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远远地叫她，可她并不抬眼看他。

    等到了阁楼下，她才说道；“布莱诺，我把你送我的花枪还给你，你把我的羊还给我好吗?”

    “你们没东西吃了？”他问道。“没有，这枪放在这边太多余了。”“七颗子弹，我一颗都没动。”她回答得很自然，面无波澜。这让布莱诺更加坚定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他接住她顺手丢过来的枪和铁盒，看都没看一眼就丢在桌子上，接着说道；“可是它现在长成大羊了。”

    “大羊更好。”她答。“可是我怎么送过来？”

    “用梯子…”她神情淡漠，显然不愿意和他多费口舌。“把它丢过来。”

    “你不怕它受伤吗？”他问。“我带了推车，可以把它送回去。”

    布莱诺眼中的阴影隐不可见地浮动了一下子，没再说什么，转身下楼抽了一把梯子，旋即捉一只羊拴在墙边。接着提来两个布袋子，它们看上去都不轻。

    梯子顶事先加装了两条横杆，便于斜靠在祉墙的墙体上，刚好不碰到铁丝网。这样就不会触发警报，他很清楚这一点。

    他首先提着一个大布袋上了梯。阿怜达见了他和那布袋，刚想说些什么，布莱诺马上把食指伸到唇边，做一个“安静”的手势:“嘘~”一个布袋立马飞过墙去——里边满满的是面包和蔬菜。

    接着是那只羊，可怜的家伙，落到地上便摔断了脚，发出痛苦的嚎叫。她把它抱到推车上。

    最后一个袋子，他找了一个好的落点。

    阿怜达带着十分迷惑且复杂的表情看着他做完这些，却一时间不知该不该开口，只能就这么看着他。

    他踩在最高一级梯子上——他早已经在底部挖好了一个用于固定的坑，所以它不会滑动。“再见，阿怜达。”羊正在痛苦地嚎叫着。

    她痴痴地回道：“再见。”心里疑云亘生，不住地想：“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他双脚用力往下蹬去，飞身越过祉墙。

    精准地落在第二个步袋上，毫发无伤。

    而羊的惨叫盖过了一切声音。阿怜达惊讶地看着这一切，已是说不出话来，不用他示意她安静了。

    紧接着，他知道他的留声机开始工作，播放他上楼、关门的声音。他录的时候还为自己加戏，痴痴地念着“阿怜达…”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笑起来，因为她正用迷惑的大眼睛望着他。

    他从地上拿起布袋，里面是他自己的衣服、鞋子、怀表…甚至还有剃须刀。他挥挥手示意她远离祉墙，带着她走出好一段路才停下，问道：“你也知道祉墙上的窃听器，对吗？”她沉默。

    “我知道…你一直在瞒我”他黑色的瞳孔深情地盯着她的脸颊，她褐色的眸子为之一动。她真美啊，即使是消瘦了，穿着粗布衣服，脸上还沾着些许灰土，可还是那么美，那么动人。

    “你是布鲁斯将军的女儿对吧？战后说的所有话，也是在他的指导下，我说的不错吧？”她神色中闪烁出一丝惊慌。

    “请带我去见…”

    电光火石之间，面前的女孩突然从腰间掏出一把黑色的手枪：“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你想做什么?”黑魆魆的枪口对准了他的头。

    他惨然一笑。“回答我。”面前清越的声音似乎没有丝毫感情，可是他捕捉到了那近乎隐不可闻的颤抖。他在心里长舒一口气，他赌对了。

    “这里不是可以解释清楚的地方，你知道的…”他警惕地看向四周。“带我去见布鲁斯将军”“我会帮你们尽快获得和平。” “信我。”“阿怜达，信我” “信我…”死亡的威胁下，他反而忘乎所以，失去镇定。眼神中的情感愈发强烈，他感觉马上就要控制不住内心狂涌的情思。他就这样看着她。

    阿怜达手指迫近了扳机，可是灵魂中一种背叛的感觉正在挣扎撕扯。她想，如果子弹出膛，她也许忠于自己的国家，可终究背叛了自己。

    “我是。”手像泄了气一般垂下，挣扎的内心吐出一句话：“我带你去。”

    这个场景让她想起她当时几近诘问他Kannor-75是不是他设计时他几乎扭曲的脸。

    “原来，你当时是这种感受。”

    两人眼中的颜色在黄昏的暮影中斑驳起来，像是互相顷倒着星星。

    布莱诺试探性伸出右手，去握住他的左手。她无力的抽开，却没有挣脱得了，干脆接受了那宽大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