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伏

    布莱诺开始向他二十年间结识的所有安格瑞军方人员写信,以求获得一些他所需要的信息。他当然知道间谍会查他的信,所以他信中的内容只有一个:“希望您能停止战争。”多么可笑。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他写得越幼稚越可笑,他们的警惕性只会越低。如此,他51封信几万个字符中那分布在关键几封中的近千个字的真正意图,就不会为人所察觉。因为单看那些问题,一点儿可以怀疑的都没有,甚至会让整封信更加滑稽。

    信一封封送出去,他只收到43封回信,但是关键的几封都在。大部分人对此表示无能为力,有人大骂他软弱无能。只有十五封是认真的回信,特别是卡特将军,他就像一个父亲一样回信,饱含情谊,给了他许多启发。

    总而言之,布莱诺在无奈、痛骂、警告、劝解、安慰的声音中搜刮、推理出一条条有用的信息,知道了他想要的一切——甚至还有几条来自咒骂。

    他把这些想法综合到一起,这场战争的基本局势已经基本明了。他脑中大胆地浮现出一个猜想,基于这个猜想,一个可行的计划在脑海中逐步成型。“如果我的猜测是对的…”他想着,“那这场战争就会有休止的可能。”’他坚信他是对的,尽管这是一场豪赌。

    他现在只需要等,等待一个人的到来——阿怜达。在他的猜想中,她总有一天会来的,总有一天…

    收集信息和制定计划花了他近三个月的时间。这三个月里,伊崎的日子并不好过。伊崎在哲林中部东侧,紧靠着祉墙,是战线后方重要的补给中心,还有部分伤员被送到这里救治。在这里,阿怜达作了一个物资运送小队长,学了些医疗知识,有时要负责给伤员包扎。她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药品和食物消耗得很快,以这个速度下去,再有五个月他们就要啃树皮了。阿怜达很关心食物的问题,她甚至会省下口粮给伤员吃。

    正面战场上,哲林军被打得节节败退,只能用侧袭、游击的方式艰难取胜,好在他们战壕挖得不错。

    战场之上发生了多少可歌可泣的故事啊!旗帜下战士的诀别,池塘边姑娘的泪眼,屋舍里母亲的叹息;那散落的弹壳,尘土的脸面,沾血的丝巾…可惜我没有笔墨去写了。

    六个月来,布莱诺一直都在为他的计划做着筹备,演算,一遍遍校正图纸。他去设想,设想每一个可能。“最坏的情况是,阿怜达掏出枪来就把我杀了。”他暗笑。

    秋天再次归临大地,熟悉的萧索冷瑟之风吹过来,令布莱诺想起这是他与她相遇的季节。他照例坐在窗边看黄昏。“第274天,她还是没有…”他正写着日记——不过记一记她有没有来以及他的思绪。一个清瘦的身影出现在夕阳里。

    他赶紧划掉方才写下的那一句,紧接着写上:“我终于见她,在日暮昏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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