算能睡个好觉了。”

    她回头瞥了眼身体一滞的伯邑考,故意拔高音调道:“小公子昏迷的那些日子,我可是衣不解带,随时伺候呢。”

    见他呆愣原地,她作势推门,忽闻身后轻唤。

    “阿昙姑娘,”伯邑考站在月光下,神色认真:“诊金……我尚未付给你。”

    阿昙转身一愣,随即失笑出声,环抱着双臂,歪着脑袋问:“小公子,你不会真以为我是为了诊金才救你的吧?”

    两年前自己随口说的那句话他还记着?

    下一秒却见他自宽袖中伸出手来,掌心紧握着一样东西,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碧色光泽。

    他上前,将两年前那块玉玦再次双手捧于她面前。

    阿昙怔住了。

    玉面有新刻的凤鸣岐山纹样,但的确就是两年前的那一块,和从姬发那里拿走的一模一样,是象征西伯侯府身份的信物。

    当年在渭水河畔,他为了求她救人作为筹码交出,那时她不屑一顾,他亦并非真心,如今却被他重新雕琢,再次郑重地捧到她面前。

    她下意识接过,玉玦触手生温,像是被他久久握于掌心。

    一晌沉默。

    “你收下了。”伯邑考轻声道,目光灼灼凝视着她的神情。

    阿昙却叹了口气。

    “你不必如此感激我,看上去我好像为你做了很多,其实……”她摩挲着玉玦上起伏沟壑的纹路,嘴角勾起自嘲的弧度,“其实是我明明有更简单的法子救你,却偏偏选了让你多遭罪的那种。”

    “你如何想无妨,”伯邑考摇头道,“我只是要将它给你。”

    他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却在门前顿住,偏过头看着地面,声音几不可闻:“这东西小,不占地方。”

    说罢,门被阖上。

    阿昙举着玉玦对着月光仔细瞧着这玉色刻纹,挑了挑眉,鼻尖发出一声不可捉摸的轻哼,随即被她藏于怀中。

    *

    花苞已三三两两开了些——

    伯邑考眯着眼睛看向枝头,寻觅着绽开的白,可惜仍不够。

    身后却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小声的絮叨,伴随而来的还有飘溢空中的熟悉药香。

    “……那厨房后面的芍药开的可疯了,整面墙都是……是真的!姑娘要不要随我去看看?”

    “等会儿吧,我得先盯着你们家公子把药喝完。”

    伯邑考转身,正对上阿昙促狭的目光,杏儿慌张低下头去,她却坦荡的走来,接过药碗递到他面前。

    “给。”

    “你要盯着我喝完?”

    “嗯。”

    她理所应当的点头,让伯邑考心头一跳。

    她发现了?

    慌张之下,他接过苦药,一口气全喝完,苦涩在口腔横冲直撞。

    空碗很快被杏儿接过,她却从怀中取出个小布包,拉过他的手,将一块饴糖放在他的掌心中:“良药苦口利于病,小公子你都多大了,怎么害怕吃药呢?”

    还嫌不够,又补了一句:“小姬发可视你为大英雄呢,怕吃药可算不上大英雄呀。”

    “……”

    貌似是知道了,但不多。

    “药喝完了,你们快走吧。”

    他转身背对着她们,慌张变回了郁闷,耳尖染上薄红。

    “考儿这是在赶谁走呢?”太姒温柔的声音忽而从院门处传来,只见她抱着襁褓缓步靠近,姬发像条小尾巴似的跟在身后。

    “母亲,我不是……”伯邑考身形微僵,耳尖的红晕还未褪去,此刻又隐隐加深了几分。

    他素来在母亲面前温雅知礼,沉稳端正,从不曾有半分失态,可唯独在阿昙面前,被她三言两语挑得情绪起伏,沉不住气,更压不住心思。

    阿昙见状,计上心头,笑眯眯的添油加醋:“夫人,小公子待我与旁人不同,一见到我就生气,看来我在这儿是招人嫌了。”

    “我没有!”伯邑考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都比平日高出几分,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又失态了,立刻抿紧了唇。

    太姒眼底笑意更深,却故意板起脸,轻斥道:“考儿,对待你的救命恩人可不能是这般态度。”

    伯邑考双唇微动,低垂着头,闷着声音答:“……儿子知错。”

    余光却瞥见她们交换的眼神,都在忍笑,这才惊觉自己被戏弄了。

    在场众人中唯有姬发将玩笑话当了真,上前拽着阿昙的袖子,仰着小脸认真解释:“阿昙姐姐,哥哥不可能讨厌你的,他和我一样,最喜欢姐姐了!”

    他解释的越认真,阿昙和太姒笑的越肆意。

    偏偏所有人都只当做一句戏言。

    “好了,我这大儿子看似稳重,实则脸皮薄,我们快别逗他了,”太姒话音一转,向阿昙靠去,将怀中的襁褓往前送了送,“旦儿来,见见阿昙姐姐。”

    阿昙早就注意到了太姒怀中的襁褓,此刻上前去。

    “夫人,这是……”

    “这是旦儿,我的小儿子,”太姒柔声介绍,“在阿昙姑娘你离开西岐后不久怀上的,如今已经一岁了,前些日子看姑娘因为因为考儿的病情劳累,就没有带着他来看姑娘你。”

    “原来如此。”

    姬发迫不及待的问道:"阿昙姐姐,你看我弟弟可爱吗?"

    阿昙俯身端详,小婴儿正吮着手指冲她笑,粉雕玉琢的五官,一双眼睛亮黑如墨。

    “这孩子……”她仔细瞧着他的三庭五眼,眉头轻挑,“夫人一家子都很了不起,最了不起的也许会是您这小儿子。”

    “真的吗?”姬发瞪大双眼。

    阿昙揉着他的脑袋,笑着点点头。

    不仅不懊恼挫败,姬发还两眼放光,拽着母亲手臂跳起来看弟弟,兴奋的说道:“旦儿,你将来会比我和哥哥更厉害呀!”

    太姒闻言笑问:“阿昙姑娘还会看面相?”

    “我姑且一说罢了,”阿昙摆摆手,“你们也只需姑且一听。”

    太姒的目光从小婴儿身上移至姬发和伯邑考身上:“我接受姑娘的祝福,不过,我想我这三个孩子都很优秀。”

    *

    院中的梨花如约盛开。

    枝头攒雪,人间忽春,仙姿白雪,色淡春浓,一树而已。

    去年此时,伯邑考独自坐在院中望着一院春色发着呆。

    今日今时,他的身边多了一个人。

    雪白的花朵缀满了各个枝头,如云似雪,风吹过时懒懒簌簌被卷走几瓣,落在两人的发顶上,如飞鸿印雪,不计东西。

    他们都在等着这一刻,很久了。

    盼着盼着,花终于开了。梨花依旧的故时光景,和他记忆中一般美好,可他却在此刻移开了视线,望向的是她含着春光似的明媚侧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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